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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岁月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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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一直觉得自己酒量挺好的,平日里啤酒当水一样喝,“咕咚咕咚”几大口一瓶见底,喝它个半箱都没问题,喝完脑子清醒的很,半点醉意都没有。
结束冒险回到北京和苏万杨好重逢时,三个难兄难弟抱一起,想哭又哭不出来,可心里实在是难受,最后决定去喝酒,往死里喝!
几箱子啤酒下肚,苏万是喝趴下了,杨好和黎簇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清醒的很,相视一笑,彼此脸上都是苦涩,但最终谁也没说自己心里在苦什么。
之后,黎簇回学校读书,顺利毕业考上大学,黎一鸣还是天南地北到处跑,家不像家,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外卖盒子能堆成山。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十九年,说无趣,真的很无趣,黎簇就想着,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换个环境没准儿心情会好一点,于是大学报了杭州的。
说不出自个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到杭州去读书,考虑换个环境时,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地方就是杭州。
是他不甘心吗?还是他想再见见吴邪?
好像都不算,黎簇也没有很想见吴邪那张总是似笑非笑不怀好意的脸,如果真有再见面的那天,他可能会忍不住揍他一顿,毕竟他现在能打赢他了,在汪家受苦受难那么久,本事是学了不少的。
到了杭州,不必猜也知道,吴邪眼下肯定不在吴山居,他就是晃荡过去了,也见不着人。
索性啥也不想,先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再说,吃喝玩乐打游戏,这就是吴邪希望他过的正常人的生活。
黎簇过了半年,觉得无聊,真他妈的无聊!
年底时,接到了黎一鸣没办法回家过年的电话,他给黎簇转了一笔钱,要他自己去吃点好的。
黎簇看了眼宿舍的外卖盒和泡面盒,寻思着大过年的,确实该吃点好的,但他又不想下馆子,一个人吃年夜饭怎么看都有点惨。
思来想去,脑子一抽,想到了去吴山居蹭饭,亲爹不陪他吃年夜饭,他还有奶奶呢,陪奶奶吃年夜饭总可以吧!
便用黎一鸣转的钱买了一大堆老年保健品,打车到了吴山居。
黎簇站在大门口,脚边放着一堆保健品和礼物,他抬头看了看吴山居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突然就犹豫了。
他就这样进去,万一碰到吴邪怎么办,他总不能大过年的当着奶奶和他家一堆亲戚的面揍他吧?可不打他不合适,他心里还憋着一团火呢……哪有他这样的人,他为了他的计划九死一生,结果他直接把他丢火车上不管了,真是来气,想想都来气。
算了,大过年的打架不合适。
黎簇摇摇头,把礼物一件一件搬到吴山居大门口,然后拍拍手打算走人。
一转身,看到吴邪拎着个酱油瓶站在身后,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脖子上围着个大红围巾,冲他吊儿郎当地笑:“小朋友,你警惕性是不是太差了,我在这站半天了你还没发现?”
“……”
黎簇愣住了,瞪着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吴邪走了过去,轻车熟路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再带着他转身面向吴山居的大门,扫一眼满地的礼物,笑出声来:“你这干嘛呢?来我家吃个饭不用带这么多礼物,你人来就行。”
“谁说我来吃饭!”
黎簇回过神来特想给吴邪一个过肩摔,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大门突然打开,王胖子露出脸来。
“黎簇儿?”王胖子看到黎簇,脸上有点惊讶,紧接着给了他肩膀一巴掌,哈哈笑道:“奶奶正要我去学校接你过来吃年夜饭呢,你自己来倒省事了!你小子,一年不见长个了,就是这脸太白,比一年前还要小白脸。”
“去去去,别欺负我家小孩。”不等黎簇开口,吴邪就拍开王胖子的手,再装模作样揉揉黎簇的肩膀,柔声道:“王叔叔手劲大,拍疼了没有?爸爸给你揉一揉,别哭,哭了就更像小白脸了。”
“吴邪你他妈——”
黎簇当场炸毛,要不是吴邪跑得快,他一拳头挥他脸上去。
然后奔四的老男人了,居然在前面跑,还臭不要脸的说什么“你来追我啊,追上我就让你打。”
黎簇能不追吗,当然是追上去打了,就算是追到奶奶面前去,他今天也要打吴邪一顿!
“哎哟哎哟!奶奶你打我干什么啊?酱油不是打回来了吗,总不至于慢点就打我吧?”
