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百合》芸璐

9、【第八章】

　　星科企划结果明天就会出笼，叶朗晴今天却被邀去星科和主事者会谈。
　　她在接待处报上名字就被迎上了顶层，心中暗暗奇怪。和星科的会谈一向都在中层会议室举行，星科派出是负责专案的经理，从没有在顶层会面的经验，而且层数愈高职级愈大，这次会面的一定是大人物。
　　随着接待小姐的步伐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前，只见她和门前秘书说了几句，秘书就站起来说：
　　“叶小姐吗？总裁已经等候多时了。”
　　总裁？怎么竟然要见星科的总裁？虽然这企划涉及金额不小，但要总裁亲自面见却没甚可能，何况展扬的企划案还逊别人一筹。
　　怀着满肚疑问进入总裁办公室，见到的是久仰大名的范伯浩。
　　“范总裁好。”她向范伯浩伸出了手。
　　“叶小姐好。”他站了起来和她握了握手，但握的时间有点长，力度也有点大。
　　叶朗晴注意到了，但想是范伯浩的无心之失，她也不在意。
　　“范总裁约我来，不知有什么事呢？”
　　“早已闻说展扬的叶朗晴是广告业的大美人，果然所言非虚。”
　　“相较我的外表，展扬的企划案应该好上百倍才是。”叶朗晴不亢不卑地答，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星科的总裁竟然是如此轻佻的人？看来她今天要小心点才是。
　　“叶小姐不愧是广告界的翘楚，三句不离推销自己公司。”
　　“好东西不怕推销，展扬的实力相信明眼人必会看得出来。”
　　“但这次展扬的企划案，相较于其他公司，却……”范伯浩故意不把话说全，等着叶朗晴自己解释。
　　她一咬牙，“的确展扬这次的企划略为逊色，但我们的实力在前几次为星科服务时已充份彰显，只要贵公司肯给予我们机会，展扬一定不遗余力，为星科的笔电作最佳的推销。”
　　范伯浩心中略感讶异，她竟然没把别家公司盗取企划的事说出来，有担当又有魄力，但不知人品是不是也一样好。
　　“机会嘛，也不是不能给……”范伯浩轻敲着办公桌，看着叶朗晴的目光大胆火热。“叶小姐在广告业打滚这么久，该明白我的意思。”
　　叶朗晴双手握拳，心中雪亮，若面前的不是星科总裁，早就一拳把他打飞，但这企划案若拿不到，那桃子……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范总裁，展扬可以研究价钱再调低……”
　　“不是钱的问题，钱我没有么？”范伯浩站起来，走向叶朗晴，而她也警觉地站起。“古人可以一掷千金藏娇，你说星科这案子比起千金是多是少？”
　　“谢谢范总裁的抬爱，只怕我无福消受。”就是辞职她也不会就范，她冷冷地横了范伯浩一眼，拿起手袋走向门口。
　　“只要拿到星科的企划，展扬就能挤身一线广告公司，叶小姐也能步步高升，你不考虑看看？”他逼近叶朗晴，目光炙热，低沉的嗓音试图勾引她。
　　“展扬会耐心等待明天的结果，”叶朗晴的手搭上门柄，“无论结果如何。”
　　门突然从外被大力推开，差点撞上背后的她。
　　“朗晴！”范仲轩一把抱着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朗晴看着气急败坏的范仲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桃子说你来了星科，我便立刻赶来了。”他说罢转向范伯浩，“哥，你无缘无故怎么把朗晴约来？”
　　“哥？”叶朗晴难以置信地瞧瞧范仲轩，又看看范伯浩。“你们真是兄弟？”
　　“如假包换。”范伯浩笑着走近。
　　“那你刚才……”精明如叶朗晴，一转念就知道范伯浩的用意“是试探我？”
　　“果然聪明，不愧是我弟弟看上的人。”范伯浩看着相拥的二人微笑。
　　叶朗晴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跳离范仲轩的怀抱，拢好头发，看着范仲轩，一脸的高深莫测。
　　“朗晴，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他看看木无表情的爱人，又瞄了瞄不远处的大哥。“只是担心你会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她看着眼前一脸歉疚的范仲轩。“你在星科有职衔没？”
