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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0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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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长公主无母且自幼由殷太后教养着,此次回宫反礼便去了永寿宫。德熙帝与众嫔妃都在,一向甚少来永寿宫的袁皇后也在一旁坐着,然面色却不似其旁人那般喜悦,许是触景生情,眼底竟有些哀愁。
早前,袁皇后嫡女清雅公主曾被指给当朝太傅,谁料得佳人突染恶疾,皇后怜惜,遂请了皇命提前完婚,纵然这般,清雅公主还是于成亲前一日病情骤变,群医束手无策,薨。若是凌清雅尚在,皇后宫殿里也该是这幅场景,如今这般喜庆全都因凌无双,她向来不喜凌无双,先不说她遮了凌清雅的光彩,如今凌清雅离世才一月,凌无双便风光出嫁,这叫她更加欢喜不起来。若是在寻常人家,定会忌讳红白之事,可后宫之中不比其他,因着太后,再多不甘也说不出来。
凌无双由一众宫人领着进了偏殿,走在她身侧的凤倾城与她靠得极近,唇角微勾面带笑意,显得两人情深意笃。
巧心跟随在两人身后,待他们走至太后座前,从两名宫女手中接了蒲垫摆至他们脚边,随后便退到一旁去了。
“无双偕夫婿参见父皇和祖母,愿父皇与祖母安康,长命百岁。”她眼神示意着凤倾城,见他有下跪的意思不觉松了一口气,想来他是不会胡闹了。
这边凤倾城只觉得被一众人盯着,心中颇不是滋味,但同时又自喜,亏得自己这副皮囊还不错,配上一旁的凌无双绰绰有余,宫中的一群女人也说不出是非来。他朝德熙帝拜了拜,又向太后见了礼。
德熙帝与殷太后相视笑笑,微微颔首,只觉得驸马一表人才与公主甚是般配。
在座的嫔妃莫不切切私语起来,看向凤倾城时均捂着帕子神情娇羞。早闻朝堂之上苏相与林太傅貌若天人,凤家少爷更是好看,奈何后宫深处不容男子涉足,使得这些整日居于深宫的女子也只能凭空想象一番。今日,见着了长公主的驸马,纷纷感叹此间真有如此男儿,俊美无涛不失英气,想来男子亦可有倾城之貌。
随着凌无双一同进殿的还有前去迎她的嬷嬷,待到他们二人行了礼仪之后,那嬷嬷高举着锦盒递至殷太后面前,恭敬道:“请太后过目。”
殷太后稍稍抬手,立于她身旁的容妃领命上前,取了盒子打开,将里面见红的元帕露于太后眼前,细声道:“老祖宗,您看。”
“嗯。”殷太后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微微侧身朝德熙帝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见德熙帝也露出了笑意来,威严道:“都起来吧,赐座。”
殷太后一抬手,朝凌无双挥了挥,疼惜道:“无双,你过来哀家身边坐着。”
“是。”正当她与凤倾城擦肩时被他扼住了手腕,她一愣,只看着自己的华裳将他的手指遮住。
“何时回去?”
“该回去时自然会去。”
“驸马与公主真是恩爱。”一旁的孙贵妃笑着打趣道,“这么些功夫分开都不舍了。”她的话惹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凌无双脸上一红,她这模样让别人更是深信两人是新婚燕尔了、感情尚可,不似传言那般水火不容。
凤倾城松了手,朝着众嫔妃有礼道:“让各位娘娘笑话了,公主前日染上风寒,身体虚弱。”
凌无双瞪他,却见他面无愧色地说着,轻哼一声后便朝着殷太后那边去了。
因延了早朝,德熙帝坐了一会儿后便走了。皇后也说后宫之中有些琐事尚未处理,借口离去了。眼看着德熙帝和皇后都走了,余下的众嫔妃也是未作久留,离去前纷纷拉着凌无双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又是给了几样首饰才离去了。
“你呀,就爱这个。”殷太后半撑着靠在软榻上,笑看着她命巧心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
余光看见凤倾城错愕望着她,她拍了拍手,转向他,笑得妩媚道:“夫君不知我有这癖好,若是让他知晓了定不会同意娘将府中账务交由我掌管。”
“这也难怪她了。”太后由嬷嬷扶着起身,“从小便是如此,后宫嫔妃见她最为陛下宠爱,都想与她交好,如此一来倒养成了她嗜金银的习惯。”
闻言,凤倾城暗暗鄙夷了她一番,不过面上却是笑得从容,“不知她喜这些,府上有几件小玩物,回去寻了给她。”
两人在宫中用了膳,德熙帝因与群臣商讨边疆事宜不曾过来,只让人捎了话过来说公主若是愿意,可领着驸马在宫中留宿几日。
这边,凤倾城是丝毫也不想呆在宫中,看哪处都不顺眼,与她暗示了好几次才拜别了太后回府。
凤夫人忧心了一整日,见他们回来了一个心也就落了下来。
凌无双随着凤倾城一同入了府,走在院中的幽径上,见他要往慎思苑的方向去,不由出声喊道:“你要去哪里?”
