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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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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看着今夜来找他喝酒的青年阴沉的脸色,弗朗西斯笑了,“我大约是最了解你的。”
又想了想,他补充道,“不,我是最了解你的。
亚瑟,明明是个很平凡的名字,只有弗朗西斯才能念出这种音调,每一次呼唤都像是无须解释的嘲讽。
亚瑟可以想到却想不起来的是,在十几年前,他刚刚认识这个腐烂的男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弗朗西斯是怎么叫他的呢?
“小东西,我最清楚的就是你的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这个词从你嘴里吐出来不会让你舌头打卷吗?我可是一直认为这个词配你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半醉的亚瑟心里却在想:该死的,他说中了。连握着酒杯的手都放不下,尴尬之下,只能端起杯子狂灌自己。
“不过,我大概还是最喜欢你。”
噗——
啤酒被喷了出来。
“……”
亚瑟的脸因为羞愤而变红,狠狠的瞪了弗朗西斯一眼。弗朗西斯眨了眨眼睛,又笑了。
“我不认为我这个从小带大的孩子是个粗神经,你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喂,你,”亚瑟将自己埋在手臂下,“为什么喜欢我?”
用手感受了一下,亚瑟觉得他的脸应该是更红了。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快告诉他!你要藏多久?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快说你也喜欢他,暗恋很久了。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可以答应,你觉得他是认真的?就算他说出了多少该死的话,你都不要信他,你和他家人般的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早看惯了他对每个情人的甜言蜜语了吗?
看着他丰富的面部表情,大概已经猜测到他激烈的内心的弗朗西斯突然将手上的depth bomb cocktall碰了碰他的脸,亚瑟突然从座位上跳了以来。
“啧,你下次还是调一杯百利甜吧。”
亚瑟沉默了。
“你猜猜为什么,……噢,我猜你也不会回答。
深夜时在你熟睡的时候,我总是会偷偷推开你的门,亲吻你的嘴唇,很久很长,希望你在装睡,期待你发现,可你没有。”
“这是哪一次?”亚瑟一脸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搬出去的表情。
“每一次。”
“你再猜,当在英格兰我们上一次重逢,我知道你这几年离开家里在外读书,你很努力,拿到了律师执照。
你谨慎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海水打湿了你的白色衣领,露出了很少晒阳光才有的白色皮肤。”
“我打赌你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装过正常的东西……”
弗朗西斯撤去了笑容而换上了正经的坐姿。
“对,你想听吗?”
亚瑟一脸嫌弃的样子,却没有作出阻止。
三年前,为了自己的事业在外打工,亚瑟独身来到伦敦,户外几日让他的皮肤变成了小麦的颜色,眼睛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弗朗西斯到伦敦为家里的农场进货时,偷偷的去找他时,看到了打工时的亚瑟。
这个当年一人流落的小弟弟已经可以挺起胸膛,将自己的衬衣烫的工工整整,骑着十几英镑一个月的自行车,挨家挨户的送着报纸和牛奶,两样兼职都做了。
清晨的空气很好,太阳也刚刚升起来,淡淡的颜色很清爽,亚瑟弯下腰把东西投进信箱里。
没有多余的肉的腰线划出一道弧线,相当完美。
弗朗西斯突然忘了这次突然袭击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嘲笑他,拒绝家里的经济援助什么的,一个人生活这么邋遢什么的。
但是现在却忘了,连打招呼都忘了。
“我当时在贪婪的视奸你,”弗朗西斯说,用手撑着下巴,“想把你那穿戴严谨的夹克脱掉,然后掀开你的白色衬衫,用手顺着你的腰部抚摸,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不会放过,还想吻你那祖母绿色的眼睛。”
亚瑟有些招架不住,大骂道:“你够了你这条会走行走的生殖器。”
对,你不该和弗朗西斯这种人对话,一开始就不应该继续这个话题。亚瑟暗示自己。
弗朗西斯只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他只需要爱情的浇灌,需要用罗曼蒂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对什么类型都发情,你不能相信他!
弗朗西斯做了个幼稚的动作,用手弹了弹对方的额头。挤挤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多谢你对我的‘最了解’。”
对,他不了解你,亚瑟,你曾经在那个瞬间就喜欢上他了,而他永远不知道。
哀伤,不知道是谁的情绪呢。
“我对你不是单纯的□□,而是更深处的什么感情。”
亚瑟抬头,看着弗朗西斯去找酒保结账买了全部的单,然后一手接过小票一手托起了外套扛在肩膀上往外走了。
亚瑟在原位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抬腿追赶了上去,还差点没有带上夹克。
酒吧的位置很靠近最近的河,所以亚瑟没有思考就向着那个方向去了。
拐了两个街,看到了弗朗西斯的背影,亚瑟有些迟疑,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看着对方的背景。
这个长发的法国人的经历简简单单,这颗轻浮的□□下的内心却一直都是迷,但是他无论换了多少伴,在你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你都会很确定的说,这个人太寂寞了。
亚瑟在思考,为什么他不肯接受对方的表白。
前面这些说不相信大概都是借口。
该死的口是心非。
敏感的青年一定要对方和他拥有一样的心意,不是一样的爱意,而是爱意的程度。
弗朗西斯走到了河边的堤坝上,靠着栏杆点了一根烟,亚瑟悄悄的反身靠在旁边的围栏上,弗朗西斯嘴角撇了撇,并不奇怪他的出现。
“你记不记得十六年前的四月的那个美好的上午。”
亚瑟猛的回头,满脸震惊的神色,心脏在强烈的鼓动。
“我出门散步时,看到了小精灵。在柔软的草地上缩成一团,破旧的一张大布盖着你的身子,陷进了草丛里。
所有的小动物都靠着你,像是在和你对话,就在爱尔兰的那颗老树下,我布朗叔父家的后山里,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孩子那么美,好像天使一样。’”
亚瑟的最后一道防线似乎和脱了线的项链一样松开了,眼泪滑下脸颊,像打散的珍珠一样,用手捂住了无声的抽泣,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排字:
糟了,我必须接受他的表白了。
他记得作为孤儿的自己,在养父母家中受着自己养父每日的虐待,从二楼的阁楼窗户中跳了出来,没命的跑,光着脚,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连自己都不认识路了。
亚瑟当时十分疲倦,衣服也被不知哪个枝条弄出了几条大口子。
黑夜还没过去,太阳还没升起,他就泄气一般的倒在一棵树下,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然后他迷迷糊糊的睁眼,也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清晨了,一个小人的身影逆着太阳光站在他面前,双眼放肆的打量着他的丑态,蓝色的眼睛满是好奇的光芒,见他醒来后,这个叉着腰的少年就笑了,用柔柔的声音说:
“你从哪儿来,金色的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