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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空锁与月亮船(上) ...

  •   [〇]

      “……我见过你。”
      夏天。
      站在树影中的少年。
      被撒上金光的和煦笑容。

      多年后,我只记得这幅破碎画面。
      而那个人,死在我过去的梦境中,再也没有出现。

      [一]

      「沢田纲吉计划后天早上前往日本并盛基地。」

      再次得到关于彭格列的消息时,我正在密鲁菲奥雷位于巴勒莫的千花总部。白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足足一小时,那家伙竟然还没有出现。我等得实在不耐烦,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摔门而出,眼前的大门“咔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迎面进来的白发青年抬头看到我,无辜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唉呀,差点忘记要和小七见面的事情了,等很久了吗?”

      绝对是已经忘记了!
      我无力吐槽,皱着眉走回房里往沙发上一坐,没好气地抱着肩膀冷哼了一声:“我从日本飞过来不是为了陪你浪费时间的。”

      话刚说完,才发现白兰身后还跟了个人。那人有着一头赭红色的短发,鼻梁上架了副眼镜,此时的脸色看起来略显凝重。对上我的视线,他点点头,平静地招呼道:“好久不见,浅川小姐。”

      “正一君最近没休息好吗?脸色不好呢。”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头发也没好好打理~”

      入江正一抽了抽嘴角,似乎想要假装不在意,但还是忍不住抬手抓了把头发:“浅川小姐,请不要开玩笑了。”

      我耸耸肩没说话,转身面向白兰。他已经走到了位于落地窗边的书桌前,正低头从一堆文件里翻找什么。细碎的光芒从他发梢处划过,将那头轮廓尖锐的短发竟也晕染得温柔起来。

      我忍不住虚了虚眼,抬手挡住从窗□□入的刺目阳光,刚要重新开口,白兰已先一步笑起来:“找到了~是小七想要的情报呢~”他偏头看向我,弯起的双眼背后露出一抹深沉紫色,“——纲吉君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哦~”

      [二]

      正一问我,为什么要从白兰这里获得那些信息。
      “直接问本人不是更加方便吗?毕竟浅川小姐和纲吉君……”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才道,“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那时他正在送我从密鲁菲奥雷离开,我听他说完,站在大门口抬头看了眼高处白兰办公室的位置,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正一君,问我这样的问题不怕被白兰责怪吗?”

      青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越过他,钻进已经等在旁边的车子里,想了想,还是从车窗上探出脑袋笑道:“你知道吗,正一君?通过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段,能得到的也不过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所谓真相,都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真实而已。
      “而我想知道的,是更客观的事情。”

      正一奇怪地看过来,欲言又止道:“……更客观的事情?”

      “比如说,”我扬起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沢田纲吉的新婚妻子究竟为什么会意外身亡。”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窗也恰好被我合上,刚好挡住了外面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不过像正一这样的学术型人才,大概无法理解我如此唯心主义的想法。就好像我也无法理解,他瞒着白兰偷偷打算和沢田纲吉合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难道还以为,现在的沢田纲吉仍是我们认识的沢田纲吉吗?
      ……当然了,他大概也不知道当年的沢田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三]

      我坐在飞机上,将白兰给我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番。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几乎都花费在了这里,以至于一回到东京的家里,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但也许是之前看过那些资料的关系,我竟做了一个梦。

      我站在高处,脚下是一条平整的盘山公路,正对面山崖陡峭,而背后,蔚蓝海水汹涌澎湃。灰白色的浓烟不知从何处涌入视线,我转身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的隧道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着火了,红光掺杂在滚滚烟尘中,好像怪兽骇人的眼睛。

      我想要靠近看得清楚点,念头才一动,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正燃着熊熊大火的隧道口。浓烟和烈火中,隐约露出一辆跑车的轮廓,就在这个瞬间,耳畔的声音猛然清晰起来,淹没在热浪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是隧道!就在通往巴勒莫的隧道口!……”
      “……发生了车祸!是的!”
      “车主呢?先救人吧!”
      “……不会还在车里吧……这样的话……”
      回应围观者的是更加剧烈的爆炸声。

      我总觉得车子里有个女人,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自觉便往车祸现场越走越近。就在这时,一条火舌呼地窜上来,我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跌坐在地,眼看着火焰就要扑到脸上,一片黑色的影子从一旁掠过来,如同铁壁般挡住了烈火。

      紧接着,视野就变成一片黑色。有人从背后拥住我,贴在我颈边柔声道:“不可以出现在这里啊,七海。”

      我突然觉得害怕,浑身一震,就这样清醒过来。

      [四]

      脑补真是可怕。

      我坐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抓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才翻开联系人名单,自己就先愣住了。
      搞什么嘛,都过了一年了,怎么还没把这个习惯改过来?