　　“有……”范仲轩吞吞吐吐地答。“是副总裁……”
　　“我会瞧不起星科副总裁？”叶朗晴哼了声。“让你负责星科的企划果然没错。”
　　“朗晴……”他可怜兮兮地唤着。
　　“你哥这样耍着我玩，怕是你早已说服他把案子给展扬了吧？”
　　“嗯。”不知女友心中打着什么主意，范仲轩心中忐忑，不敢多话。
　　“那太好了，我们快点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她拉着他的手，走出总裁办公室，临别时还不忘对范伯浩搁下狠话。“这笔帐，慢慢再跟你算。”
　　门外的秘书听得老板难得的大笑声，吓得缩了缩肩膀。
　　老板他……该不会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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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轩一边驾着车，一边偷看着身旁叶朗晴的面色，只见她悠然自得地左看看右望望，完全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愈想愈是不安，没胆的范仲轩决定自首。
　　“朗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微笑。
　　“我不该隐瞒你。”
　　“这很重要么？”她耸肩反问。“我又不是老总，你兼职我又不会把你开除。”
　　“你不生气？”范仲轩喜出望外。
　　“惊讶是有，生气倒是没有。”她摆摆手。“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没告诉你我是星科的副总裁。”
　　“这个吗？要是我一早知道，就会把你丢去负责星科企划，不过就算我没指派，你还不是一样在帮忙？所以结果还是一样。”
　　叶朗晴三言两语就把范仲轩的担心化解，他想了想，又说：
　　“我也没告诉你范伯浩是我哥。”
　　“这个啊？”叶朗晴想了想。“要是我一早知道，他刚才诱我上床时，我一定会顺水推舟……啊！”
　　行驶中的车子突然停下，范仲轩也不管身后别的车子，一把拥住叶朗晴大叫：
　　“我不准！我不准！”
　　“傻瓜。”她笑骂。“听说话要听全，我还没说完呢！”
　　“反正我就是不准！”范仲轩完全没把叶朗晴的话听进去。
　　叶朗晴没好气，“原来你是个大醋桶，那要不要我以后不看别的男人？”
　　谁知范仲轩竟然正经地点头，“那最好。”
　　“要死了。”她轻打他的头。“我是想顺水推舟再痛扁你大哥，你吃什么飞醋。”
　　“反正除了我，你不能跟别人顺水推舟！”
　　听到范仲轩的宣言，任是叶朗晴再厚颜也得脸红，此时后面的司机已带着武器逼近，她啐了他一口，嗔道：
　　“推什么推，开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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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朗晴没有即时回公司，而是在翌日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众人神色紧张地看着门口，当中以桃子最为担忧，双眼储满泪水准备水淹展扬。
　　“叶姊，你说我们有把握吗？”众人眼中都有着希望之火，仿佛叶朗晴一说有，星科的案子就会从天而降。
　　叶朗晴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环视众人，最后才慢慢地答：
　　“我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连最乐观自信的叶姊都没把握，这案子哪有可能抢到手？
　　也的确，五天内就算不睡觉，时间也只能当十天用，怎么比得上之前用了整整一个月所做的企划？
　　众人故意不去看桃子，不想给她压力，但桃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案大哭。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信人，我不该瞎了眼把企划给他看……”