刚追到后院,黎簇就听到吴邪在叫唤,进去一看,不用他动手,吴邪已经在挨打了。
“是不是欺负我家小簇了,你这个混小子,老大不正经,不打你打谁?”
总之,某个厚颜无耻的老混蛋在除夕这天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屁股都开花了。
……
奶奶还是一样的好,见了黎簇特别亲切,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好半天,还让他以后多回吴山居陪她。
吴邪摸着屁股在一边罚站,少见的没贫嘴,只默默看着黎簇,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黎簇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紧张之余频频舔嘴唇,吴邪的目光便更炙热了。
沙漠有很多的秘密,比如古潼京,又比如苏日格的客栈。
人在面临巨大的压力时,需要做一些事情来缓解高压,所以,在苏日格客栈的小地窖里,吴邪不要脸的把黎簇上了,半哄半骗日到他哭。
那是个意外,失控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厚着脸皮说的话就是小屁孩太诱人了,穿着一身红袍瞎几把撩,他被撩起“火”了,没压住,只能把傻逼孩子给压了。
也许他欠黎簇一个道歉,一个在他清醒时候的道歉。
于是,吃完年夜饭后,吴邪在后院池塘边找到了黎簇,打算和他好好谈一谈,关于汪家、关于他干的一些混账事,会道歉,但不后悔。
彼时,黎簇背靠大石头坐着,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啤酒的酒精度数和老烧酒的显然不能比,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年夜饭时一杯子老烧酒下肚,现在后劲来了,上完厕所晕的找不到回去的路。
吴邪蹲在他面前,拉了他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说完才发现面前的小屁孩子晕乎乎的,八成根本没把他刚才声情并茂的卖惨洗白说辞听进脑子里。
“你说……狗屁!”
黎簇也不算晕的过于厉害,他还是有点清醒的,吴邪的话听懂了一半,完了就两个字形容他的感受——狗屁蛋子!
狗屁蛋子是四个字,显然,黎簇没有非常清醒。
“放你娘的狗屁……”
汪家学的骂人的词,黎簇一直没机会用,现在有机会了。
光骂肯定是不够的,他便伸出两只手去扯吴邪的脸颊,扯完大力搓揉,把老混蛋的脸都搓红了。
吴邪“嘶嘶”抽着冷气,觉得脸还是要的,再被黎簇搞下去,毁容了怎么办。
“我错了,我给黎小爷道歉,行不行?好了,风大,我带你回房。”
傻逼孩子鼻子都冻红了,继续搁这待下去,寒风阵阵,别大过年的感冒了。
吴邪摇摇头,把黎簇的手拿开,再弯腰把他抱起来,公主抱轻而易举,小孩比去年刚认识时还要瘦一些,估摸着天天吃外卖泡面给折腾的,他都心疼了。
“你爸爸不好好养你,以后跟着我,我养你,好不好?”
黎簇迷瞪着眼睛说:“狗屁……”
“……”
吴邪就想,汪家人怎么回事,好好的小孩教得满嘴粗口。
果然,自己家的宝贝小孩还是要自己教比较好,他决定了,年后就走走后门搞搞关系,在黎簇就读的大学混个教授当当。
……
回房的路上,黎簇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咕哝什么,吴邪是半句都没听清,把人放床上用厚厚的被褥裹严实了,才勉强听清楚一句。
黎簇委屈又可怜的说着:“你骗人……”
“……”
这话吴邪没办法反驳,他确实骗了黎簇很多事情。
他能做的,就是道歉。
“对不起,我是骗了你。”吴邪悬在黎簇上方,说完摸摸他的脸,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在细嫩的脸颊上流连还不够,又顺着下颌线一路摸到耳垂,安抚般捏了捏,哑声:“对不起,簇簇,以后我还会骗你的。”
“……我没喝醉……”
黎簇幽幽出声,他是真没喝醉,至少没醉到失去神智。
老混蛋不愧是老混蛋,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对不起以后还要骗他?要不是现在手脚发软,他非爬起来揍死他!
吴邪仗着黎簇现在不能揍他,明知故问:“你是不是生气我把你一个人丢火车跑了,之后一年还对你不闻不问?”
“……”
黎簇挣扎着从被褥里抽出一只手,可惜拳头还没落到吴邪脸上就被他抓住。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吴邪抓着黎簇的手,放到嘴边亲,拿胡茬磨蹭他手背,“我说我忙着把汪家彻底拔除干净你信不信?”
信你个狗屁!
