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之灰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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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经历过东京的冬天，空气很干很冷，和当年一样。地铁驶过，停下，行色匆匆的人们上上下下，这样的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注意到月台上一名少年在原地站了好一阵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男生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的运动服有“福田综合”的字样，染过的头发被打理成典型的不良少年专属发型，如果是他从前的朋友看到不知有几个能第一眼就认出他。
——不对，从前哪有什么朋友？
倒是有几个家伙，不但轻易就认出他还狠狠打击了他，用篮球。
——啧，早知道就真该这么算了，这种本来就是玩玩而已的东西。
就算这么想这么说，他还是在东京多逗留了好几天，看着几年前曾和自己并肩而战的几个人在各自战斗着，并且最意外的是，最不起眼的某个家伙成为这一届比赛最明亮的光。
——越来越烦躁了。
男生掏了掏口袋摸出点零钱，准备到附近的自动售贩机买点什么东西去。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列地铁停下来，然后，有人走下月台。
男生连同呼吸在内的所有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停下来。
走下月台的少年比他矮一点，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因为主人大大咧咧的行动风格有些皱皱巴巴，灰白的头发根根竖起，下面那张脸残留着十三四岁少年专有的霸道与稚气。
他认得他。
跳上月台的少年朝地铁里面的同伴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他回过头，刚好与看着他的那个人对上视线。
他也认得他。
灰崎祥吾遇到了灰崎祥吾。
在久违多年的冬天的东京都，十五岁的灰崎祥吾遇到了十三岁的灰崎祥吾。
一场恍若是真实的梦降临了。
十三岁的少年看到他并不显得惊讶。
“有一点改变了吗？”十三岁的他说。
“啊，稍微成熟一点了。”十五岁的他回答。
十三岁的少年那张脸本应该在记忆里模糊成一片，偏偏在眼前如此清晰。
头发懒得打理，衣服也只是随随便便，篮球一直离不开手中，那双眼睛还没见证过任何事，没有见证过任何成功与失败，没有见证过任何人的成长与堕落，它们毫不掩饰地表露着主人的骄傲与不羁。
十五岁的少年觉得，如果这双眼长在其他人身上，他一定二话不说就一拳把他打成瞎子。
但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自己，十三岁的自己。
真是的，十三岁的自己是这样的吗？这样愚蠢这样没头脑，偏偏还这样……逼的自己不敢与之对视。
“你还差得远着呢。”他抬起头，地铁站里看不到天空，只有明晃晃有些刺眼的灯光。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就明白了。”十五岁的少年讽刺一般地说着。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你那骄傲不值一提，你在乎的人和东西不过是那么回事，一直在夺取的你反而会被夺取一切。
啊嘞？居然还记得吗？那时候的自己在乎的东西？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马上回答。
他笑了一下，看着对面的男生，那双眼睛中包含的情感难以言明。
他慢慢开口：“你说谎吧？”
说谎……
两个字叩击心脏，让十五岁的少年愣了一下。
我……你……为什么……
“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十三岁的少年还是笑着，“我明白的多啦。”
啊，是这样吗……
十五岁的少年咧咧嘴，他终于敢去窥视一下对面那名少年的眼睛。
这个是我，从前的我。
是比谁都了解我的家伙。
可恶，为什么这么想逃开？
“你……后悔了吧？”十三岁的少年比十五岁的自己更加不懂收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抬起下巴。
“我和你之间那段时间的事，让你后悔了吧？”
后悔？哈？说什么傻话？
十五岁的少年想这么反驳，但是他反驳不了，只有在十三岁的自己面前，他反驳不了。
可恶，我到底在怕什么啊？
他这么骂自己，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去回忆，回忆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篮球厉害的不得了，让他足以用俯视的姿态去看自己的同龄人，但是在十三岁那年，他遇到了不一样的家伙，那些家伙，让他不得不平视。
但是很棒啊，和那几个家伙在一起的感觉，一起练习，一起流汗，一起走过那么长的一条路。
他很快陷入一种矛盾中。
一方面他享受着和那几个人并肩而行的感觉，另一方面他却阻止不了自己俯视周围那些拼命往上爬的人。
然后，在某个金发的家伙出现以后，这种状况维持不住了。
他承认，那家伙很有才能也很努力，他也知道那家伙早晚有一天可以和他们站在一起。
但是他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这种拼命往上爬的家伙。
他拼命否定着那个人，拼命否定着，直到现在都否定着。
“可恶，原来是这样吗？”十五岁的少年看着十三岁的自己，终于直视了自己那份心情。
可恶，拼命往上爬的事，自己也一样啊。
那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和自己一样的家伙指指点点？
真讨厌，真讨厌，太讨厌了。
十五岁的少年发现自己太讨厌现在这种心情了，讨厌着突然明白已经错过了很多的自己。
所以说，为什么要去想那些事啊？
他拼命攥着拳头，咬着牙却不知该说什么。一颗篮球突然向他抛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刚好接住那颗球。
“其实你这家伙，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抬起头，十三岁的自己这么说着，“反正你在想什么我都明白。”
一股冷风呼啸而过，又一班地铁停下来。
“就这样了，以后也按自己想的去做吧。”十三岁的少年轻巧地跳上去，“反正，早晚有一天我会追上你。”
车门关闭，少年那张脸掩盖在人群中，很快就找不到。
列车驶过，行色匆匆的人们依旧如常，没有人注意到月台上的少年怅然若失的脸。
他突然有点想笑，许久以来第一次想痛快地笑出来。
“该走了。”他对自己说，然后转过身，准备去找自己该乘坐的地铁，却在回头的第一秒看到，一名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和他一样十五六岁的少女，裹着厚厚的冬装，略长的白发随意披在肩上，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篮球还会继续吗，灰崎君？”她这么问着。
“啊……”灰崎仰起头，然后，有笑意从嘴角浮出来，“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之灰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