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相爱》澄小橘

12、Valentine's Day

　　樱木花道现在非常生气。
　　双手插进裤袋里，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东京人流如织的街上，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暗黑的气场能让路人在两米之外便自觉绕道而行。
　　要说为什么生气，当然就是为了那只万年睡不醒的狐狸流川枫。
　　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阿！情人节！情人节诶！居然还是只知道睡！
　　好不容易把他拐来东京过情人节，一踏进酒店就说要睡觉。睡睡睡！干脆去做一只冬眠的熊好了。啊——不对，是冬眠的狐狸。
　　本天才不就是想要拖着这个不懂情趣的冷面狐狸一起感受感受东京街头情人节的甜蜜气氛吗？谁知那家伙却毫不留情的就说人无聊，真是太恶劣了。
　　切，不来就不来，本天才一个人也照样可以玩得很开心。
　　樱木晃晃脑袋，望向四周。东京的情人节果然也好热闹呢，夜景美极了......
　　******
　　流川枫现在心里也很是火大。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一个人在东京街头走着，只是觉得很想再找个人打上一架泄泄愤。
　　全都怪那个有着怪物体力和婴儿智商的大白痴樱木花道！
　　说什么要好好过情人节之类的傻话，居然二话不说拉着人就来到了东京。30分钟的新干线坐得莫名其妙，还瞒着人订了酒店，说要在东京住上一晚。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一到酒店就要拉着人到街上逛。训练那么累，天气又那么冷，当然要好好补眠了。谁还有体力去逛什么街。又不是小女生！
　　这么无聊的街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真是——白痴！
　　流川又在心里骂了一次樱木，抬头向前望去，被闪烁的街灯照得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
　　情侣们一对对依偎着从樱木身边走过，留下窃窃的私语和低低的笑声，最终汇流成巨大的甜蜜和幸福，飘进东京的夜空里。
　　商店街两旁的橱窗摆满这个节日必不可少的巧克力和鲜花，颜色鲜艳，造型可爱，在各色霓虹灯的照射下显得越发诱人。
　　空气里都是粉色爱心甜丝丝的气息。
　　可樱木却嗅出了酸酸的味道。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费尽心思准备了一个星期，绞尽脑汁用了各种方法好不容易在情人节这天抢订到酒店，期待和狐狸过一个最浪漫的情人节。谁知刚进酒店房间就忍不住和狐狸大打了一架。
　　还有比流川那个家伙更恶劣的人吗？不懂情趣，心里只有篮球和睡觉，完全不会体谅天才的苦心，体力又不及天才好，随时随地会睡着，最可恶的是睡着后叫一叫就莫名其妙挥拳头打人。就算天才是堂堂绅士，又凭什么要每天忍受这只臭狐狸的坏脾气？又不是温柔可爱，娇弱可怜的小女生......真是，气死人了！
　　想起刚刚和流川打过的一架，樱木又烦躁的用力揉了一把头发，特意精心打理的发型被蹂躏成混乱的鸟窝。
　　要是平常，打架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今天不是平常日子，而且花费了天才那么长时间那么多精力的筹备，狐狸却一点也不在意，还在准备带他出来吃饭时突然出手打人，所以这次就算打完架樱木的气也没办法消去，于是大步一迈丢下流川出来透气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真不适合一个人散心啊，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对对的情侣，要不就是捧着鲜花巧克力，一看就知道是去见另一半的匆匆路人。
　　东京的情人节，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还不是一样……俗气……
　　******
　　流川木然的穿过一拨拨人群向前走去。没有心思搞清楚行走的方向和目的。
　　街上双双对对的人群脸上都洋溢着暖暖的笑。
　　迎面走过来的一对情侣，女生正举起一颗剥好的巧克力塞进男生的嘴里，男生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比融化的巧克力还甜。
　　戚，流川在心里轻轻地鄙视一声，这种事情只有这样的无聊小女生才会做。
　　可是，那个白痴今天一直拖着人上街想要的就是这种场景吧？肤浅的大白痴，怎么可能会配合他做这种事。两个大男人，不是想起来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吗？
　　而且居然在人家快要睡着的时候死命摇醒人，打扰睡觉的行为当然不能原谅了，本来以为打完一架那白痴会消停一会，谁知他居然猛一摔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嘭」的一声地动山摇，就差没把酒店的门给拆掉，而流川的睡意也就此被震得烟消云散，反正在酒店里也坐不住了，于是干脆在樱木走后，也来到了街上。
　　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让流川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
　　那个白痴，到底在生什么气？从认识到现在，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然说今天是什么情人节，可是用得着摔门就走吗？既然订了那么舒服的酒店，好好的睡上一觉不好吗？偏偏要跑到这到处是人的街上来瞎逛。
　　切，才不是为了那个白痴才出来的。
　　就是胸口堵得厉害才出来透气的。
　　可是，东京的街头一点也不适合散心。
　　汹涌的人潮让空气变得很稀薄。还有，橱窗里乱糟糟的商品和灯光，闪得眼睛好干涩......
