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复苏神灵，我摆烂了》朱女

2、月光仪式

　　乔丝打完电话就等在花园，她知道乔亚舅舅会回来的很快。

　　毕竟除祷告之外的任何业务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果然十分钟后，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似乎刚从婚礼现场接单完毕、身披大花与彩条的小轿车上走下来。

　　雨水淋在他身上，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落汤成十分滑稽的样子。

　　“舅舅。”乔丝没有笑，她打开伞迎上去。

　　一双浅色的眸子对上乔丝双眼，“嗯。”

　　乔亚舅舅有着令女人痴迷疯狂的资质，除去身高与身材比例，他这张英俊的脸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他接过乔丝递过来的大伞。

　　撑开沉默着向前走，乔丝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对方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刚到这个家时，乔丝还担忧对方是否看出了她的身份。

　　但几天的时间，观察到乔亚舅舅对其他外人更加冷漠，她才明白这就是对方的性格。

　　但乔丝不是原装版，哪怕知道此前这两个人也没见过原来的乔丝，她也十分心虚，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这个世界……有神论。

　　不管这里的神塑造出来是为了制定规则，还是一种统治阶级开发出的载体。

　　借尸还魂这种事，应该还是不被容许存在的。

　　所以，这几天她尽量少说多看。

　　打开门，已经能听到一楼会客厅中乔月姨妈与客人笑谈的声音。

　　乔丝收起伞低着头走进去。

　　撞到了一个湿漉漉的掌心。

　　她抬起头，头顶是不知什么时候转身的乔亚舅舅，他伸着手，拦在乔丝额头前面。

　　“注意看路。”他指了指两侧大门的一边，几乎要碰到乔丝额头的门框。

　　“是，以后会注意的。”乔丝有些尴尬。

　　她心里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没注意公馆大门居然年久失修到毫无拉伸力会自动弹回原位。

　　乔亚目光微微移动，注视着乔丝。

　　片刻后，他皱起眉，“在这个家里，可以放松一点。”

　　“啊，是的。”当然，乔丝自然的回答，没听出乔亚舅舅的意思。

　　她确实觉得在这里，肯定要比回到乔丝原本的家里要放松多了。

　　“我的意思是，这里也是你的家。”乔亚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向这样：“公馆有你母亲的一部分股份，所以，你也是这里的主人，没必要把自己当作客人；对于客人，我们一向是不允许对方留宿的。”

　　所以，留下来的，都是主人。

　　乔丝愣了下。

　　原来舅舅是想说这个吗？

　　这些天……她的态度，太客气了吗？

　　好像，是有一些。

　　一个偷了人家身份的，怎么敢去人家亲人面前大摇大摆，还真把自己当成本人了呢。

　　乔丝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也从未出现过，似乎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人能知道她怎么离开的，就像一切改变都是悄然发生的，身边有个人死了又复活，而其他人只是睡了一觉。

　　没等她回复，乔亚舅舅已经转过身，放好雨伞走进了屋里。

　　白猫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喵了一声蹲在墙角里舔爪子。

　　有一下没一下瞥着乔丝。

　　主人吗？

　　“这家伙可没把我当主人……”乔丝嘀咕着，路过白猫身边，还把手上沾到的雨滴摸了一滴在它小鼻子上。

　　爱丽丝愣了一下，小舌头舔了舔鼻尖。

　　会客厅里，见到换上海蓝色神侍衣的乔亚舅舅走过去后，两人也停止了交谈。

　　本来还存在顾虑，可在见到这位仪式的真正主持人后，威列姆夫人爽快的付了款。

　　可见美好的皮囊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具备吸引力……

　　如果来的是个长相歪瓜裂枣毫无气质的流浪汉，即使穿上了神侍的衣服，恐怕威列姆夫人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吧？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吗？”
　　进入了会客厅旁边的小房间——也就是供奉神像的房间里。

　　威列姆夫人开始紧张起来。
　　她牵着的小男孩也左右看看，更加缩在他身后。

　　整个房间面积不大，但更显得正对门口的那一尊女神像顶天立地般巨大，给人带来压迫感十足。

　　乔丝也是第二次见到这尊女神像，对方五官秀丽非凡，在雕塑中算是十分好看的，并且时间的腐蚀并未让神像斑驳。

　　她曾一度怀疑在这个经济紧迫的家中，神像只是涂了一种什么防腐的材料，而不是纯金的。

　　“您只要诚心聆听就可以。”乔月姨妈安慰说。

　　乔亚舅舅站立在一侧，淡淡的说：“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当烛火点燃，神会在你心里做出指引。”

　　此时的神像祠一样的房间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昂贵的有草药汤和金箔水，特殊的包括原本神像手中的那张破旧羊皮卷。

　　第一步祷告只需要乔月乔月姨妈一个人就可以主持：仅仅是念一段文字。
　　 但接下来关系到净化、祈福之类的项目，只能由乔亚来亲自操刀。

　　不是乔月姨妈业务不够专业，做的不够好，而是……乔月姨妈根本不是女神的信徒。 整个乔氏祈福公馆里，只供奉着这一尊女神。

　　那是乔氏家族族谱记载中的祖先。

　　而整个乔氏后人中，目前唯一身为女神信徒的，只有乔亚舅舅一人。 再往前几年，还要加上乔月姨妈的丈夫，也是祈福公馆的曾经主持者苏莫姑父，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乔月姨妈。 她不信神。 哪怕这个神，在名义上，是她的祖先。 是古代记录里从天上的圆月飘落下来，向人间洒落月的光辉与静谧的……皎月女神！ 这尊女神姓氏和名字只有一个字，就是乔。 因此对后代人来说，乔，既是姓，也是名。 乔月与乔亚正是传承了乔的姓氏和名字的后人。
　　 所以乔氏祈福公馆在几年前，一直是红桃半岛上至少也是这一座皎月城中颇负盛名的公馆。 直到前年苏莫姑父去世，公馆的情势才急转而下。 这个时期的公馆本质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

