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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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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换了环境,认识不同的人,就可以转变心情,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过幼稚天真了。
细数下来,我和哥哥已经有1461天没有见面了,再次看见那张俊脸时,已是时过境迁。
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当地的一所中学,成了一名教导学生的政治老师,将继女送去美国后,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再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刚去报到那天,政治组的教师办公室里,布满了鲜花,据说是在我还未到来之前,坐在我斜对方的年轻女教师,她男友在她生日那天送她的礼物,满满一地的玫瑰花,十分夸张的数量。
我偷偷打量过她,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更多的是被外物包装出来的虚荣。
我讨厌一切比我过的幸福或者看似幸福的女人。
坐在我隔壁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教师,她时常穿着青灰色的套装裙,鼻梁上架着古板陈旧的金边眼镜,看你的时候永远不会正眼瞧你,如果你想和她讨论一项课题,不是诚恳又谦虚的语气,她是不会来搭理你的。
其他三位教师,我接触的不多,每天见面仅有点头之交。
也许是年龄相仿,一个星期之后,那个叫杨玲的年轻女教师便与我走的较近,而这个近也只是中午一同在学校的教师餐厅用餐而已。
我们并排坐在同一张桌子前,我只顾低头吃着盘里的菜,我总是纳闷,整盘菜只有红烧鸡腿够味,花菜和千张就像水里过了一下便捞出来一样。
隐约听见她在我耳边念叨:“最近又有一段时间没有陪我去逛街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我刚咬下嘴里的鸡腿一小口,又听她说,“下次见面如果不带我去买那串项链我就不理他了。”
她是想听我说什么?
说她男友已经够好了,大家都好羡慕她?
还是顺着她一起说她男友的不是?
我想更多的是前者吧。
最早之前我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说过违心话,但她愈演愈烈的事态实在让我难以忍受,就像这次,我选择默默的吃饭,反正不管我附不附和,她都是会把那些话说完,这成了每天中午吃饭前必备的流程,就跟人家基督信徒,吃饭前先做祷告一样。
教师食堂的墙上挂着陈旧的电视机,有几台因为年老失修已经不开许久,而我正前方那台此刻正在播放男性感兴趣的时政经济新闻。
“我男友前几天操作的股票又赚了几百万,是不是很厉害?”
我听到声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为了不让她发现我没在听她说话,敷衍道,“是吗?”
“是啊,不过他的老总更厉害,就是华威投资的创始人。”
她肯定是看我一脸迷茫,继而满脸惊讶道,“你不会华威也不知道吧?”
看她一脸鄙视的样子,我连鸡腿都吃不下去了,将啃了一半的鸡腿放回餐盘,落了筷子便想拿着餐盘离开。
“喂,你这人真没礼貌,我还没吃完呢......”
我本不想理会她,可是那一阵尖锐的笑声在我背后响起,不引人注意都不行,我好奇地回头,在我离开后不久,便有一位男教师在她身边坐下,她看见我回头便向我投来骄傲的神色。
真是赤裸裸的炫耀。
教师用餐在二楼,学生在楼下,学校规定吃不完的饭菜都要倒在一楼门口边上的大桶里,而教师必须要起到以身作则的作用。
倒了饭菜,放好餐盘,我一刻都等不及的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也许是我走得太过匆忙,等我回神,身子已经撞向一堵人墙,下一秒,我感觉到胸口变得凉飕飕的,低头去看,身上的浅黄色衬衫被褐色的液体染了一大片。
我烦躁地抬头,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比我高大半个头的男学生,手里还拿着不知是倒了还是喝掉一半的可乐。他没有和别的谦谦有礼的学生一样主动向我道歉,他只是拿眼玩味地看着我,不说话。
心情烦躁,再加上胸前一滩恶心的口水,我也懒得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二话不说便甩手而走。
教学楼的一楼女厕所里,我站在水槽边上,用纸巾在龙头下沾了点水,企图将衣服上的渍迹擦干净,污渍没有消失,反而将水渍范围越扩越大。
手中半湿不干的纸巾越看越恼人,我抬起手,大力地朝水台上的镜子砸去,它受力反弹回了我身后的地上。
镜中女人,满脸怒容,发丝缭乱,可怜的衣领也被我捏的皱皱的,样子十分狼狈。
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我自己。
我被镜中女人人鬼不识的模样逗乐了,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直到笑得眼泪都流下来。
偶尔走过几个来上厕所的女学生,那些女生用一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光来看我,可是,我不在意。
如果,人始终活在别人的眼光下,那么生活还有何意义?
