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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四十三章 ...

  •   我让厨房的众人都撤出,只留护卫把守。并命令所有在厨房干事的全部集中到厨房后头夹道的小屋。小屋并没有挖炕道,一进去便觉得阴冷的寒意。乌兰拿来了羊毛软垫放在圈椅上,又重新在手炉中放了新烧的热碳。我坐在正中的位子上,身后立着乌兰、都兰和乌日娜。坐下跪着一干人,个个低头垂耳,管事达礼的突然死亡给他们的打击很大。有几个粗活丫鬟都在轻声抽泣。
      我道:“事发之时呆在达礼身边的人出列。”五个小厮模样的人互相对视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让其他人都到外面候着,屋内唯独留了这几个小厮。他们见众人都离开,有几个吓得双腿发抖。

      我说:“你们也无需害怕,只要告诉我你们今日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的。若说的有理,我自然有赏,但若给我扯谎,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有一人微微抬头,只一眼便又立马垂下。他道:“回福晋的话,我看到叔叔之前吃了本应送到福晋那里的糕点。”
      我点头,“是吃了糕点后多长时间倒下不行的?”
      “好像,好像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达礼是吃了那份糕点?”
      又一小厮道:“是南瓜饼和枣泥糕可是……”他有些吞吞吐吐,“那不是我们厨房做的。”
      我右眼一跳,觉得这事愈发透着怪异,“南瓜饼和枣泥糕?”我问乌兰:“我怎么记得今日小厨房的菜单上有?”
      乌兰神色亦凝重,“确实是有的。”
      “怎么回事,小厨房做的吃食不是应该直接送去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说南瓜饼和枣泥糕的小厮是达礼的徒弟。他摇头说不知,其他几个亦不知情。问话突然陷入了僵局,我叫外面的护卫先将他们几个带下去,吩咐都兰先去封了小厨房。又叫候在外面的下人进来问话。
      其他在厨房干活的人多数都不知,只有一个干粗活的小丫鬟说看到小厨房的阿图捧着食盒和达礼说过话。
      我向乌兰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阿图叫过来对质。而这时乌日娜小跑着过来说:“福晋,我让人检查了所有的茶点,可是都没有毒啊?”

      乌兰惊道:“这怎么可能?”
      “不好了,福晋。不好了!”都兰冒冒失失的一路闯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乌兰训斥道:“你一路那么大动静,想要惊扰那边的诸位福晋吗?”
      “可是阿图,阿图她服砒霜自尽了!”
      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心中狂颤,仿佛有大片沉重的乌云压过头顶。紧握着手中的暖炉,我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厨房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我控制住,不可能去威胁阿图。那么阿图真的是见到事情败露而自尽?看着底下众人因这个消息而更加惶恐不安,我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从座位上站起,我说:“所有人都回去,但不得议论今天的事情。若是让我发现有一个嚼舌根的,家法处置!”
      至于那些小厮还是先严加看管着。
      所有人退去后,我问都兰:“阿图是怎么回事?”

      都兰低着头双手发颤,“我,我不知道。我让所有小厨房的人集合。可是就不见阿图。最后我在储物间找到她的时候,她手中沾着粉末,都没呼吸了。”说完都兰哭了出来。
      我面色发白沉默不语。这件事疑云重重,可我耗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我问:“戏台那里如何?”
      乌兰说:“福晋在这里已有三刻的时间了。”
      三刻太久了,我起身道:“剩下的交给宁楚嬷嬷。得先回去送走各府福晋。”

      我回到畅音阁的时候,苏本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吗?”
      我道:“只是小胖缠着我耽搁了时候。”
      “果然女儿贴心黏人。对了,娜仁托娅刚刚走了。也不知她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听闻大汗之前和土谢图汗商议着将她送回科尔沁,她却死活不肯回去。有这回事吗?”苏本珠压低声音附耳道:“听说娜仁托娅想嫁的是大汗。”

      我愣神,科尔沁土谢图汗奥巴在今年三月曾请罪来沈阳,也曾商议过娜仁托娅改嫁的事情,不过想要嫁皇太极?可没人跟我提起过啊。
      我道:“传言向来不可全信。此事我还头一次听闻。不过我们确定的是大汗对奥巴冷落敦哲格格宠幸林丹汗族女十分不满。”
      苏本珠笑道:“也是。”
      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子已近尾声。我焦心于达礼的事现在却只能不动声色的与一切人周旋。望着台下的一群欢声笑语,我似乎觉得这更像暴风雨前的粉饰太平。

      送走了各府福晋后,我回到东屋。宁楚嬷嬷带着一中年模样的男子向我请安。“福晋,这位是给达礼验尸的仵作。”
      我道:“如何?”
      宁楚嬷嬷答道:“确实是中毒。”
      “可为何所有的糕点都验出无毒?”
      那仵作沉声说道:“中毒并非要毒物。有些食物相克,同时或接连服下会产生剧毒致死。就同不能食茶煮青蛙,荠菜不能和兔肉一起吃。这些东西轻则中毒重则死亡。”