凤倾城脚下一顿,转着手中折扇,半眯着眼眸看向她,良久后才道:“不知我的血还有何用途,若你需要,遣人来说一声便可,犯不着你亲自酒水招待。”他似笑非笑望她一眼,随后便要转身。
凌无双看巧心远远地跟走身后,便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袖袍,斟酌片刻,道:“你说的金器,何时寻了给我?”
“你——”凤倾城怒视着她,本以为她是要劝他回迎春苑的,不想她却是为了这事,心中很是恼火他不及那些金银的地位,一甩袖袍,“我随便说说,你听听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真了。”说罢,很是不满地哼了哼,一转身便走了。
凌无双难掩失望,可晚些时候回生捧了几样东西来,道:“少爷说这些都是府上不要的,少爷见公主贤良甚是勤俭,便叫小的送来给您,随您处置。”
她也不推辞,全部收了下来,想着第二日也去瞧瞧他,看他是否缺些被褥,若缺了就给他送些过去,当是回礼。
……
这边,凤夫人听闻儿子又回到慎思苑去了,在房中焦急地躲着步子,一直静坐在软榻上的凤老爷微闭着眸子,轻叹一声,道:“夫人这是何必,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暂且由着他去胡闹,如今这般不识好歹,等到他哪一日醒悟过来了,叫他追悔莫及就是。”
凤夫人看看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转身朝外头喊道:“翠儿,随我去少爷那儿一趟。”说罢,便拿了挂在屏风上的大氅,见翠儿进来了便交由她披在自己身上。
凤老爷见她还要折腾,忙起身拦住了她,伸手解了她的大氅,又叫翠儿退了下去。“明日再去也不迟,再说了,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儿,不该你去掺和,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处处护着儿子呢,这话传出去不好听,尤其到了宫里,我们也不好交代。”凤夫人算是被安抚下来了,也就依着凤老爷没再去插手他们的事儿,只隔三差五地差人去探探消息,见两人相安无事了几日心中也舒坦了。
……
迎春苑内,凌无忧捧着凤夫人交由她的账簿看着,忽听得珠帘被掀开了发乎哗哗声响,她不曾抬头,只道:“这般急躁,那珠帘上头可是由上等翡翠穿成的,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巧心一脸焦急,见她还有心思说这个更是急得小脸通红,“公主,不好了!”
“本宫好得很。”这几日,她让人将院中东西都收拾清点了一遍,叫她发现了不少宝贝,凤倾城的屋子,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着脚下,可谓是遍地是金了,就连院中种着的兰花都是千金难求的品种。
巧心一蹬脚也顾不得主仆之礼了,抢了她手中的账簿,又将她绕在手掌的珠子取了下来,拿了帕子来一边给她擦手一边道:“奴婢方才去守门那儿去转了转,却听得怡秀楼的琴姑娘服毒寻了短见,熬不过今晚了,据说手里还握着驸马爷赏赐的玉佩,想来是为情如此的。”
凌无双蹙着眉头,问道:“可是上次在偏门等着凤倾城的那名姑娘?”
“正是。”巧心点头应下,“那边已经有人去通报驸马爷了。”
凌无双由巧心扶着起来,低头理着自己的裙裾,轻哼一声道:“凤倾城是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临死了还念念不忘。”
巧心偷觑了她一眼后低垂下脑袋,斟酌道:“公主,那名姑娘可是因为那日的事才如此?”