下午三节课,除了有个班的男生捣乱外,其余如往常般平淡无奇。
临近下班时分,下起了倾盆大雨,打落窗外的梧桐树叶,哗哗直响,我循声望去,屋外的世界已然乌黑一片。
耳边一片嘈杂声,我只望着外头暗压的天空出神,直到办公室只剩我一人,我才回神发觉自己竟是忘了带伞。
笃笃笃,有人敲门。
我转头看去,一个男生倚在门框边上,他带着懒散的神情说,“老师,你留下来是要给谁补课?”
是他,中午食堂,课堂捣乱。
“小男生,我是不感兴趣的。”我没好气地从位置上起身,伸手开始整理物品。
后来,我还是从别的老师那听说,这个男生很出名,他叫鲁爵,几乎全校女生没有一个不想成为他的女友,哪怕只有一晚。
显然,他有些被我直白的话噎住,但与此同时,我内心是对男性这物种的攻击性感到厌恶,也许,他们只是想玩弄一番的一念,却会对单纯的女生一辈子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
不与他多话,我拿起手提包便往屋外走,身后传来鲁爵的声音,他的声音随着我的走远,越来越轻,他说,“我只想把伞借你。”最后,所有的声音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他没有跟上来。
雨水沿着教学楼房屋的外檐往下飞落,我仰起头看看漆黑的天空,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地失落与孤寂感笼罩着我,使我如置身无人空境中。
每到这种时刻,我会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回想与哥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而这种强迫性的追忆,又会使我对往事无法自拔的境地,无法面对现实,无法改变现状而丧失活下去的欲望。
教学楼四周竖着石柱,在我右边不远处的柱身上,一把黄色长柄伞静静地靠着,黑色握柄上挂着一张粉红色的卡片,好奇心使然,我拿起了伞,并将上头的卡片打开,上面只留三个字,别淋湿。
不知为何,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认定这是哥哥的字,他的字永远喜欢写得斜长、连绵。
我猛地抬头,四下去寻找,可空旷的场地又将我打回现实,磅礴又充满水汽的世界,空无一人。
哪里会有他,哪里会出现?我和自己说,不要再留存希望,失望就不会再让人撕心裂肺。
我没有用无名者的伞遮挡雨水,伞在我手心被捂出一丝丝残留的温度,迎着风冒着雨,回到家已经全身湿透,可我喜欢这样茫然放纵的感觉。
伞被我遗弃在墙角,残留的雨水也被带进屋内,透明的液体铺满伞的四周,我应该扔掉它,可是我却不舍得,期望中我想它是哥哥的。
淋雨的代价就是第二天全身无力,站在讲堂上,自己的声音虚弱,腿软无力。一堂课下来,我的喉咙热辣辣地疼痛,像是再多讲一节课,就会发不出声一般。
午间,办公室,只剩独自一人。
伸手去拿水杯,杯中无水,拿着杯子起身去灌水,饮水机已空。我拿另一只没拿杯子的手狠狠砸了下饮水机的空桶,哐当一声,空桶转了下身,又原地嘲笑地看着我,我无计可施。
“你还在啊,吃过了吗?刚好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吧?”
声音从门口传来,鼓噪的女声,不是她又是谁?
明明在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便开始与她疏离,明白人应该知道其中的意思了,不知这次为何又亲近与我?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杨玲带到食堂,点好菜,坐在了一起。
真想为自己的定力狠狠痛骂自己一通。
“你说,他凭什么对这么冷淡?不就为了一点小事,你说他至于吗?”
我看至于。
“他妈去旅游重要还是我上班重要?”
“......”
我难得抬起头去看她,忽然,她激动地指着电视机大吼大叫起来,身边的同事听到响声已经纷纷朝我们这看过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真想把头埋起来。
她看我不配合,使劲地推了推我,又继续大叫,“你看,华威就是我男友那公司。”
不是前一秒还在埋怨她那位男友,后一秒却又为男友的公司激动成这样。
我转头去看,电视里的画面切换到了主持人,“华威目前正进军美国市场.....”
接着,进入广告。
“华威老总是谁?”说完的下一秒我就为自己直白的好奇感到懊恼,我能想象到,那一句赤|裸|裸鄙视的话又会从杨玲口中蹦出。
不过这次她却没满足我的想象,“我也没见过他,据说,华威底下的员工也没人见过他,只有高管.....”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下次我让我男友拍张照给你瞧瞧。”
又是一脸的骄傲,我真想提醒她,你们不是还在闹变扭中吗?