　　“这怎么能怪你？是那人狼心狗肺……”
　　“你又不是故意的……”
　　“星科的案子我们接了。”
　　“对啊，这不关你的事……”
　　“没错没错，都不是你的错……”
　　众人突然发觉了什么，静了十秒，缓缓把视线从桃子身上转向叶朗晴。
　　“叶姊，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叶朗晴好整以暇，啜了口茶，“你们听到了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你说……星科的案子我们……”大猫小心翼翼地问，“接了？”
　　“有吗？”叶朗晴放下茶杯。
　　众人一致点头，只要她敢反对，立刻扑上前把她给宰了。
　　“那……好吧。”叶朗晴摊摊手。“我是说了。”
　　“你是开玩笑？”众人磨拳擦掌。
　　叶朗晴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打开包包，拿出一封信来。
　　“若今天不是四月一日，那星科这封信应该不是跟我们开玩笑。”
　　众人如狼似虎地扑前抢夺，终于由大猫成功抢得信纸，看完后他立刻冲前抱着桃子，口中嚷着：
　　“你别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桃子也是喜出望外，搂着大猫又笑又跳，待得发现众人打趣的目光在他俩身上留连，立刻讪讪地推开大猫。
　　“看来，这段期间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
　　“你懂什么？这叫患难见真情！”
　　众人嘻嘻哈哈了一会，不知是谁忽然问了一句：
　　“但为何我们会拿到星科的案子？”
　　办公室刹那间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次的案子做得不够好，根本不可能被看上，但现在……
　　“叶姊，范总裁昨天约你上星科，该不会是……作出了什么牺牲吧？”
　　众人立刻扭头看着叶朗晴，而叶朗晴则连连摆手。
　　“我没牺牲，牺牲的是仲轩。”
　　“什么？！”众人大叫。“星科总裁竟然是……”
　　众人心照不宣，排着队去安慰仲轩：
　　“这……大丈夫能屈能伸。”
　　“忍一时之痛才能有所成就。”
　　甚至连双眼红肿的桃子也参上一脚，“仲轩，你竟然牺牲自己，我实在太感动了！”
　　被众人关爱的范仲轩啼笑皆非，悄悄地问叶朗晴：
　　“怎么误导他们？”
　　“哼，谁叫你哥昨天耍着我玩？现在才刚开始而已。”
　　范仲轩揉揉额头，已经想到不久后会有什么流言传出，他是不是该回家提醒大哥，尽快跟叶朗晴握手言和？
　　“好了好了，为了不辜负仲轩的牺牲，我们是不是该更努力做好星科的案子？”
　　“是！”众人一致应和。
　　“那还不快点动手？”
　　一声令下，各人立刻归位，而叶朗晴则跟范仲轩说：
　　“别太介怀这案子得来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它的结果，让我们向你哥证明展扬一组的实力吧！”
　　范仲轩此刻真的想把叶朗晴狠狠拥入怀中，她竟然看出了他的顾虑，还反过来安慰他！这教他如何不感动？
　　“怎么了？”她见范仲轩一言不发，关切地问。
　　“朗晴……”他沙哑了声线。“我能抱你吗？”
　　“这什么话！”她脸色蓦地绯红，横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他没再说话，只凝望着她，墨黑的眼眸藏着无限深情，她差点就被卷进那黑色漩涡，沉溺于那黑海之中。
　　“好了。”她飞快地把唇印上了他的颊。“别再乱说话，乖乖工作。”
　　范仲轩静了三秒，突然一把抱着他，并用自己的唇猎住她红润的唇瓣。
　　正当两人唇舌交缠之时，原本在工作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他果然受了很大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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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役，叶朗晴和范仲轩感情大进，甜甜蜜蜜的模样羡煞旁人，就连二组的杨柳婕在看到他们后，也狠狠地丢下一句：
　　“连体婴。”
