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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目之所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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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在陆家庄后三里地外的营房里响起,营房中各自操练的兵卒立刻就在半柱香的时候里穿好了皮甲戴好了帽子,提着兵器到了校场列好了队。
如今的正队人数三百人,每个人都是在三年之中经过了与山贼和私盐贩子大大小小的厮杀中留下的。且因为柴蕙的坚持,这些人大多能够认识八百以上的常用汉字,也都能够遵守柴蕙制定的与众不同的军纪,譬如说不私受百姓之财物,更不可强取豪夺,还要时不时替百姓做些架桥修路的活计……他们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柴蕙前世战友的影子。
柴蕙也曾问过众人何为军人?得出的大多是养家糊□□命的答案,至于保家卫国?他们不懂也不知,柴蕙也就不再和他们啰嗦这个,只是在操练之余让先生将护民、卫国、忠诚等一日一日地与之宣讲,哪怕柴蕙知道这些思想讲开是把双刃剑,她也必须这么做。因为她需要这样一只军队,只有这样一只军队才能帮助自己在未来的大乱中争得一线生机。
“肃立—稍息—全体都有——坐下!”
见三百人全都整齐地盘腿而坐,柴蕙才开口道:“大家都知辽国去岁大旱,但是却不知道无数饥民为了活命,于今年年初举起了反旗,此人名董才,和我们一样乃是汉家血脉。此乃收复燕云的好时机,朝廷必定不会放过。而作为大名府边军之一,我们也极有可能将会应召北上伐辽,故而自今日起,众位的操练将会比平日辛苦一成,一月一次的休假改三天为两天。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众位可明白了?”
“但遵都尉之命!”众人齐声应答,心中却并非面上那般平静,他们早就听闻过许多辽军的残暴和边境宋民的凄惨的故事,如今有了机会能够和辽人打一场,自然是热血澎湃的。当然了,心中却也有些疑惑不定,毕竟他们这几年的对手都是山贼而已。
柴蕙说罢,具体操练却是由教官林冲、柴丙以及柴乙负责。她走下训导台,看向三百人的队伍已经井然有序地分批去操练了。
林冲是两年前宋江上了梁山后方离开的梁山来了陆家庄,虽然柴蕙并不太喜欢林冲,却也知道他的武艺不低,再看在张贞娘的面子上,便留了他做了个教官。柴丙熟悉阵法,而柴乙则是能够不折不扣地将自己所说的现代军队的训练方法稍稍改动后实行了。至于柴甲,则是五十人的虞侯队的队正,地位和三百人中的队正高半筹。任何团体如果没有了监督部门,再好的规则也是空谈。所以即使只几百人的队伍,也设立了军法司,正司正乃是陆遇,而副司正则是柴丁。
队伍的架子搭起来了,作为都尉的柴蕙虽然在日常操练上放手了,但是每月也会出现六次不定时的随队伍一起操练,尤其是长途拉练和带着队伍剿灭贼寇从不空缺。因为她要成为这三百人心中的信仰,等这些人他日成为了军官后,才能将她今日建设和管理军队的思想继续下去,哪怕不是全部,也不算是白费功夫了。
而三年来的辛苦并没有白费,在这三百人的心中,该忠心对象不是汴京城中的道君官家,最佩服的人也非什么绿林豪杰,而是柴蕙。在他们心中,柴蕙不是个女人,而是比男人还厉害的人。哪怕她的身材纤长柔弱,但那只是表面,实际上却是胆色过人,手持白刃同贼寇厮杀之时,刀刀不落空。最重要的时,她重信守诺,善待每一个丢了命和重伤的士兵的老小,从不无故打骂人,不视他们为她家的家丁奴仆,粮饷也从来没有克扣过,还想了各种办法让士兵们的家中也能吃饱穿暖,还教大伙儿识字,请了先生给众人讲三国演义的故事讲兵法……
哪怕是大宋禁军,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更不要提各地的厢军了,几乎已经沦为各地指挥使的家丁和佃户了。
也因此除了三百人入了兵部的名册外,陆家庄还有一批预备甲丁,这些都是十三岁至十九岁的少年,有的是陆家庄的人,有些事佃户之子流民之子,但是无论原先是什么身份,现在却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柴蕙麾下的预备军卒,虽则只能领着正规军一般的粮饷,伙食却是完全一样的,也让他们和他们的家庭欣喜不已。如今这些近两百人的青年队伍同三百人的正规队是一样的建制,略微不同的是分为了两个年龄段,十三岁至十五岁为乙队,十六岁至十九岁为甲队。每队人数相当,都有九十人。而甲队如今的队正则是柴蕙本家侄儿,陆遇。
“见过都尉!”陆遇和两个副队正看见了柴蕙,忙跑过来见礼,“启禀都尉,我们甲队请求和正队一样操练上战场杀敌。”
陆遇双手递上一张写满了人名的请愿书,心中却是忐忑不已的,他是知道眼前这位婶娘的,最是重视军纪的,也不喜欢下面的人搞联名上书这一套的,有话想申诉?去找司法官去。
柴蕙自然是发觉了陆遇的忐忑之色,却还是认真地看完了陈情书的,九十个人的名字居然一字不拉地在上面,居然还包括司法官祝青松和虞侯队正鲁云的名字。
柴蕙却并未发火,而是点了点头道:“很好,超过八成的军卒以及队正、司法官和虞侯队正的签名,这份请愿书我领了。不过是所有甲队之人都能参与行动,你是队正,我予你今日择出五十人来,明日寅时中校场集合。”
陆遇大喜,忙领命自去了。
“都尉这次只带这些小子去?”公孙胜听闻,忙赶来问道。
“先生担心什么?他们和正式兵卒相较,差的就是实战的经验了。而如今正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了,不然明年真的要和辽军对上,肯定会吃大亏的。再则,明县的萧正远兄弟也太嚣张了,我明明已经让人在整个大名府放了话,定下了盐价和粮食的大致价钱,严禁走私盐粮。我若不是不收拾他们,只怕被人小瞧了去。正好可以给西北种家那边多送一成的盐粮过去。”柴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都尉这三年来往西北送去的银粮盐不是少数,便是都尉敬佩种家两位老相公,也无须这般大方的,。若是这些物资用在咱们自己身上,如今都尉麾下也不会只这区区几百人了。贫道有时候还真的不知都尉是如何想的呢。”公孙胜苦笑着道。
柴蕙抬头看向热火朝天的大小校场,嘴角微微勾起,“道长,如果我告诉你,我眼中看到的不是一时一地,心中所想的也并非是一军一时之权,而是整个天下,你可相信?”
公孙胜顿时愣住了,脸上惊骇之色完全遮掩不去,“都尉,您的意思是?可您是个女子,这,这太骇人听闻了!”
“道长且看着吧。”柴蕙没有多说,身上大红色的披风在风中连绵起伏,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