　　******
　　虽然已经是初春，街头却还是寒意料峭。呼出的气体幻化成若隐若现的白色雾气飘在眼前，又很快被风吹散。
　　一阵风迎面吹过来，刮得脸上隐隐的疼。
　　樱木放慢脚步，突然感觉到空气似乎随着夜的降临，变得更冷了。
　　要是狐狸在的话，一定会被冻得缩成一团躲在天才背后避风的。嗯......这种天气要弱狐狸外出......果然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可是，可是天才并没有做错，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偶尔也要让生活过得有点情趣嘛。蠢狐狸既然不懂，当然就由天才负责安排了，可是狐狸这家伙居然一点也不领情，可恶！
　　不过......认真想想，狐狸大脑那么迟钝，可能是根本还没搞清楚情况也说不定，一结束训练就被这样子拉出来，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东京吧。这么想着，流川迷糊着双眼的面容开始出现在樱木脑袋里，而且一点点地越发清晰起来。
　　樱木不由得再次用力猛揉红发，想要把流川从脑袋里赶出去，然而事与愿违的现状让他前一刻还烧得旺盛的怒气瞬间收敛不少，心情也开始变得有点沮丧。
　　......这么说来，今天和狐狸打架好像真是冲动了点。
　　虽然不是天才的错，那只狐狸也很可恶，但是，但是天才的话，偶尔让让他其实也没关系。谁让他天生只会睡觉，面瘫，又一副痴呆样呢。神经也大条得要死，读书成绩差，记不住周围的人，不会跟别人交朋友，连家务也总是做得一塌糊涂。要是没有天才他要怎么活下去？
　　天才就不同了嘛，各方面都胜于狐狸，比他聪明比他帅，人缘比他好，篮球打得比他强，气量自然也不能跟他同日而语，所以今天虽然是狐狸不对，但既然是情人节，天才还是应该原谅他......的吧？
　　......那只狐狸现在在做什么呢？肯定又睡得口水泛滥成灾了。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就趁他睡着，回去狠狠揪一把他的呆脸，然后原谅他好了。
　　就这么办吧！
　　一路自言自语着，事情在樱木脑袋里突然拐了个弯变得不一样起来。一下作好了决定，心情也完全不同于之前了，脚步很明显变得轻快，然而抬起头寻找方向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哪里？怎么随便走走就过了好多条街？
　　啊，好多人，还有好多买东西的小摊子，难道是庙会吗？东京居然有情人节庙会这回事吗？
　　哼，臭狐狸不出来看看真是没眼福了。
　　噢噢，天空飘下什么来了？哈，下雪了......
　　******
　　新年里的第一场雪，大概也是这个季节的最后一场雪就这样轻轻盈盈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带着上天对恋人们的祝福一般，在人群中引起小小的骚动。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伸出手去接住那洁白的小精灵，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风花雪月说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这场雪下的真是时候，这样就更有情人节的气氛了。呐，你说是吗？」
　　「嗯嗯」
　　走过一对情侣身边时，那女生正欢喜地感叹着，男生则笑意盈盈一脸宠爱地附和着她。
　　然而，所有这一切在流川心里，只被诠释成几个字，「都跟白痴一个样」。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樱木......
　　虽然心里还是很不满，但樱木像个傻瓜一样因为下雪又叫又闹的样子却已经占据了流川整个脑海。
　　很不爽他刺眼得不得了的一头红发，也恨不得朝那飞扬跋扈的脸狠狠挥上一拳，但却总在想起他大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时，自己原本冰冷的表情也已在不自觉间变得柔和起来。
　　那个白痴，现在在哪里疯呢？
　　他也像傻瓜一样看着这场雪吗？
　　今天，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白痴好久没生那么大气了。
　　......大概，白痴为了今天真的花了很多心思......
　　有时候，顺着他一点点，好像，大概，其实也不太过分？
　　那个只有五岁情商的家伙，脾气就像暴风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破坏力强劲得很，但其实那家伙的心思也最好明白。虽然平时总是像个傻瓜一样闹，有时候却细心得让人惊讶。情人节这种年年都有的日子，居然也总是这么在意。
　　跟他在一起每天都有一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时候会被吵得烦得不得了，有时候会被气得狠狠跟他打上一架，有时候又会对他的白痴行为吐槽无力，但是就是这样，生活也变得有趣许多。
　　其实，那家伙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偶尔也需要迁就一下吧。
　　那么，这次就让他一次好了。那个红毛猴子。
　　如果现在......马上给我出现......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这样想着，流川终于从一个人的情绪里回来，聚集起注意力，环视周围，心里隐约想要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四周好多人。这里在搞什么，是集市吗？这样人挤人的，到底要怎样才能走出去......