我用筷子挑挑拣拣盘中的剩菜,生了病的胃口真是小的可怜,“吃不下了。”说完我起身离开。
下午还有一节课,为了让自己喉咙好受点,去医务室配点润喉片,中午医务室没有人,医务室是好几间教室合并起来使用的,房内摆着四五张床,分别用床帐隔断,我便寻了一张空床躺了下来。
梦里,我见到了哥哥。
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他俯下身,亲吻我的额头,鼻尖,嘴唇。
他的吻温暖带着湿气,像热带雨林里挡也挡不住的热气,风一吹,迫不及待地迎面扑来。
四周温度升高,我急促地喘着气,闷热的空间似要把我融化,他的吻,落在我耳根,脖子,星星点点,密集而缠绵。
我如置欲海,浮浮沉沉。
忽然,沉重的海浪化为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猛地从梦中惊醒。
朦胧中我看见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一个巴掌急急地扇上了过去,下意识的行为,我只知道,他不是哥哥。
是鲁爵。
他捂着被我打红的脸,眼神闪烁,口上却不饶人道:“谁让你在公共场合卖弄风骚,怪不得别人。”
他恼羞成怒,愤愤地下了床,离开了。
等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我猛然发现,自己穿着的丝袜不知所踪,甚至我怀疑,今早是否有穿来?
因为这场闹剧,一个下午直至傍晚下班,我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甚至还忘记了润喉片。
喉咙肿痛,浑身无力,心情十分烦躁。
校门口,我看见杨玲欢乐的背影直奔停在门口的白色路虎,那是一种让人羡慕嫉妒的幸福。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这只不过是一只快乐一时的小鸟,盲目奔向牢笼,幸福都是转瞬即逝。
可是,即使是暂时的幸福,别人此刻却拥有着,而我呢?
此刻,我体内有一股浓重的嫉妒灼烤着我,身上每一处神经,都散发着焦糊的味道,精神折磨远胜过身体折磨。
如果有什么可以暂时麻痹,得到解脱可以是酒精、是xing、是毒|品?
我不会选择为了一时的解脱,而掉入另一个深渊。
夜深沉,路灯初上。
润滑的液体从口舌进入体内,从没想过,我会在一家不入流的酒吧买醉。
当酒精开始起作用,受伤、孤单、怨恨......所有白日里被我深藏的情绪,突然涌现出来。
我终于控制不住,隔着酒吧里嘈杂的巨响,痛哭流涕。
一边毫无形象地痛哭,一边又无节制地灌酒。
直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我瘫坐在桌椅上,眼里满是泪,仰起头去看他,是个男人,他的头一直在晃动。
他在我身边蹲下,他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香味,似熟悉又陌生。
我停下哭泣和灌酒,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似乎是想把他看清,伸手抚上男人的脸,我将他看成了哥哥。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嚎啕大哭,之后,我被一个温暖的胸膛包围,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醒来,酒店,白色床上只有我一人。
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袍,身上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椅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米色套装和昨晚我身上换下来的衣物,已被洗干净叠放好。
衣物的上面放着一张白纸,纸上又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不许喝酒。
米色套装出奇的合身,我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熟悉我的人。
我没有深究下去,因为,我上班经迟到了。
鲁爵来找我时,我刚好上完课,从其他班级出来,他等在门口的走廊上,背靠着墙。
班里所有女生因为他的到来都纷纷挤到门口张望,鲁爵一脸烦恼的样子朝我走来,我有点后怕,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只是将我的备课笔记抢了过去,然后塞进一张纸,递还给我后,不发一言便走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身边有学生在起哄,在议论纷纷,嫉妒的目光从我四周射来。
鲁爵他是故意为那一巴掌伺机报仇。
没想到流言蜚语很快传到政治组,首先找我的是杨玲,一说起这个,我差点就要翻脸,她看我急了,似乎是转移话题般,拿出手机,她说,“给你看华威的老总,一般人看不到的。”
我无心理会这个八卦的女人,又因为种种事情闹了情绪。
她见我不理会,将拿着手机的手直申到我面前,“你看!”
她手机里,一个男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伏案写字,神情认真。
当我看见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停止了跳动。
再次与哥哥相见,没想,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看得见,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