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73、不速之客

　　我最近食量渐长，出门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些饿了，玛金托算是彻底歇了火，半是无奈半是妥协道：“附近有一家醉月楼还不错，我们去那儿吧。”
　　玉暖也笑了：“那奴婢去给姑娘买些花糕垫垫肚子吧。”
　　我一听更馋了，连连催促她去，玛金托则扶着我往醉月楼去。
　　这会儿不是饭点，醉月楼仍是有不少人，可见其生意兴隆。索性还有几方空桌，我们便挑了靠窗的位子。
　　方一落座便有眼尖的小二笑吟吟的迎上来，又是殷勤擦桌子，又是推荐特色菜。
　　随意要了几样，水晶包、竹笋鸡、芙蓉蛋羹，光是听名字就把我馋的不行。
　　“你呀，怎么越来越馋了？可别以后我干儿子也是个小馋鬼吧。”玛金托说。
　　“你怎的就知道是儿子？说不得是个闺女呢？”我笑着摸了摸肚子。
　　玛金托一听就不乐意了：“哇，那更不得了，若是个闺女那谁敢要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正巧玉暖买了花糕回来，我迫不及待的拆了油纸，一阵甜腻香气袭来，两只手都捏了一块吃起来。
　　玛金托看的啧啧称奇，倒也没再调侃，还贴心的倒了杯水。
　　等了一会儿小二便上菜了，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正这时进来两个书生打扮的人落座在旁边，我正尝着芙蓉蛋羹，倒没在意。哪知点了两个菜后，那黄衣服的给两人斟了茶，便说起话来：“云兄近日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蓝衣服不解：“李兄何意？”
　　黄衣服左右探看了一下，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我有位堂兄在朝中，还算有些交情，他前天来串门时叮嘱我们在家里存些衣粮，近期也不要任意走动。”
　　“这……”蓝衣服面有疑虑。
　　“据我堂兄透露，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喽。”
　　我夹菜的手一顿。
　　蓝衣服惊了一下，声音略大了一些：“这是要打仗了？”
　　黄衣服忙作噤声状：“嘘，小声些。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恐怕就是这月余的事。”
　　我将碗筷搁下，突然间没了胃口。玛金托和玉暖见状都有些恼，玉暖更有一副想要上前教训那两人的架势。
　　“语语，你别多想……”
　　“姑娘吃菜，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玉暖殷勤的夹菜。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我问。
　　玛金托蹙了蹙眉，烦躁的将筷子一扔，声音却很温和耐心：“我们都很担心你，侯爷也担心你才吩咐我们不许透露半个字。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也瞒不住，只是想等你身子养好一些再告诉你的。”
　　我有了些脾气：“等到已经打起来了再告诉我？还是等到一方战败了再告诉我？”
　　玉暖担忧极了：“姑娘，你别气，当心身子。”
　　我微顿，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平静的拿起筷子，却味同嚼蜡。
　　正这时，大堂门口一阵喧哗，两列侍从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个鲜衣华服的女子，面容姣好艳丽，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怒意。
　　她目标明确地走到我面前，一站定便面色不善的打量起来，我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她身边的婢女便喝到：“大胆！见到广平郡主还不下跪！”
　　这一呼喝惊醒了众人，醉月楼里的食客伙计跪了一地，我身后的一众侍卫连同玉暖同样跪拜。见状我不好再端坐，玛金托眼疾手快地扶着我站起来，我缓了缓神色问安：“广平郡主有礼。”
　　“大胆！你二人见了郡主不仅不跪拜，竟还如此怠慢无礼！”那婢女横眉冷竖。
　　她的主子并不出声，反倒像是默认。
　　玛金托气急：“你这婢子才是大胆！本公主乃是西域王之女，论身份你家主子该拜我才是，本公主都还没有计较你家主子无礼，你倒还反咬一口？”
　　那婢女不甘地盯着广平郡主，广平郡主神色一冷：“翠珠。”
　　翠珠不甘不愿的退到身后。
　　广平郡主敛了敛神色：“原来是西域公主，有失远迎。公主来淮南做客未免太过低调了，不若本郡主也可以登门拜访一番。”
　　玛金托翻了个白眼，还得继续装模作样：“不劳郡主费心，本公主原本就是游历山水来的，
　　安乐侯已经好好招待了本公主。”她可不信这郡主会不知道。