黎簇怒目圆睁,摆明了不信。
吴邪便道:“好吧,我承认,我跟小哥胖子在深山老林养老,没有和你联系确实过分了。”说完顿一顿,目光灼灼地望向黎簇,轻声道:“并非是有意不和你联系,是不想影响你过回正常人的生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黎簇,我真心想要你好。”
“你当初上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好?”
黎簇憋不住,把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吴邪沉默了,良久,沉沉出声:“对不起……”
黎簇嘟囔:“对不起有什么用。”
吴邪点头:“你说的对,那么黎簇,你想要我怎么弥补?”
“……不知道。”
黎簇也只能这么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要吴邪弥补什么,有些事情不是靠弥补就能当没发生过的,而且感情这种东西,不存在谁欠谁,需要谁来弥补什么。
感情,无非是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他是前者,但他想要后者。
“你可以慢慢想,我前半辈子过得太辛苦,后半辈子不想折腾了。你放心,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想清楚,想清楚你要我给你什么。”
吴邪缓缓开口,边说边把黎簇的胳膊塞回暖融融的被褥里。
“睡吧,黎簇,不着急,你可以明天醒过来再继续想,我不跑,这回不骗你。”
“……”
黎簇眨了眨眼没吭声,脸上的神情看着有些落寞。
他不信吴邪。
谁都不要相信,这是他教给他的,何况他刚才还说以后会再骗他呢……
可是不信又能如何,吴邪要跑,他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留住他吧。
黎簇叹了口气,把心里那口憋了很久的气叹了出来,然后低声道:“你走吧。”
吴邪觉察到他的异样,没走,重新趴回床上,悬在他上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黎簇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摇头。
“别怕,黎簇,有我在呢。”吴邪用上了当初去沙漠时对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又低沉,充满了蛊惑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怕,黎簇,说出来,我听着呢。”
“……”
黎簇不可能说的,他已经够卑微了,他不可能再把心里那些卑微的话和感情说出来,如果注定得不到回应,那就没必要说出来。
黎簇没说话,吴邪也没再追问,房里安静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少顷,吴邪把鞋子脱了,拉开被褥躺进去,和黎簇肩并肩躺着。
黎簇觉得不自在,刚想起来,吴邪就握住了他的手,哑声道:“我给你唱首歌吧,新年礼物,好吗?”
“……”
一旦他说“好吗”,黎簇就没办法拒绝。
“嗯。”
他不动了,乖乖躺在他身边。
吴邪开始唱歌,声音沙哑,高潮部分有些唱不上去,调子都变了,但他还是努力唱着,被褥下握着黎簇的手轻轻摩挲,似在安抚他一般。
黎簇突然想起他的脖子曾经受过伤,他微微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红围巾被他取下来了,此刻借着台灯昏黄的光芒,依稀可见脖颈处一片已经愈合但十分狰狞的疤痕。
看着看着,眼睛变得湿润,等吴邪靠近亲吻他的眼角时,黎簇才发现自己哭了。
“对不起啊……簇簇……”
吴邪又对他道歉,带着胡茬的吻一个又一个落在黎簇脸上。
黎簇转身缩进他怀中,手指展开和他十指相扣,再抬头吻他脖子上的伤疤,轻轻吻着:“吴邪,想不想……我?”
突如其来一句话,吴邪都听蒙了,半响后才回神,低下头和怀里的小孩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吻他嘴唇一下,反问:“那你想不想以后天天被我……?”
黎簇眼里有星光在闪烁,他也反问:“你想以后天天……我吗?”
闻此言,吴邪没有丝毫犹豫,一秒都没有停顿,“我想。”
简单两个字,黎簇眸中的迟疑挣扎尽数消失,他笑了:“那我想好要你给我什么了。”言罢闭眼吻住吴邪的嘴唇。
吴邪很快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长夜漫漫,新年的烟花在外面炸响,但此时此刻,他眼中心上,只有身下的黎簇。
不管他要什么,他都会给,这不是弥补,是他心甘情愿要给他。
人在高压环境下做的一些举动,除了发泄之外,更多的是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念头,比如他想要黎簇,想和黎簇在一起一辈子。
“我爱你。”
吴邪捧着黎簇……的脸,吻他。
黎簇………………他在颤抖,窗外新年的烟花倒映在他眼中,万紫千红美不胜收,他听到了吴邪的话。
于是他努力仰起头和他亲吻,“我听到了。”
那么,新年愿望是往后余生,再不用颠沛流离无所依靠,惟愿爱人相伴,岁月如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