      我听后豁然开朗,让乌兰再去找那些小厮问话。“阿图你有查出什么?”
      仵作道:“那姑娘服了大把的砒霜。服毒的时间是在被发现毒发的两个时辰前。”
      我不禁好奇问道:“你如何判断是在两个时辰前服的毒?”
      “服砒霜的人若不救治短则两个时辰长则一日内死亡。那位姑娘服了大批量的砒霜,再按尸体的样子来看。至少是在两个时辰前服毒的。”

      我听后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对不上的怪异。宁楚嬷嬷和仵作静候在一旁。而乌兰已经过来,福身说道:“据达礼的徒弟说昨日达礼的额涅给送了一个鹿腿。我在达礼的房里也查到吃剩下的鹿肉。至于其他的与达礼平时的饮食并无出入。所以奴婢想可能是这鹿腿出了问题。可我又查出这鹿肉并无毒。”
      我问仵作:“鹿肉和什么相冲会导致中毒呢?”
      他低头道:“是南瓜,若在一个时辰内同吃鹿肉和南瓜会中毒死亡,无药可医。”

      乌兰与我对视一眼。看来出现在厨房的南瓜饼和枣泥糕果然不同寻常。只是为何针对的是达礼?在常人看来,阿图的畏罪自杀、达礼的死更像是一场私人恩怨。可我觉得这一切更像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屋内一片死寂,沉寂的无端弥漫出一股荒凉。仵作又答了几句后,我便挥手让宁楚嬷嬷带着他退下了。
      “三格格呢?”今日在院子里没见着小胖玩耍的身影,莫不成在屋内睡觉?说着我起身走向东暖阁。房间中央的暖炉飘散着缕缕青烟,却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小胖?”我试探的问道,可是却无人答复。
      怎么回事,平时这个时候小胖不是都应该呆在屋里的吗?
      “三格格今日可能还在屋外玩耍,我去找奶娘过来。”
      “好。”我的呼吸不禁加速。“快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旦一个人在寂静的环境中,无端的不安和恐慌开始蔓延在心底。我总觉得达礼的背后有一样重要事情被掩盖。那种捉摸不清真相的感觉让人难受。
      屋外一阵脚步声急促。回头只见乌兰惨白着脸跨进内室。
      “怎么回事?”
      乌兰身后,奶娘浑身颤抖,手中还拿着熊仔。她大哭着噗通一身跪倒在地上,道:“福晋请饶了奴婢吧!三格格她不见了。”

      *****
      ***********
      “哈日珠拉,袁崇焕已经先斩后奏。登皮岛杀了那毛文龙。不过虽除了毛文龙那隐患,东江一代却彻底群龙无首,彻底没了毛文龙时期对我们的威胁。”那日的午后,我和皇太极如往常一样。他呆在书房批阅奏折,而我静坐在一旁。
      他的手上拿着新拆的密信,我莞尔笑道:“袁崇焕此举是自掘坟墓,只会加深了崇祯对他的不满。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以崇祯那种多疑却神经质的个性。想必现在只能强忍着袁崇焕的妄为。”

      他一时顿住,眼神放柔盯着我道:“我这次出征少则离开半年。沈阳会由杜度把守。”
      心中暮然一痛,我抿唇抬头强笑。“放心,就算袁崇焕知道大军出征也不会来个围魏救赵。”
      他嗤笑,“哦,你是如何有把握断定的?代善也因此跟我争论很久。”
      我道:“围魏救赵是因为在战国,赵国向齐国求救,齐国是否救赵只看国家利益。可明朝不同,袁崇焕是臣子,若危及京城,袁崇焕的第一反应和唯一选择只有千里救援保护崇祯。说什么他都不敢也不会转攻沈阳,若他这么做了便是造反就不是忠臣袁崇焕了。”

      “可这也有赌博的成分。”他眯眼追问。
      “明朝那些士大夫朝臣,可是从一开始就被洗脑忠君的。所以你也知道这不是赌博,而是袁崇焕他绝对不会!”我斩钉截铁的说。
      皇太极目光闪烁,他看着我神情似笑,“哈日珠拉,有时候觉得你聪明视野开阔、不寻于他人,可怎么到现在还经常单纯无知犯傻呢?”
      “啊?”
      “不是吗,有时常给我惊喜,有时却犯傻的让人无奈。”

      “喂喂。”我扳过他的脑袋,“那你是喜欢给你惊喜的我,还是犯傻的哈日珠拉?”
      “你果然又犯傻了。”
      我表示不明白。
      “惊喜只是一时的,大部分时间你果然还是傻样。”他笑道:“我出征的时间,你若不想一直呆在沈阳可以带着小胖去鞍山。”
      “哈日珠拉,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好。”

