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李风

2、第一章

　　我完全蒙掉了。
　　我本就是极为迟钝的人，这种大变故需要的反应时间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的。
　　只是朦朦胧胧地记得我们去看了电影，浅川武演的战争片，却完全不记得故事情节；记得莫力跟着我回了家，帮我收拾东西，说是既然结婚了就退租住到他家去吧，还比较省钱；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他他家的沙发上坐着了，看他从箱子里往外掏东西。
　　“我就帮你拿了些日常用品过来，”他说，“等周末我们再正式搬家。已经很晚了，你先去洗个澡？我帮你收东西就好。我家浴室的水龙头装反了，右边才是热水。洗漱用品在上面一个橱里面，浴巾比较不好找，我等下给你送进去。睡衣……”他从箱子里掏出来，“给你。”
　　是我的小熊睡袍，当初和夕儿小黎一起买的那件浅咖啡色的睡袍。
　　我拿着睡袍默默走进浴室，关上门，摸出手机，打电话。
　　“喂？”
　　“小黎！”我压低声音，“你没跟你哥说让他帮我补办驾照的事情？”
　　“……哎呀我还真忘了。不好意思啊……”莫黎抱歉地道，“要么周末我陪你去补办吧……”
　　“莫黎。”我抿抿唇。
　　“……啊？”
　　“你在哪？”
　　“呃，在家啊，浅川家。”莫黎有些茫然，“怎么了？”
　　“有能进水晶剑内部网的电脑不？”
　　“有啊。”
　　“你……”我顿了顿，“能帮我查查我自己的资料吗？”
　　“……啊？”
　　“婚姻状况……有更新吗？”
　　“……什么？”她愣了愣，“你等等。”
　　五分钟之后。
　　“……润儿。”
　　“嗯，我在。”我有些紧张，希望那个证件是假的，一切都是莫力开的玩笑。
　　我喜欢他没有错，但是这一切也太……
　　“你……已婚。”莫黎说，“和……我哥哥……你瞒得真紧啊！连我也不告诉！”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啊……
　　“不对，你瞒不住，你会写日记……靠，那是我哥！”莫黎反应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等着我去问我哥！”
　　“嗳……”我连忙道，“你等等你等等……我在他家。”
　　“……你把电话给他！现在立刻马上！”莫黎发飙了。
　　我推开浴室门：“莫力……”
　　“嗯？”少年闻声抬头。
　　我晃晃手机：“小黎……”
　　莫力闻言走过来，接过手机，同时扬扬下巴示意我继续去洗澡：“喂，梨子啊。”
　　我跑进浴室，有点想哭。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结婚了啊……我甚至都没有到场啊……
　　……等等。
　　办结婚证这种事，不仅需要两个人都到场，还需要两个人的合照啊……我都没到场又没有去照过相，他是怎么把结婚证办出来的？！
　　但是……因为水晶剑的大老板彪悍的能力的关系，水晶剑的信息网络是只要有电的地方就能够覆盖的，所以小黎说我已婚的话……那一定是真的。那是来自民政局内部网的信息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承认我喜欢莫力，也曾无数次幻想如果我们能够交往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或是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或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然后年过中年的我微笑着说起当年暗恋他的事，云淡风轻地当做一个玩笑。
　　没有告白没有交往没有求婚就直接结婚了这种事……真的很让人接受不能啊。
　　我痛苦地揪住了头发。
　　“金润？”外面的莫力敲了敲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你没事吧？怎么没声音？”
　　“啊……我在脱衣服……”我迅速地反锁了门，回答。
　　“哦，快点吧，已经很晚了，我还要洗呢。”他说，“我把你手机放在外面茶几上了，你洗完澡之后要用的话自己来拿哦。”
　　……
　　他已经打完电话了？！！！
　　他是怎么在两分钟之内安抚了毛躁的莫黎的啊！！！
　　这个人是神么！！！
　　我愈发地纠结起来。
　　结婚。
　　我真的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离我很遥远的字眼。我才只有二十四岁，大学刚刚毕业，没谈过恋爱，刚刚离了父母独立，有一份我喜欢的稳定的工作……可以说，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就被骗嫁了。被一个我一直以来喜欢着却也当成朋友的男孩子。
　　起因还是我自己蠢，把身份证户口本毫不设防地给了人。
　　我想我还是没有那么随遇而安的，到底还是没有洗澡就打开门走出了浴室。
　　心里一团混乱，我看着客厅里收拾东西的莫力，缓缓开口叫他：“莫力。”
　　他抬起头，微微皱眉：“怎么没洗澡？”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怎么就……结婚了，你为什么要……和我……”
　　“我们六个，韩熙哲跟了夕儿，我妹妹跟了浅川，就剩咱们俩，不正好凑一对么。”莫力闻言就笑了。
　　我却差点气昏过去。
　　结婚这种事是凑对凑出来的吗！
　　结婚不是两个人相爱想要在一起变成亲人经营一个家庭所以才出现的法律手段吗！哪有这样因为要凑对就随随便便结婚的啊！
　　当然这些话我也就在心里吼吼，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何况我已经被气得有些糊涂了：“你……你！”
　　莫力扑哧一声笑了：“不逗你了。你不是喜欢我么，结婚了还不高兴？”
　　……这这这，这叫不逗我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是莫黎还是沙夕儿？”知道并且关心我喜欢谁的，除了老板就只剩下这两个人了。都说好保密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要哭。
　　莫力挑挑眉：“上个礼拜你跟你父母出去吃饭，我就在你们隔壁房间。”
　　……那是一家日式餐厅，包间之间只有纸门相隔，听见说话原不是什么大事，但……
　　“不对，”我摇头，“我没说过……”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啊！事实上我在父母面前十年来都没怎么提过莫力的名字！
　　莫力咳了一声：“你父母让你去相亲，你说有喜欢的人了，让他们等两年看看情况。这原本是很多人喜欢用的推脱相亲的托词，但是你自从做了这个工作，你父母高兴地几乎要把你宠到天上去，和你小时候断然是不一样的，你若不想，又何必找这样的托词。”
　　我点点头：“我一向知道你很聪明，也够了解我。”
　　但是仅此而已不是么！我只是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又没说是谁！
　　他继续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不急？我之前不急是因为这些年你身边一共也就我们这几个朋友，也没见着你对谁动心啊，我想着多等几年怎么也该骗到手了，结果呢？不声不响就喜欢别人了！”
　　……咦？
　　“我赶着去问我妹妹是什么人，我想你这些事不跟我说还能不跟她说么？结果被劈头盖脸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说到这他有些忿忿，“我就想着，梨子她除了为你们几个姑娘伢，什么时候骂过我！合着我问问你喜欢谁，还欺负着你了？这么一想再不明白，我就真是傻子了。”
　　然后他就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了这些年，我还等什么？人都送到我嘴边上来了我不吃了难道还等你跑了么。”
　　这话说得……好猥琐……
　　我很是惊恐地看他：“难道……你也喜欢我么？”
　　“不然呢？”
　　“可是……你没说啊……”从头到尾都没说好吗啊喂！
　　“现在说了。”他笑。
　　“……”我忽然理解了夕儿的暴力倾向从何而来，男生有时候的确脸皮厚又欠扁，“没说。”
　　“唔……这样不算说了啊。”他装模作样地点头，“那恐怕以后也不会说了。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我不是那种把这事挂在嘴上的人。”
　　我能骂人吗我靠！！！
　　“金润，我爱你。”
　　他冲着我很好看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