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空绝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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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皇二年，遗尧宫宫主寒清止武林大会初露锋芒一事，多年后依旧会被人提起，只不过那时被人关心的早已不是他绝世的容颜，或者傲世的武功。让人好奇的却是那万子图究竟何物？如何会让他不惜在江湖上挑起轩然大波？
相传万子图乃羌周国镇国之宝，羌周国御用画师胡适一所作万子游园之景，妙笔丹青，栩栩如生，画中之人宛如实景，各个鲜活的跃纸而出，一派祥和好不热闹。既是国宝，价值连城，人之向往，也有道理。可谁曾见过这万子图？却没有人。这羌周国本是大俞国南疆的一个小国，德皇十几年又或是德皇刚登基做皇帝的那会，曾率百万雄师，挥军南下，这羌周国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吞并一个巴掌大的小国，却劳师动众，百姓们自然揣测，却不敢多言。这万子图是否也就随着累累白骨、漫漫黄沙消失不见了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为何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像是被剔了骨头，软软的使不上劲。烟暮雨又死劲挣扎了两下，依旧动弹不得。
“哗……”脸上被刺骨的凉水一浸，口鼻中也灌入了少些，一个激灵，烟暮雨顿时睁开了双眼。
“咳咳……”烟暮雨涨红了脸，费力的咳嗽，手脚被绑着躺在地上，凉水打湿了前襟，粘着几缕长发，寒意入肺。
她抬头扫一眼周围，前方是茂密的森林，两旁却是空空荡荡的砂石，想必早已不在飞云山庄了。
“你们是谁？为何抓我？”她努力抑制情绪，镇定的问立在她面前的几人。
其中一人身着墨绿短衫，左眼带着眼罩，眉目之间却透着阴森，看着该是他们中间的领头。独眼搓搓双手，嘴角一歪，问道：“好丫头，我们一路从青阳跟到飞云山庄，还被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遗尧宫宫主杀了好几个弟兄，你却不晓得我们是谁？”他眼中露出凶光。
烟暮雨心下明了，又问：“百毒谷？”
“不算太蠢！”独眼双手叉腰的走到她面前，一俯身伸手扯住她的头发，烟暮雨只觉头皮刺痛，不禁呻吟了一声，又死死的咬住下唇，抬头盯着独眼。
独眼蹲下身，目光凶狠的瞪着烟暮雨道：“既然这样，也不废话，说！寒宏文在哪里？”
“呃……寒宏文是谁？”烟暮雨被扯得生疼。
独眼闻言，左手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右手拿出一柄小刀，刀刃隐隐泛着冷光，他用刀面拍拍烟暮雨的脸颊，威胁道：“少装蒜！不知道寒宏文，那你的红尘醉哪里来的？不想你精致的小脸被划上几刀，就老实点！”
“我……不知道寒宏文，也不知道红尘醉……”
“妈的！”独眼一把甩开烟暮雨的头发，她一时失重，脸颊险些撞在碎石上，“临水城的老娘们早说了是你，还狡辩，不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你只怕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烟暮雨心中一慌，用劲力气仰头看他，问道：“临水城？你们把蓉姨怎么了？”
“哼哼……没怎么，就是让她说了我们想知道的东西而已。”独眼奸笑了两声。
烟暮雨想到蓉姨必定遭到他们毒手，却是自己连累了她，情绪突然难以抑制。她死死的瞪着独眼，狠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开帮着自己的绳子，手腕被勒出深深的红印。
独眼轻笑一声，站起身道：“嘿嘿，怎么？害怕了？你若老实交代，爷看着你年纪轻轻小有姿色的份上，说不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烟暮雨心下思忖，自己哪知道红尘醉是什么？哪知道这寒宏文又是谁？百毒谷的人千里迢迢从青阳追到这里，此人对他们必是相当重要，自己虽不知为何会被牵扯进来，若是先拖住他们，兴许自己还能有条活路。
