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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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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室友和陈峻在内的一帮人一起走了之后,华朝达的世界空荡了许多。他满腔的情绪再也不用倾吐,而一直在抱的幽怀也暂时搁下。
陈峻很够意思,连谁要入住都没有多问。临走的那一天,陈峻亲自开车来送钥匙。华朝达接过钥匙,见陈峻穿得单薄,心下一犹豫,想要邀请陈峻进屋,又没有想好说辞,陈峻见他这样,上前拍了拍华朝达肩膀,说自己不会逗留。刚转身,又回头过来,“之前的事……如果造成什么困扰的话,抱歉了,别放心上。”
华朝达见陈峻这一笑艰涩又吃力,更是五味杂陈。他说没有,真的没有,你别多心。
“那就好。”陈峻咧嘴。华朝达见他的背影在满目风雪中远去,突然间痛得心跳都哽咽,一瞬间几乎想要委顿在地。
后来华朝达才知道,陈峻、孟盛他们一行人是约了余星一起去迈阿密度假,此外还有几个环境工程学院的朋友。
平安夜那天,华朝达打了个车去机场接魏肖汀。蹭同学的车这种事情,华朝达脸皮薄,不是很做得出来。见到面之后,华朝达才发现魏肖汀的女朋友早就知道他的到来,而不是之前说的“意外惊喜”,这让华朝达对他请求自己找房和去机场接的行为感到轻微疑惑,但考虑到女生拎不动箱子,也尚算可以理解。
华朝达把陈峻的□□号给过魏肖汀,让他俩自行决定房租。魏肖汀表示两人已经商量妥当之后,华朝达借故离开了。他不愿打扰一对情侣你侬我侬,也觉得这样的情景衬托得自己分外孤单。
寒假期间,学校的班车是一个小时一班。陈峻站在北区车站等车,依旧是零下的温度,刚在陈峻家的暖气里化掉的雪沾湿了华朝达的牛仔裤,使得整个小腿肚子都冷得有些扎骨头。华朝达等了很长时间,他望着那日陈峻和孙正申拥抱的地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无法被收束的思维,无法被制约的感情,被模糊的分别拉长成永恒。
华朝达突然感觉到了锐利的痛感。他一直将失去陈峻之后含糊的钝痛归纳为失去朋友的遗憾,然而当他站在陈峻家门口,跑马灯似的回想那日的情形,他突然想被利器扎伤一样痛起来。
他想,原来我想和他在一起。
平安夜晚上,华朝达发起高烧。他挣扎着去取了孟盛的医药箱,想要测一测体温,头晕眼花之下不慎将温度计摔碎在洗手池里。汞柱四散开来,因着表面张力的缘故,凝成一个个小球,在平底的水池里滚动。华朝达苦笑一下,开水龙头,试图将水银球冲掉。
如果是陈峻,一定会把硫撒上去,以中和水银的重金属污染吧。
华朝达想到陈峻,又自嘲一下。他想到陈峻的眼,陈峻的脸,陈峻说话时特有的不着痕迹的笑意,终于在内心的温暖和酸涩中笑起来。
快到十点时,孟盛给华朝达打电话。华朝达烧得昏昏沉沉,勉强找到手机按下接听,只听到背景里笑声、闹声、开啤酒声、歌声,中文、英文,一片嘈杂。
“圣诞快乐,朝达!”孟盛大喊一声,又将手机递给旁人,“该你了!”
“圣诞快乐!”“Merry Christmas!”
华朝达听到好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然而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陈峻的声音。陈峻说,圣诞快乐,my friend(我的朋友)。
华朝达不知道陈峻是想划清界限,还是在克制感情。他想要回复,却被孟盛挂了电话。
华朝达一阵鼻酸,却又被高温和睡意掩盖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孟盛想打个电话让华朝达帮他去一趟学院取材料,才从华朝达略不自然的表达中知道他“身体有点不适”。
“可怜虫。”孟盛感叹,“你一个人要不要紧啊?妈的,圣诞节这个时点,就没什么熟人还在学校啊。”
“没事没事。”华朝达咽喉肿得跟桃核似的,浑身酸痛得提不起力气,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喂……”,孟盛空喊几声,发现华朝达已经挂机,只好干笑一声给身边的人解释,“混小子,往常都不挂我电话的,烧糊涂了。”
陈峻听见,心里一咯噔,脸上却淡淡的没做声色。
平心而论,一次重感冒和发烧,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疾病,也尚在华朝达可以自理的范畴内。但数日以来困顿在家,无人关心,因为大雪甚至无法出门购买食物的孤立无援,确实让华朝达感觉到了一个人生活的艰难。就连当初信誓旦旦说要“请你吃饭”的魏肖汀也见色忘义,再也没有和华朝达联系。华朝达一个人病怏怏了近一周,直到12月将尽,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了每天订一次披萨过活的日子,打算出门走走,便穿上厚重衣服,选了最近的路,一个人走到超市去买些热食,再去图书馆消磨半天。
图书馆的大功率暖气十分舒服,让华朝达堵塞了一周的呼吸道都暂时打开了。他在无人占用的小复习时里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重新披上厚衣服,慢悠悠地挪回家。
公寓楼道里的电梯门打开,华朝达低着头翻找钥匙。才一抬头,便见到一个人扶着行李箱,手上拽着外套,脸上关切又有些不好意思,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陈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