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50、总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新学年开学那一天，千叶一走进校园，不知怎么的，就油然而生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新生入学式开始后，当她看到樱井晴子作为在校生代表上主席台发言时，那种很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地强烈了。

　　一直以来，多田信都是这所学校的第一宠儿，可以说，两年来所有抛头露面的场合，都不曾缺少过他。所以，这次新生入学式，在校生代表竟然换成了樱井晴子，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朝一班方向看去，看了几次都没看到多田信。开学的第一天，他竟然没来学校，实在是太奇怪了。

　　樱井晴子致辞完毕，接着走上主席台的是新生代表，一个叫江川凌也的男生。这个男生外表极其出众，显然也是那种在国中时代，甚至是小学时代就大受欢迎的学生王子。他一出列，一年级学生区就有许多女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千叶这时有些坐立不安，所以，也就没太注意江川凌也说了什么。再说了，一年级的男生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就像是小弟弟，有什么好关注的？多田信的缺席才是她的关心所在。
　　她坐在一两千人的大礼堂里，惶然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熬到新生入学式结束，退场的人潮中，千叶迫不及待地问长谷川：“长谷川，今天的在校生代表为什么会是樱井？”
　　长谷川疑惑地看着她：“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千叶怔怔地看着他。

　　后来，她很怕听到别人这样反问她。对方那一瞬间的表情，令她觉得，这世上有一件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事，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了，而她自己却依然懵懂不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多田已经被MIT航空和宇航工程系录取，提前读大学了。”
　　“麻省理工学院？！”千叶良久才从牙缝里逼出了这六个字。
　　“嗯，我是之前刚听樱井说的。我本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长谷川的确以为，上学期闭学式那天，多田信特意在走廊里等她，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看来并非如此。

　　千叶终于明白了，闭学式那天，多田信为什么会破天荒地等她，并送给她礼物。那是他在向她告别。她的心这时绞成了一团，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难受得希望这个世界至少在这一刻其他人都消失掉，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就不必这么痛苦地强忍着，生怕自己真实的表情会写在脸上。

　　是啊，她也知道，她和多田信之间什么都不是，可即便如此，他至少也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她。那样，她也就不至于这么的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宛如天塌地陷，连站的地方都像是不平不稳了……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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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千叶走进学生会的办公室。多田信走后，樱井晴子理所当然地成了早川高学生会的主席，千叶实在不想在樱井晴子手下工作，再说她也已经是三年级了，于是决定辞掉学生会的职务。她走到樱井晴子面前，把辞职信递给了她。

　　樱井晴子从信封里取出辞职信，看过之后，抬头望着她：“学长，你为什么要辞职？”
　　“因为……我想，我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樱井，你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会？学长已经三年级了，是不该有太多的社会工作，免得因为太忙而考不上大学。至于你在信里说，想专心做好篮球部的工作，恕我直言，多田学长走后，你们篮球部恐怕就很难继续以前的辉煌了。这样说来，我建议学长倒不如连篮球部经理人这个职位也一起辞掉。虽然说，两年来，这个职位令你风头出尽，但学长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吧？一直霸占着可不好，也该让一年级的女生接替你了。”

　　“我们当然会招募新的经理人。”千叶不卑不亢地看着她，“不过，我不会这么快就离开篮球部的。”
　　“随你喜欢，反正，我也管不了。我想，只要岩田学长一直当队长，你就是想呆到毕业那一天，也不成问题。”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千叶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樱井晴子在身后说：“千叶学长，多田学长什么也没说就去了美国，一定给你不小的打击吧？”

　　千叶回过身站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读完二年级，我也会去美国留学，也会读MIT，”说到这里，樱井晴子微微一笑，“到时，我又可以和多田学长同校了。”
　　千叶心中抖了一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差点就和正走进来的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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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应聘篮球部经理人这个职位的十数名一年级女生之中，有一个叫雪乃明的身材高挑的女生，显得英姿勃发，颇有几分男儿气概。她的篮球技术也很不错，据她自己说，她国中时是学校女子篮球部的皇牌选手。岩田守和千叶对她都挺满意。

　　“为什么想做篮球部的经理人？”岩田守问她。
　　“因为我喜欢的人会加入篮球部。”雪乃明干脆利落地说。

　　岩田守不由一怔，心下暗想，她入部的原因和那时的自己倒也相似。
　　“雪乃同学，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是……”岩田守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这个有点像美少年的女生心仪的男生是谁。