她静默了片刻,随后道:“无论如何她都进不了凤家的门,纵然为情苦恼也该爱惜自己的性命,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岂容这般轻贱?宫里头见了不少,想不到出了宫还能见到,凤倾城还真是艳福不浅!你随我去看看。”
巧心忙跟在她身后,为她撩开了帘子,问道:“可是要出府?奴婢好让人备轿。”
凌无双未作答,匆匆去了慎思苑,正遇上凤倾城从门内出来,两人相看了片刻也不说话,她审视着他身上的衣袍,问道:“夫君这是要去哪里?”见他不答,她笑了笑,缓步上前去挨至他身旁,道:“可是要去见红颜知己?如今我在府中闷得慌,可否带着我一同出去?”
凤倾城皱眉,饶过她站到了院门外去,道:“谁说我要出去了?你一个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她嗤笑一声,见他变得阴沉的面孔遂敛了笑意,正色道:“想来夫君不是迂腐之人,何时在乎这些了。方才我听说夫君的红颜知己念想着见你最后一面,特来问问可要我陪同着过去,怎么说我也是凤府的少夫人,若看了那姑娘着实痴情,我便求了父母亲迎了她入门,你看着可好?”
凤倾城眯眼打量着她,一言不发,此刻的凌无双,在外人看来是个贤惠的妻子,可他要的不是她的大度能容人,他可以陪着她在人前做戏,却不容她将他的威严扫地。
他拱手朝她作揖,道:“家有戾妻,委实不敢。怕寻常人家的好姑娘斗不过宫里出来的,论手段与谋略,她们都不是你的对手。”说罢,他唤了回生便走了。
“巧心。”
“公主。”巧心畏锁上前,颇为不安却也不敢打量她一二。
她看着苑内参天的树木,微仰着头,道:“我们也去瞧瞧。”
……
巧心还算聪明,叫了四五个壮汉一起,凌无双吩咐了不得惊动前院的老爷与夫人,便带着一众人出去了。
白日里的怡秀院很是清冷,她和巧心进去了也没人出来迎,抬头时看见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子正挤在其中一间厢房门口,想来凤倾城就是进了那间屋子了。
招手唤来一名壮汉,那人也懂得察言观色,便走在了前面往楼上去了。她跟在那人后面,还未到达楼上时便听闻悲怆啼哭声响起,紧接着门外的一众女子也哭了起来,有人拭泪也有人捂着帕子窃笑,真真假假全混了起来。
“你们下去守着。”
“可是公主……”巧心焦急地望着她,但一想到那屋里死了人又是一阵胆怯。“您和驸马尚在新婚,沾了那晦气不好。”
“他都能进去我怎么就不行了。”说罢便拎着裙摆往楼上去了。
原先还哭哭啼啼的一众人突然见了她,无不面露诧异之色,众人不解地互看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姑娘可是新来的,以前怎不曾见过。”
“听闻琴姑娘抱恙,特来看看她。”
闻言,那一众人又是轻泣起来。
“姑娘来晚了一步,琴姑娘方才去了,无缘最后一面了。”
凌无双伸手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又解了耳坠子和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交给她们,道:“还望众位姑娘让出个路来。”
那群人拿了这些东西忙欢喜地让到一边去了,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分了。凌无双走至门边将门推开,迎面扑来一股血腥之味,她循着那味道进去,便见凤倾城站在窗边,他身后的床上,躺着一名面色惨白的女子,床榻边上,一名中年女子哭得甚是伤心,拿着华丽罗裳盖在琴姑娘身上。
窗边的人察觉到有人闯进,他突然转身,撞进眼底的容颜让他身型一怔,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最后站在了他的身旁。
他瞄了眼床上的人,最后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好看的容颜叫他想遮了去。良久后,他道:“你可是她是哪里人?”
“不知。”
他笑了笑,伸手欲抚上她的肩头时被她避开了,他垂下手掏出腰间的折扇,道:“你随着我出来,为的可是保全了你少夫人的颜面?”
“我与你同进出便没人能说闲话了。”
“凌无双,她是段天淮的同母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