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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震蝶奇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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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留南先生与凤九说话,我一个人回长乐宫。
白衣见到我回来,便说将才太子欲寻我,被挡了回去。
我在殿内踱来踱去,揣摩着皇上叫来南先生与凤九到底是什么意思。
傍晚,夕阳红彤彤地从窗户里照进来,凤九过来了。
凤九眼睛直愣愣看着我,眼神有些惊异。我再去看她,她却已经掉转过了眼神。
“阿九,你,你知不知道,圣上昨日便下令张贴皇榜,召集江湖上所有的术士入京……”
我一愣。
“为的是给长乐夫人治病,说是长乐夫人被妖邪入侵……府上阿翁与阿母都很担心……”凤九又接着说。
“阿九,你真是长乐夫人?”似是下定了决心,凤九不言其他终于问。
我苦笑着不说话。
凤九的脸一白,脸上的刀疤显得有几分可怖。
从我亲口承认我是孟十一,皇上见到我时,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晚上用过膳后,他又看了会儿折子。我托着腮在灯旁发呆,忽然一把被身后的人抱住:“朕从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女人,让朕费尽心思,朕却一点儿气都生不出来……”
我靠在他的怀中,有些自嘲:“我以为,换了张面容,圣上便不会……”
“不会甚?”他抬起我的脸,微微眯着眼睛逡寻,“这张面容是普通,比不过宫中的任何一位,可眼睛还有这颗朱砂痣没变……”他附身在我额头亲了一口。
肌肤的相亲,让我微微一抖。
“男人或许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容貌而惊艳,却不会只通过眼睛而真正爱上一个女子……”
“圣上是说圣上爱十一么?”
“有何不可?”他睥睨地望着我。
“朕整整大了你二十岁,已不再是懵懂的少年,身为大汉天子,寻常男女之间的山盟海誓不能给你,但愿能在朕的羽翼下,庇佑你一生平安喜乐……”
他拥紧我。
我心里涌起感动,声音有些酸涩,我十一还有资格平安喜乐么?
“可是圣上有没有想过,十一最想要的是什么?”
“除了自由,留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给你……”他将我搂得更紧。
圣上留宿在长乐宫中,原本是极其平常的事,可第二天,我却觉得整个长乐宫的人,脸色都变了。
郭舍人笑得合不拢嘴,向圣上说大喜。
圣上甚威仪的脸上,唇角勾着笑,也不澄清。含着笑,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用早膳。
我频频拭汗,总不能拍着桌子和大家说,昨夜,我与圣上只是和衣而眠,他与我,并没有越雷池一步吧。
他夹了一颗枣泥花生丸子放我碗里。
郭舍人在一边嘿嘿笑:“圣上莫不是想让长乐夫人早添龙子?”
我咳了一声。
他大笑,说今日早膳做得不错,有赏。
几人欢天喜地地跪在地上谢恩。
白衣自瞧见我们卧同一张床铺起,神情便变得有些不对,待她收拾被衾出来,神色变得更加阴沉。
“想不到昨夜,圣上并没有与你……”无人时,白衣说。
“如此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我有些讶异她悲愤的神情,她平日那样镇定的一个女子,怎么……
“开心?”她苍白地笑笑,“你不懂圣上,天下女子莫不想爬上圣上的床,可他却偏偏没动你,这只说明,在他心目中,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孟十一,你到底是凭什么得到圣上的心?就算是过去的陈皇后,现在的卫后……也没让他相待至此……”
从来落花有意随流水,不见流水有心恋落花。
殿堂前的沿下摆着几盒花,深秋之中也没见凋落。
“女公子别来无恙否?”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惊喜地望着这个一身素袍微微含笑的南先生。
“我没有,我没有想到先生竟因为我……”我的声音有些苦涩。
昨日圣上说起他入宫已有三月,而算算日子,正是他助我离开孟府去城外泾水遇到姐姐的日子。
他摇摇头,笑:“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南先生,我以为我会改变结局,一步步走下来,才发现……命运根本就无法改变……”
南先生的目光温和而又安定,看着我有些心疼。
圣上极度宠爱的长乐宫长乐夫人有恙,江湖上揭榜的术士一下子便云集而来。
我戴着一方面纱,看着前面这些奇形怪状的人。
眼睛将将扫过,便见一个怀里抱着一只雪白大地鼠的奇装男子,怀中的地鼠忽然一声尖叫,挣脱了手,窜入人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眼神惊异地望着我。
圣上的眼睛微微一眯,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吩咐白衣带我进殿休息。
我趴在窗口仍去看,远远只见那些奇形怪状的术士一个个跪在圣上身前说话,脸色凝重。耽搁许久,又见他们中的有些人,手拿罗盘,在长乐宫的四周徘徊,时而止步逗留,时而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衣给我端来一杯茶,我仿佛在她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恨意与嫉妒。
我手中攒着铜铃,想象着铜铃里面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一时心中又酸又涩。
晚上白衣伺候我沐浴,端来一盆黑糊糊的汤水往桶中一倒,说这是圣上特意赏赐的西域药汤震蝶香,说不仅能洁肤润肌,沐浴过后身上更是能添留一种异香,能香闻数百里。
平日我都是一人沐浴,今日她却没有向过去一般放下帘子离去。
“圣上说,此香霸道,夫人须将所有的衣服首饰除去,再入汤中……”她双手捧来一个盘子。
我解开左手的布条时,她明显地一惊,动了动唇;我的手再去解手腕上的铜铃,略一犹豫。
“这震蝶香里含有多中稀有罕见的草药,如果夫人不拿下,可不知这铜铃会不会有损……”白衣又说。
想到这铜铃中的人,终还是将它搁入盘中。
沐浴出来穿上衣服,我去找托盘,却发现铜铃不见了。
连忙叫唤白衣。
白衣听我唤得疾,疾步进来,问我怎么了?
“我的铜铃,你有没有拿我的铜铃?它放在托盘中不见了!”我抓着她的手,焦急地问。
“我将才将衣服送去洗衣房,会不会是没注意,将它混在衣服里了?”白衣迟疑道。
她话音一落,我便提步往洗衣房跑,也顾不得她在身后叫唤,一路碰到人便问洗衣房在哪,疯了一般奔过去,心中有着莫大的恐慌。
一重重殿宇,一道道回廊,灯光下,一切都像是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圈子,仿佛我是那个漫天雪地里找鞋子的孩子,慌张急切而又无助。
转过一道弯,我还未还得及反应,只觉得头像是撞上了一堵墙,接着便顺势被搂入一个怀里。
“何如此慌张?出了甚事?”头顶的声音低沉透着威仪。
“是夫人的铜铃不见了……”白衣赶上前行礼说。
一排排宫纱灯中,我才发现,与圣上站在一起的,还有卫后,她面容含笑而平静,默默听着看着不做声。
他牵起我的手,声音宠溺又带着一丝责备:“发丝上的水珠都未干,吹了风也不怕受寒?甚铜铃教你如此慌张?你若爱,金的银的玉的,朕都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我的手,亲自来到洗衣房。
看着所有的人,包括白衣都在找铜铃,我的心越来越不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
他叹了口气,拿过郭舍人递过的头巾给我沥干发丝。
以前多少是有些有恃无恐,随随便便进了皇宫,不过是忖着再如何走投无路,姐姐给我的这串铜铃还会给我开一道门。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