　　“侯爷一向温雅渊博，相信他一定好生招待了公主。”广平郡主的神色温柔了一瞬，状似不经意间发现了我的存在，“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位姑娘也是侯爷的客人，至于她的身份郡主怕是当不起她这一拜。”
　　“这位姑娘瞧着面生，不像是淮南国人。”广平郡主意有所指。
　　“郡主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侯爷呀，咦，难道侯爷未曾向郡主透露过一字半句？”玛金托却不吃她这一套。
　　广平郡主神色凝滞了一瞬，却并不想就此揭过：“若不是淮南国人缘何会出现在这里？两月前国境就已经被封锁了。”
　　玛金托漫不经心道：“哦，郡主一定听说过侯爷从前生活在禹东，人嘛，从小到大总会有个亲密的人。最近形势不稳，侯爷担心这位姑娘，便接到淮南方便照顾。”
　　广平郡主脸色更差了一分：“公主也说是非常时期，这位姑娘来历不明，需得好好调查一番，否则小心给不轨之人可乘之机。”
　　“侯爷也是从禹东来的，难道他也是来历不明之人？”玛金托据理力争。
　　“侯爷自然不是，但是依本郡主看这位姑娘身份可疑，一定要好好查看一番。”广平郡主脸色一沉，不容置喙道，“来人，带走！”
　　“谁敢！”玛金托抽出软鞭，连同玉暖和侍卫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醉月楼里的百姓闻风逃走了。
　　广平郡主沉着脸，怒气隐忍待发：“公主当真要同本郡主作对？”
　　玛金托不甘示弱：“是郡主执意如此。”
　　“好，给我上！”广平郡主一声令下，两方人马都拔剑欲战。
　　这时，一道金色残影疾速破空射来，两方对峙的人都停了下来。但见窗槛上钉入一柄金光黑羽的长箭，贯木而出，险些将木槛碎裂。
　　醉月楼门口，暗红镶边黑色束腰常服的男子手持弯弓，周身的气质森冷冽然。
　　他扔了手中的弓，黑沉着目光一步一步迈过来。
　　广平郡主眼中带着欣喜：“侯爷！”
　　“喲，可算是赶上了，英雄救美的话倒也不晚。”玛金托递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置若罔闻，只是稳稳地拉住我的手，将我往怀里带了一步：“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又怕他不安心开口肯定：“我没事。”
　　玛金托撇撇嘴，也懒得计较了。反倒是广平郡主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快要喷火了，姣好的面容满是不甘和嫉妒。
　　“侯爷，这个女人身份存疑，你万不可被她给欺骗了！”广平郡主激动地喊道。
　　“住口。”他侧过身，冷冷的对视，“他是本侯亲自带回来的，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侯爷！我是为你好啊，侯爷！”广平郡主仍不死心。
　　玛金托嗤了一声：“为他好？我看是为你好吧。你不就是不甘心侯爷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嘛，你是想离间侯爷和心上人，然后好趁虚而入吧。我呸，你省省力气吧，他们青梅竹马十几载的情谊，哪是你这种人插的进去的。”
　　广平郡主怒道：“你闭嘴！”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广平郡主不再同她斗嘴，转而希冀的望着闻人之谦：“侯爷，你信我，我是真的为你好，也是真的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我突然有些同情她了。
　　闻人之谦对我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敏锐，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背，神色一松：“郡主，我并不是你的良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很爱她，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广平郡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卑微哀伤：“为什么？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闻人之谦无动于衷：“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她颓然地松开手，泪流满面：“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闻人之谦和我对视，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却全然倒映着我的身影：“是。”
　　广平郡主苦笑，点了点头，只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