　　******
　　心情突然变好的樱木虽然想着要快点回酒店看看流川，但喜欢热闹的性格却对周遭的事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很快被花花绿绿的摊档迷惑得忘了最初的目的，鲜活的穿梭在人群中，看看这个，玩玩那个，和老板们搭搭讪，上窜下跳快乐得像个回到山林的野生猴子。
　　轻轻的雪花一片片掉落在身上，又很快被抖落下来。连寒冷也被忘记了。
　　东京的街道果然好繁华，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吸引人的商品。
　　好吧，虽然天才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小女生的东西，但是既然是情人节，好像应该买点什么送给狐狸做纪念。从今年开始，每年买一件纪念品，到本天才和狐狸八十岁的时候，再一件件拿出来看，一定会把呆狐狸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哈哈哈——果然是天才才想得出来的伟大主意！
　　嗯......买些什么呢？
　　正当樱木为了情人节纪念品的想法大赞自己的时候，眼角瞄到了不远处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一个小摊，于是迈开长腿大步前进。
　　拼着运动员的劲，三下两下拨开人群进到最里面。原来是一个卖创意钥匙扣的摊位，千奇百怪的匙扣，有单卖的，也有情侣款，看起来还蛮可爱的，但特别的是每款挂饰只有一个，绝不重复，自然吸引了一大群年轻人的目光。
　　档主是一家三口，正忙得不亦乐乎，然而樱木张扬的红发还是一下子引起了那位父亲的注意。
　　「噢，这位红发小哥，买一个送给女朋友吧，保证独一无二呦！」
　　「哈哈，不是女朋友啦，大叔，是个臭狐狸！」
　　「欸，狐狸吗？小伙子你真有趣，哈哈哈......啊——就这个吧！」大叔说着把一个狐狸匙扣举到了樱木眼前，樱木顿时眼前一亮。
　　这抱着篮球，拽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还有那怎么睁也睁不开的迷糊双眼，世界上还找得出比这个更适合的东西吗？
　　这张臭屁的狐狸脸，真想好好掐它一顿......
　　******
　　流川艰难的在人群里穿梭着，费力寻找一条可以顺畅前进的道路，然而这做起来并不容易，向前走的过程中，不得不左右闪躲一拨拨迎面走过来的人群。
　　虽然樱木的红发特征明显，但是在这人挤人的地方寻找一个根本不确定是否在这里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庆幸的是，思维从来不转弯的流川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在期待那个身影的同时，直觉已经告诉他，这个时候那家伙一定在回酒店的途中了。于是流川也随即打定主意——回酒店。
　　只是人潮的阻碍，使得前进的速度也变得极慢。
　　耳边依然充斥着大大小小吵吵嚷嚷的叫卖和欢笑声，眼前晃动着许许多多的人影和商品。寒冷丝毫影响不了人们高昂的兴致。
　　要是白痴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会兴奋得像他们一样的。
　　不由自主地，思绪又回到了樱木身上。
　　身处在这样的喧闹中，流川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起樱木来。
　　这么多人潮，这么多喧闹，明明就在身边，却感觉那么遥远。而有时候只要白痴一个在身边，却能感觉整个生命都比现在热闹。就像被一簇燃烧得极旺的火苗映照着，跳跃的，红色的。就像刚刚眼角闪过的那抹红。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抹，却已足以让流川停下脚步，回过头再次去寻找它。
　　那是个被人群层层包围的摊档，在里层的一个女孩高高举起一个钥匙挂饰，兴高采烈地对同伴说着什么，挂饰被摇得左右晃荡。
　　那个挂饰……
　　流川不由得被吸引向摊位走去，艰难的拨开人群，来到女孩面前。
　　从不轻易向人搭讪，这次却生涩地开口了。
　　「请问，可以把这个让给我吗？」
　　「啊…..啊？是！给…..」突然对上流川清冷却诚恳的目光，女孩瞬间红了脸，紧张地一把把匙扣递到流川面前。
　　「谢谢你。」
　　接过匙扣，举到眼睛的高度细细打量。
　　圆圆的扣子下，是只红色的猴子挂饰，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比着幼稚的V字手势，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
　　跟某个白痴一模一样。
　　真是一张欠扁的脸……
　　******
　　抓着匙扣举到老板面前。
　　「大叔，本天才就要这个了！」
　　「麻烦你，我要这个。」
　　两个声音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同时响起。
　　虽然混杂在人潮中，却清晰地足以让特定的人捕捉。
　　樱木抬起头循声望去，流川微愕的面孔赫然映进眼里。浓浓的黑发被绚烂的霓虹映照着，在初春的晚风和雪花里，柔软如丝。
　　而流川眼里，樱木的红发嚣张得一如往常，赤眸神采飞扬。
　　世界上最美的事情莫过于此。在我想你的时候，与你不期而遇。
　　那一刻，身边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瞬间消匿于无声。那之后，所有的流光魅影，车水马龙只能化为陪衬。眼里，只看得见最想看的面容，耳中，只听得到最爱听的声音。
　　「死狐狸」
　　「臭猴子」
　　「我原谅你了！」
　　「是我原谅你才对！」
　　......
　　......
　　******
　　尘世那么繁华，然而繁华终究不过是手中一掬沙。
　　我想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只有你。
　　Happy Valentine's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