      我使劲抓了抓头发,干脆披上外衣起床。

      天早就亮了,闹钟上的时间显示为东京时间早上7点。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整个房间被阳光照射得干净通透,就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我洗漱完毕,打着呵欠蹲在冰箱前思考要用什么来做早饭,冷不防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客厅外传来。

      身体立马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我猛然站起回头,还没来得及冲进厨房拿把菜刀防身,一道人影便出现在门口。

      对方穿着一年前留在这里的那套灰格子睡衣,大概是还没睡醒,整个人都好像是虚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如同棕色鸟窝。他睡眼惺忪地往墙边一靠,嘴角勾出个笑容:“早安,七海。”

      我顿时震在原地,半晌,睁大眼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也是我家啊。”棕发青年又笑了笑,不过这时候看起来清醒了不少,棕色的眼睛里又带上了往日常见的亮光,“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七海?”

      他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说着,伸出手从我耳边挑起一缕长发,递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一下:“不过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所以就没有叫醒你。”

      那声音近在咫尺,还是如记忆中一般温柔,要打个比方的话,也许是春日阳光下柔软的棉絮,可我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昨晚……睡得好吗,七海。”

      脑中猛然浮现出之前梦中的熊熊火海,我一个激灵,狠狠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沢田纲吉!”

      他往后一仰,歪着脑袋显得有些无辜:“怎么了?”

      我怒不可遏地冲进厨房拿起一把水果刀,瞪着他质问:“你有没有搞错!这是私闯民宅!谁给你的钥匙?!”

      闻言,沢田纲吉反而笑起来:“如果是这一点的话,七海下次要记得换个地方放备用钥匙,而不是仍旧放在一年前的那个位置。”

      他眯起眼睛,好像在安抚什么小动物,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而且,我回自己的家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我会把它买下来的,以后请你不要再过来!”

      沢田叹了口气,苦恼地耷拉着脑袋想了会儿,紧接着,就见他突然抬起头走过来。我急忙握紧水果刀,可与此同时,他眼疾手快地扣住我双手,将我紧紧压到橱柜门上。

      脑袋撞上后面的柜子,我疼得倒吸了口冷气。但很快,后脑勺与冰冷的木板之间垫上一只手掌,沢田纲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双眉微微皱起,语气也变得严厉:“七海,我不记得自己同意了这件事情吧。不要任性。”

      我也沉下脸来:“那么我也说过,不要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告诉我,半年前你妻子的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

      “你还在在意这件事情吗……”他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是意外。”

      “可、我、不、信。”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青年颓然垂下手,朝后退了一步:“七海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仍旧靠在柜门边上,没说话。

      他一眨不眨注视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就又笑起来:“先不说这个,我饿了,好想吃七海做的荷包蛋呢。”

      [五]

      沢田纲吉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如果是以前,我怎么会不相信他?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也许是三年前的那场灾难吧。奈奈阿姨和家光叔叔在并盛的家中葬身火海,从此以后,那么多年关于并盛的记忆和时光都付之一炬。

      我还记得当年纲吉跪在已成废墟的灰烬上嚎啕大哭的样子。那一天天空灰败惨白,寒风渗人,温度极低却没有下雪。我不忍地抱紧他,将他的脑袋埋进怀里,胸前的衣料很快被液体浸湿,冷到刺骨。

      狱寺隼人、山本武、笹川家兄妹、蓝波、一平、碧洋琪、Reborn,甚至连在外地念书的三浦春都赶了回来。可在这样的情境中,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沢田纲吉病了一个月,醒来后完全变了个人。

      他冷静、自持,更加成熟稳重,谈笑间运筹帷幄,也开始懂得与人保持距离。他在一夕间成长为合格的黑手党首领,却变得再也不是沢田纲吉自己。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可也许真的像后来白兰说的那样,真正的沢田纲吉早就在那场灾难中死去。
      那个冬天,他与他的父母和过去一起,死在了那堆灰烬之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空锁与月亮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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