　　叶朗晴瞄了一下杨柳婕的小腹，“怎么？你最近在看育婴指南？”
　　自知说不过叶朗晴，杨柳婕转而攻向范仲轩：
　　“你怎么不去检查视力？竟然看上这头大象？”
　　“我只为她而盲目。”
　　范仲轩此话一出，杨柳婕全神立刻泛起鸡皮疙瘩，连叶朗晴也不好意思，亏范仲轩能说出如此呕心的情话。
　　“简直是令人作呕……”
　　“作呕？你果然是有孕了！”叶朗晴猛盯着杨柳婕的小腹。“是哪个不长眼的兽性大发，连母猪都不放过？”
　　杨柳婕还想反击，手机却在此时响起，逼得她不得不放过二人，回到办公室去。
　　“你怎么对她的讽刺照单全收？你想当瞎子，我可不想当大象。”
　　范仲轩笑笑，“她又没恶意。”
　　“没恶意也不能让着她……”叶朗晴忽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对她余情未了吧？”
　　叶朗晴此话一出，范仲轩立刻紧张起来。
　　他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更别提余情。”
　　“但你最初是想追她的，追不到才在旁边捡现成……”
　　“你是随便让人捡的么？”范仲轩失笑。“叶组长何时变得这么没自信？”
　　叶朗晴这时也醒觉，捶了他一下，他竟敢取笑她？
　　“好好，是我不对。”他投降，心中偷偷为她那点点醋意而高兴。“时间快到了，可不能让大哥干等。”
　　“让那同性恋等到死算了。”
　　“是谁害他变成同性恋的？”范仲轩没好气。“幸好大哥还未知道，不然……”
　　“怕他不成？”叶朗晴眯了眯眼。“我还没有报完仇呢。”
　　“是是是，复仇女神，我们快点出发吧。”
　　可以想见那顿晚饭又在针锋相对中结束，见叶朗晴跟自己的家人相处融洽，范仲轩忍不住想见见叶朗晴的家人。
　　这天两人窝在叶朗晴家吃完饭，看着电视，乘着这温馨的气氛，范仲轩就把这主意提出来，岂料立刻就碰钉子。
　　“有什么好见的，不就是一对普通夫妇。”
　　“我想看看谁能养出这天下无双的女儿。”范仲轩讨好着。
　　“我跟他们不常来往。”
　　叶朗晴的冷淡，让范仲轩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朗晴，你不喜欢你父母？”
　　“没有。”她冷淡地说，“只是跟他们相处不好。”
　　“总比没有好。”范仲轩哑着嗓子说。
　　“轩，我不是……”见他心情低落，她咬了咬唇，“我知道你一定会劝我珍惜他们，和他们言归于好，但你不会明白我的童年是怎样熬过来的。”
　　“只要你说，我都会明白。”范仲轩坐到她身侧，拉着她的手。
　　叶朗晴叹息，“为什么要这么好奇呢？”
　　“我只对你的事好奇，若你不想说，我们可以聊别的。”
　　她沉默，抬头看着天花上的吊灯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我爸妈都是社会上的优秀份子，两人结了婚，理所当然要养出一个最优秀的孩子，那孩子得每年考第一，比赛拿冠军，琴棋书画样样皆能，但世上没有这样的天才，至少我不是。”
　　叶朗晴的声音空洞，像是诉说着别人的事，但范仲轩知道要坚强的她说出以往的伤痛是多么不容易，他拥她入怀，静静地给她支持。
　　“不是天才的孩子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每当她捧着奖杯回家，她却不会得到称赞，因为那是她的本份，若她没得到冠军，就是她不够努力……慢慢地，她的笑容只会在舞台上展露，因为父母经常跟她说：‘朗晴，笑，一定要笑。’。”
　　叶朗晴把头埋在范仲轩的胸前好一会，才继续说：
　　“终于，她崩溃了，就在她拿过无数奖杯的台上，她看着父母的暴怒的脸色，看到观众嘲讽的眼神，但她再也不能在台上站稳，再也不能在台上说出一句话。”
　　范仲轩收紧双臂，给那可怜的孩子一个最安全最温暖的避风港。
　　“这是上天对那对父母的惩罚，也是上天对那孩子的悲悯。”叶朗晴嘴角泛起一个微笑。“她没有怨过自己那天的崩溃，尽管她从此失去了她父母的目光。”
　　范仲轩怜惜地抚着她的发，像在安慰那幼小的孤独的孩子。
　　“怎样？这故事好听吗？”
　　“能替我带句话给小女孩吗？”范仲轩轻轻托起她的头，望进她双眼。“她失去的爱，由我来给。”
　　眼泪在瞬间暖了她的眼眶，滑过她的颊。
　　他吻去她的泪。
　　“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