她暗自定神，轻声道：“你们找寒宏文做什么？”
独眼本还心里纳闷，此时听到烟暮雨的话，更觉小丫头刚刚定是故意骗他，现在抵不住害怕，要说实话了。
“你休管这些，老实交代寒宏文人在何处？”
“我被绑的这么紧，身体动弹不得，血流不畅，怕我还没说出什么就已气绝身亡了！”烟暮雨抬眼看他，眼神中隐含凄楚。
独眼歪头一想，沉吟片刻，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人，那人便走向前，解开了绑着烟暮雨的绳子。
“少动歪脑筋，谅你此刻插翅也难飞，你那武艺高强的俊俏公子此时怕也顾不上你！”独眼又道。
烟暮雨活动手腕勉强站起来，腿还有些酸软，趔趄了几步，正思索该如何敷衍他们。此时，森林里不知何事，惊起飞禽一片，皆振翅直冲云霄。那几人一惊，急忙转身看向林中，烟暮雨见此机会，趁机提气，双脚一抬，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百毒谷几人听到动静，怒骂一句，拔腿追来。
烟暮雨自小觉得轻功没用，当是有趣便练练，也未用功学，这下便叫苦不迭，没跑多远，脚步就开始越来越重，眼看身后的人便要追了上来，心中越发焦急。
“雨儿，习武之人要眼观光六路、耳听八方，你可记住？”脑海中突然响起费陌的话，她沉静片刻，听到不远处有瀑布的声音，她脚底急忙变换方向，直奔瀑布而去。
烟暮雨本想借瀑布声隐藏自己，谁知，到了瀑布前才发觉此处竟是悬崖，已无路可逃。瀑布有十丈宽，从森林高处奔涌而来，直冲下悬崖，悬崖中水雾弥漫，浪花四溅，深不见底。烟暮雨顺势一踢脚下的碎石，半晌，瀑布声中夹杂着石子掉入水中的声音，她心中暗喜，转身瞧了眼逐渐逼近的几人，未多思考，飞身跳下悬崖。
独眼几人刚一冲过来，便瞧见烟暮雨跳下悬崖，急忙探身查看，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悬崖中依旧是滚滚白浪，撞击在山崖上，阵阵回响。
独眼狠狠咒骂一句，转身要走，身旁人问道：“谷主，要不咱们下去看看？”
“下去看什么？捞尸体么？有个屁用！”独眼心中火大，劈头盖脸的训道，刚才说话那人灰头土脸的闭了嘴，悄悄的退到一旁。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娘的仇还没报，不能死，可这是哪里？我是死了么？这里是阴曹地府么？
烟暮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皮沉重，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刺目的光线便闯了进来，双眸刺痛，急忙闭上，泪水涌了出来。她又缓缓睁开双眼，待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烟暮雨瞧着这如同普通农家的房间，简朴却干净。她尝试着撑起身子，哪知肋下刺痛，手上一不着力，便又跌回了床上。
“哎哟……”她叫了一声。
似是听到声音，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美妇，约莫三十来岁，保养的极好，粗布素衣，头发服帖的盘着。虽是娇艳的容貌，神情却如冰山一般，冷漠而严肃。
“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敢从上面跳下来。”美妇瞟她一眼，冷淡的道，听见她的声音，烟暮雨愣了一下，为何顶多不过四十的妇人，声音却苍老如同老妪。
烟暮雨轻轻的撑起自己，强忍剧痛，斜靠着床上，问道：“可是夫人救了我性命，烟暮雨谢过夫人救命之恩，咳咳。”
“你断了根肋骨，不想受罪，就好好歇着，不要妄动。你说……你叫烟暮雨？”妇人自顾的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抬眼问道。
“正是。”烟暮雨不知为何，似乎不敢欺瞒她。
“你跟寒若衣是什么关系？”
烟暮雨身体突然僵住，手指在被子里紧紧攥着，她低声道：“是……是我娘亲，夫人……如何知道我娘？”
“她是你娘？那也难怪。”妇人仔细打量她，像是要把她剥开，“我与你娘很早便相识。”
