《岭南降灵（一）》kashmir

1、夜明珠

　　夜，将亮未亮，今晚云浓月淡，夜雾蒙蒙，椹蓝的天空像是被撕扯过的一幕天鹅绒帘子，一轮清冷的月亮半羞涩的挂在帘子上，躲在云后，随着夜风的吹过，时隐时现。

　　上官赖揉着酸痛的眼和肩膀去见两个人，两个朋友。在夜路上被风迎面打过，骤然清醒，嘴里忍不住咒骂起来，该死的最好有个好理由，不然扰人清梦者，后果自负。

　　上官赖是一个凛冽的女子，中性打扮，生活懒散，和名字一样，透露出男子气。她站在一个独门别院的店门前，一脚踹开门，不打招呼就走了进去。当然，她不需要打招呼，因为，她是这家店的老板，门口挂着漆黑烫金的招牌：降灵。

　　过了刻意营造幽黑气氛的玄关步入明亮的大厅，是仿唐的古式奢靡布置，一套火红的组合真皮沙发突兀的横在室内，倒是符合这个诡异的地方和崇尚诡异的老板的心性。不过，要是让这室内设计师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毁坏殆尽，恐怕得找个墙角华丽的磕死算了。

　　一边墙角的长脚青灯明亮如昼，红木书架占据了整个墙面。另一面靠墙处是一个水晶橱柜，里面陈列着如龙山时代祭司者陪墓的彩绘石骨雕筒，良渚文化黑陶鼎，商代神面纹青玉戚，秦汉的玉璧，唐代的黄金甲，明朝的陶器和清朝的瓷器，每一样在市面上的价值都是足以羡煞旁人的，现在却只在这里默默的躺着。

　　与那些静静默述着历史流淌的古器不同，如果穿过另一扇门，则是一个不算大的暗黑房间，平时总是锁的死紧。偶尔有客来访，门未关，也是来客禁步之处，偷偷看，里面的摆设却看不清楚，这是上官赖的个人爱好，至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能比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都神秘，一直以来都让外人猜测连连，事实恐怕只有这里的主人们才知道吧！

　　此刻，房间里仍是由长青灯照得通亮，音响悠悠的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那和房间极不协调的沙发上坐着两个身影，一个男子身着唐装，白净的脸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为那消瘦的轮廓饱满出严谨。一个女子一身素白，温婉美丽的脸庞总是微笑着，只是脸色稍见苍白。见到上官赖的到来都放下手中之物，露出近似讨好的笑容。

　　“梁司，这次把我急急的叫回来，是我们这招上了阎王还是你被什么狐媚子缠上了？”听上官赖那咬牙切齿的口气，大有你敢说声是，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沙发上的男子暗自擦了擦冷汗，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噤若寒蝉。倒是那女子笑道：“赖，你来看看这个。”

　　上官赖瘫坐在沙发上，面前透明的桌几上放着一个锦盒，盒中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浅灰色半透明珠子。伸手掂起，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晰透亮，流光溢彩。

　　一阵带着雨后青草气息的微风从雕花的窗棂吹入，墙角的青玉长脚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一道晶莹的青荧色光从上官赖的手中折射出来，波光流璃，照亮了整个房间，三人的身影倒映在身后的水晶橱柜上，如梦似幻，美轮美奂。

　　片刻，灯重新被点亮，灯火摇曳，上官赖手中的珠子仍旧熠熠生辉。三人却静默无声，光辉闪耀在三人的瞳孔中，沉吟的空气中弥散着兴奋。

　　“夜明珠？”上官赖把玩着手中的浅灰色珠子，颇具玩味的声线询问，“哪来的？”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明白自己不再有生命之忧的梁司说道，“伊姐送来的，问你有没有兴趣？”梁司口中的伊姐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娘，擅长鉴赏奇珍异物，与“降灵”的人关系不错，常常在他们手中收购些东西卖给有钱又喜欢附庸风雅的老板，也常常拿些特别的东西给他们。

　　“这颗萤石夜明珠118克，无论光长度、均匀度、半衰期，还是余辉长短，均是上上之选。”那个女子——徐影再度开口。这是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就像她给人的印象一般，平静柔和，颇像古诗中走下来的名门淑媛。事实证明，虽经过了时间的冲刷，她骨子里确拥有满清皇室血统。对古玩明器的鉴别也有近似完美的直觉。

　　“地方？”赖的目光未离手中的夜明珠，简短的问。

　　“岭南。”接口的是梁司，长年的相识和合作，三人的默契已臻化境，有时短短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得是什么。回答问题后，梁司坐在上官赖对面的沙发上，顺手抄起桌上的咖啡杯往嘴里送。身边的徐影欲言又止，终咬了咬下唇，没开口。

　　“噗……呃！这是……这是什么？”咖啡还未下咽，竟然发现杯底有只长相奇怪的虫扭动着。丢下手中的杯子，梁司下意识的捂着嘴直冲洗手间。

　　“你以为，扰我清梦的罪能就此算了？”上官赖把夜明珠交予徐影妥善放置在水晶橱柜中，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影子，联系夏姐，就说我天亮后要去拜访她。”朝着徐影做了个鬼脸，示意刚刚做的好。

　　“好。”仍是淡淡的笑。“那个……”徐影的纤细手指点了点杯子，“是什么？”

　　“哦！这个啊？！我昨天培育出来的痒痒虫，耐寒耐热，但存活期只有1天，食入者在24小时内全身瘙痒难耐。不过，第二天把虫子排泄出来就好了，没有后遗症……大概……”

　　“你，你拿我做新虫的试验品？”梁司青筋暴起，手指向沙发上的上官赖，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挠去。上帝啊！为什么让他一从洗手间回来就听到这话。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上官赖纹丝不动，梁司凑近一看，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无奈得叹口气，见上官赖那纤细的脚踝在沙发上磨蹭，宠溺般的为她盖上毛毯，看她调整好睡姿，醒着时是绝对的恶魔，可谁知道这也只是一个睡着的时候像猫一般的女孩子。和徐影相视一笑，两人轻轻退出房间，分别去自己的房间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

　　清明，就快到了。窗外又开始飘起了淅沥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