　　乔月姨妈以前从不接手家里的生意，据说最开始连家里祈福流程都弄不懂，很难想象她是怎么从一点不懂变成了商务精通的老板娘。 乔亚舅舅也从初学者，直接进入了实践者的角色，不知道他第一次接手这种祈福项目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心情面对客人的。 但显然直至这一天，两人熟练地处理着公馆的业务，已经无比从容和自信。

　　只是大多数客人并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目前来乔氏公关祈福的人已经仅限周边的邻居。
　　更不必提还有人选择更加昂贵的套餐来给公馆增加营收。

　　威列姆夫人是个例外，她的钱，是真的很多。

　　所以给她的体验感，一定要好。

　　这一点，乔丝清楚，乔月姨妈和乔亚舅舅也一定明白。

　　可乔丝这几天最多只见过邻居前来祷告，根本没见过其他项目，也完全想不明白，乔亚舅舅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虚幻且并不真实女神，营造出真的能回复信徒的假象。

　　白猫跳到她肩上，打了个哈欠，柔软的毛和扎人的胡须贴在她右脸。

　　除了被叫起床之外……她来的这段日子，已经成为白猫的坐垫。

　　爱丽丝不太黏乔月姨妈和乔亚舅舅，却总是跟着她东跑西跑。

　　如果这小东西有人类的智商，乔丝或许会觉得对方在监视她。

　　但有时候又觉得不是，它只是只小猫咪，十四岁了也不是没可能有交新朋友和爱玩的天性。

　　对着爱丽丝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本质上是不想让白猫打扰乔亚舅舅接下来的跳大神。

　　她已经听到了乔亚舅舅的祷告词：

　　“圣洁、尊贵、荣耀的皎月之神，

　　我的祖先，

　　乔，

　　请打开您存放于夜幕下那双真视之瞳

　　透过重重迷雾看向您的后代，

　　迷途羔羊的渴求缠绕着烛月的光辉，

　　向您传递………”

　　大门被轻轻关闭。

　　乔丝依靠在门上，望着眼前的一幕，不可否认当一位英俊的神侍穿着制式服装，以最为虔诚与认真的神态去念诵一段文字，已经不仅是赏心悦目一个词能描述的了。

　　或许对有信仰的人来说，这是最有力量的祷告词，但对乔丝这种从九年义务世界来的信党信设就是不信神的人来说，无异于在听和尚念经。

　　即使韵律很好听，声音也好听，可她………就是听得懂也觉得很无奈啊。

　　接下来，从神像前的烛光开始，围绕着威列姆夫人的蜡烛，开始一盏开接一盏的亮起来。

　　这个原理……乔丝没能理解，可能是一种在密闭空间中易燃的蜡烛，但她确实被第一道亮光吓了一跳。

　　恍惚中，她想起来了刚从火车上醒过来时，也有一道刺目的光，刺的她浑身战栗、双目差点失明。
　　与眼前这一幕的柔和烛光倒是截然相反。

　　就在这时，

　　乔月姨妈从黑暗处溜着边走过来，递给乔丝一件东西。

　　“扔掉吧。”她说：“它发挥了最大的价值，销毁也可以。”

　　乔丝低头一看，昏暗的烛光下，是那张作为沾染神像气息承载物的破旧羊皮卷。

　　按照乔月姨妈说法，这张皮子，在完成承载物任务后，就成了彻底废弃的东西。

　　说扔就扔，这里的人对待年代久远的物品倒是不太珍惜……
　　当然主要是这羊皮卷上也没有字，看起来确实是废皮一张。

　　“等下出去丢进垃圾桶吧。”她这样想。

　　拿在手上的羊皮卷触碰到了她的上衣口袋。

　　紧接着，她听到那平扁的口袋里的钱币忽然哗啦一声响。

　　从她身下的地面……也不知道是烛光还是什么，整个狭小的房间发出了一种类似神圣的亮晶晶的黄色折射。

　　与此同时，一道似乎刚被人在睡梦中吵醒的声音钻入乔丝耳朵里。

　　【您充值的一金币已经开始交易，我亲爱的……】

　　是稍显低沉的男声，他顿了顿，不太熟练的读取出了一个名字：【乔丝小姐？】

　　乔丝呆住了。

　　她充值了……吗？

　　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充值了……什么？

　　又什么时候……充值的？

　　不，

　　最重要的是，

　　她感觉到了，

　　这个声音，

　　就在她的头顶！

　　不，不止！

　　是一种不经过她耳膜，

　　直接传达进额头内部的声音！

　　如果人类的大脑有明确的功能区域划分，

　　那么这个声音此时就在她的理解区域里，

　　明明是听不懂的语言。

　　她却连对方每一个字都读懂了。

　　我是乔丝，

　　没错我成为了乔丝，将会继续她接下来的人生……

　　可，

　　你，

　　是谁……

　　她张开口，不想承认自己一瞬间出现了精神幻觉，还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是您手中的羊皮卷，愿意为您效劳】

　　这一刻，这一秒钟，就像某种存在察觉到了威胁，开始主动苏醒出来，捏住了河边唯一的一株……小海带。

　　乔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