　　“江川凌也。岩田学长，他的篮球技术或许不比你差呢。”
　　“哦，是那个新生代表。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岩田守恍然地说。
　　“是啊，所以，我要时时在他身边，免得他被别人抢走。岩田学长，我觉得我能胜任这个职位，你选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岩田守第一次遇到这么坦白的一个女生，不由有点佩服她，他想，自己就没她这么勇敢，当下点了点头：“嗯，基本上没问题。不过，雪乃同学，我有一个要求。”
　　“太好了！”雪乃明兴奋地说。她安静下来，望着岩田守，“什么要求？学长请说。”

　　岩田守看了站在附近的千叶一眼：“我希望你和千叶能相处得融洽。她也很喜欢篮球。”
　　雪乃明看向千叶：“千叶学长吗？我也算是久仰她的大名了。她就是传说中的紧跟在天才多田后面的那个第二名吧？”她压低嗓子，神秘地看着岩田守，“岩田学长，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岩田守说。他觉得这个女生实在是太多话了。
　　“我看出来了，你也是单恋。”雪乃明突然说。
　　岩田守一怔：“难道说，你对那个江川凌也……”

　　“当然也是单恋。”雪乃明坦率地说。
　　岩田守这时正在喝水，听了她的话，差点没喷出来。他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开朗乐观的女生了，当然，也因为彼此惺惺相惜的缘故。

　　“好了，你通过了。”岩田守笑着说。他想，就凭雪乃明和自己一样的入部原因，他也应该优先考虑由她做千叶的接班人。
　　“太棒了！我就说岩田学长是个大好人。”
　　岩田守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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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新仪式结束后，看着在球场上练习的江川凌也，岩田守和千叶都松了口气。他果然并非徒有虚名，球技虽然不能说已经出神入化，却绝对是个可造之材，隐隐有去年上原阳一的风采。看来，早川高即便没有了多田信，今年应该也不会就此沦为普通强队。

　　“看来今年的超级新人，会是我们早川高的了。”岩田守说。
　　“谢天谢地……岩田，我想，只要加紧训练，培养出默契，今年我们一样大有可为。”千叶也说。
　　“我也这样想。”岩田守笑看看了她一眼。

　　练习结束后，在更衣室里，竹野内笑着说：“江川，你也很棒嘛。我们还担心没有人可以填补多田学长留下的空缺，实在是太好了。”
　　江川凌也一边往头上套T恤，一边说：“竹野内学长，我会尽力的。希望今年早川高也能拿全国大赛的冠军。”

　　“但愿如此。不过，海音高的上原阳一也很厉害，老实说，今年真的是有点悬。”
　　“是吗？”江川凌也若有所思地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书包，“学长，我先走了。”
　　“好啊，明天见。”
　　“学长，明天见。”

　　江川凌也背着书包走出了更衣室，经过篮球馆时，他在大门外停了下来。
　　篮球馆里，千叶和雪乃明正说着什么。这时，雪乃明正好背对着大门，所以，没看到他。而千叶对着他的，也只是侧面。

　　他看着千叶的侧影，和有点像男生的雪乃明相比，千叶的侧面轮廓显得更为柔美，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在她身周，像是笼罩着一种安静而忧郁的氛围。
　　他迈步继续朝前走，心想，这就是那个被上原阳一喜欢着的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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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练习时，千叶站在一边看江川凌也练三分球。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一年级时，她因为在马拉松接力赛中输给了多田信，晚上留下来陪他练三分球的情景。同样是这个篮球馆，两年之后，却已物是人非。

　　或许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多田信的缘故，所以，看着江川凌也时，她总觉得，他的一些动作有点像多田信。她不由想，这个男生可以填补多田信留下的多少空白呢？50%？60%？还是80％？

　　江川凌也这时停下来休息，见她在发呆，于是叫了她一声：“学长！”
　　千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走神了。”
　　“学长，以前的队长……也就是多田学长，是个怎样的人？”江川凌也问。

　　千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良久才说：“多田吗？他对人很冷漠，但很可靠……最可怕的是，他总能胜利，好像从来不曾输过。”

　　江川凌也微微一笑：“我想，智商高达200，18岁就被MIT最尖端的专业破格录取的天才，应该会有这么厉害。”他虽然这样说，心里这时真正想的却是，不管多田信有多厉害，现在，早川高最引人注目的男生，已经是他了。

　　“学长，你已经是三年级了，功课一定很紧张吧？还要忙篮球部的事。”江川凌也适时转开了话题。
　　“还好。我会把篮球部的事渐渐交给雪乃去做的。”
　　“学长，你说，今年我们还能拿冠军吗？”

　　“那要看你能成长到什么程度了。江川，要加油啊。”
　　“我会的。我想，即使没有了多田学长，我们应该还是可以打败海音高。”
　　千叶一怔：“我不知道。或许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