      梦境中的话语温柔缱绻。只是为何感觉浑身酸软?手和脚似乎被束缚住,眼皮沉重的搭着似黏腻般挣扎不开。
      这是哪里?怎么回事,整个人似乎像荡漾在水面上,又似秋千摇曳般。
      “福晋!福晋!”黑暗中似乎有谁在我耳边叫唤。那是都兰吗?
      眼皮有千层般重,眼睑浮肿让我不想睁眼。可灵台愈见在清明,我眨眼想睁开,在意识逐渐恢复中,我惊悚的觉得手脚似乎动弹不得,稍一挣扎便被粗糙的东西给勒的生疼。

      “福晋!?”
      我猛然睁开眼,都兰焦急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她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中。我刚一醒来只觉得肠胃翻滚的想吐。
      强忍下反胃的冲动,我的心跳在止不住的加速。这是怎么回事?昏暗中唯一的光源便是木板那处固定的烛火。我低头惊觉自己还穿着之前青白的衣袍,手脚却被粗麻绳给绑住了。而都兰则发丝凌乱的缩在我身边。
      “都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空间中气息浑浊 ,还带着股发霉腥膻的味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兰额前散落着不少乱发。她语气颤抖道:“奴婢害怕。那日晚上我给福晋送去热羊奶,可是福晋你喝了羊奶后便昏了过去。我刚想喊人就觉得后颈一痛。醒来时就这样了。”说完都兰哭丧着脸道:“福晋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不用自责。现在要搞清楚的是我们在哪里,是谁?”

      我环顾四周,我和都兰都被绑在木头柱子边,四周散乱放置着一些木箱。柱子的左边四五步处有一个梯子直通向上,上方唯有一条间隙。光线从中穿出,算是唯一的通风之处。整个空间狭小阴冷,摇摇晃晃。木板外似有水波拍打,浪击其上。一个越发清晰的判断在我心中肯定。我们被绑到了船上。

      船舱里的摇晃让我头脑发晕,后脑勺的一根神经似被牵制般阵阵发疼。自从知道小胖不见后,我内心发疯般紧张,强忍着冲动以宫中失窃为由令护卫关闭沈阳城门并秘密搜查全城。
      那种每分每秒的煎熬让人不堪回首。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小胖。那一天入宫的人太多,每个入宫的福晋及带上的奴仆都有可能鱼目混杂。而我又被达礼的死给牵住了手脚。现在想来这可真是环环相扣,先用达礼的死转移我的注意,再掠走小胖。

      我好恨自己单纯的没经验。皇太极说我经常犯傻,没有了皇太极,我的所谓惊喜全是纸上谈兵。我这才发现之前的日子全是因为皇太极宠着我,为我抵挡灾难。而我竟然天真的认为只要管好宅子,处理好宗室福晋间的关系便是成熟了。
      那日晚上夜色已深,我一人枯坐在东暖阁,怀中抱着小胖常玩的熊仔。乌兰前面苦口婆心的劝我呆在屋子里。而都兰怯怯生生的捧着元卵白袖碗碟,略微泛青的瓷器衬着那泛黄的羊奶。

      “福晋,三格格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许是贪玩藏起来了呢?福晋可要保重好身子,自大汗出征后你接着几天都没睡好了。”
      都兰一脸担忧,将羊奶搁在炕几上渴求着我快喝下。
      我长叹了口气,伸手拿碗一口口吞咽下那奶香浓重。只是那个时候,我的心都麻木到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喝下了整碗的羊奶,眼前逐渐似有金星在乱转,眼皮愈发困倦。都兰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我刚想喊人,猛然眼前一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都兰说她在看我晕倒后被人打昏了,可是会有谁能躲藏在东屋中?还有达礼的事实在太蹊跷,难道府内有奸细和内应?
      既如此,他们的目的又是如何。那么小胖呢,他们会对怎么对小胖?
      我心中愈发焦急。我不敢想象他们会对我的女儿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如果小胖也在他们手里,那么为何我和都兰在一起可小胖却不在呢?

      我再也忍不住对着那空隙处叫道:“有人吗?到底有没有人?”
      “福晋!”都兰慌张的轻声叫道。
      “是人的就给我出来,除非你们都是畜生!”
      “福晋!”都兰吓得结巴了。
      木板上似有脚步走动,抖下细细碎碎的木屑。空隙处有一道阴影挡住,我屏住呼吸。哗的一声,门板被掀开了。猛然射进的光线让我一下子难以看清光亮处的人。

      上面的人似乎还在交谈,我屏息一听。居然是蒙古语!
      蒙古语,察哈尔林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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