烟暮雨心中疑惑，却不敢多言，轻声又问：“敢问夫人这是何处，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妇人态度似乎温和了许多，道：“这是我的住处，叫做空绝谷，便是你跳下来的地方，此谷只我一人。你从上面跳下来便一直昏迷，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多谢夫人照顾，不知我何时可以出谷？”烟暮雨急切的问道。
“急什么”
烟暮雨眉头蹙紧，面上微露难色，犹豫片刻道：“烟暮雨自幼失去双亲，为母报仇是唯一心愿，不敢在此耽搁。”
妇人闻言，脸上神色一变，问道：“你说什么？寒若衣死了？”
烟暮雨回忆起五年前的情景，心中悲恸，声音哽咽道：“娘亲为了护我，被……被苦丹门的人杀害了。”
妇人脸色沉重，眼中竟隐隐泛着泪光，低声自语道：“我在这谷中，竟……竟连此事都未曾听闻。”
妇人站起身走到烟暮雨面前，悲伤的神情一晃而过，面容又立马严肃，她正声道：“逼迫你跳下来的是何人？
“是……百毒谷。”
“百毒谷的人？他们可是问过你关于红尘醉的事？”
烟暮雨惊讶的张开嘴，看着妇人，“妇人如何知道？可我并不知道红尘醉是什么。”
妇人从身上掏出个荷包，正是烟暮雨随身之物，妇人把荷包放在她面前，道：“这荷包可是你绣的？这上面的针法便是红尘醉。”
她看一眼烟暮雨愣住的神情，又缓缓道：“红尘醉，遗尧宫秘术，并不只是绣花针法那么简单。”
语毕，妇人伸手给烟暮雨探脉，眉角微微一挑，沉默片刻道：“你体内只有微弱的杂乱内力，竟无丝毫红尘醉的内力，好生奇怪。”
“我并未修习过武功，只是习过一点轻功，会几招简单剑法，自保尚不足以。”烟暮雨解释道。
“不会武功，还想报仇？”妇人不屑的轻笑一声。
“我……”烟暮雨低头，不知如何作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你年纪已经不小，但好歹有些底子，我若收你做徒弟，你可愿意？”
烟暮雨闻言喜道：“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我并无什么底子。”她说到后面已有些泄气。
妇人难得微微一笑，温言道：“我说的底子，自然是红尘醉，既是遗尧宫秘术，必有过人之处。习此针法之人首要便是内功心法运用自如，绣花针细小轻盈，用针之人注重内稳，红尘醉的特有内功心法便是控制气息，身体内部的一切活动都会放缓，外表看上去便不易衰老。红尘醉是至阴功法，这便是为何此功法向来传女不传男，女子至阴，男子至阳，男子若习此功，体内阴阳相冲，便会走火入魔。青春永驻听起诱人，可若习红尘醉，便终身习不得其他武功。你身上有其他内力，若要习此功，须得废去原有的内力，你可愿意？”
“愿意。”
“你可知废去原有内力，便如抽筋断骨，你可愿意？”
“雨儿愿意。”
三月桃花开，又是一年春。
枝繁叶茂的森林里，地上铺满枯枝落叶，一层又一层，夹杂着动物的腐尸，阴暗潮湿，凌乱堆砌的石头上早已长满厚厚的苔藓，鸟叫兽吼之声荡漾在森林中，久久不绝于耳。
白衣公子艰难的行走，右手拿剑劈开挡在身前层层叠叠的树枝，为何明明是三月初春，这林子里却如此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他一身月白长衫，此时也污迹斑驳，他抬头望天，被厚重枝叶遮的严严实实的天空，不知是什么时辰。他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眼前竟开始有些模模糊糊，一不留神，不知道踩到什么，一阵剧痛从脚下传来，他轻哼一声，跌倒在地，朦胧中看到远处有个女子身影。
嘴里不知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甘苦却又清凉，他细细的咀嚼，神思竟渐渐清朗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看见身前蹲着个年轻姑娘，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面容姣好，肤白柳腰，明眸皓齿，瞧着竟有些眼熟。
姑娘看着他已经清醒，笑道：“这林子里瘴气浓郁，若是不熟悉擅自闯进来，十有八九便中毒身亡了，孟公子，你可大意了!”
孟子安愣住，轻声问道：“姑娘，在下可曾见过？”
那姑娘看着他，眉眼弯弯，故意嗔道：“我可是见过孟公子两面呢！多年不见，孟公子倒是贵人多忘事。”
孟子安一思索，犹豫道：“姑娘可是当年寒清止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如今几年过去，在下倒是认不出了。”
烟暮雨看着他愈加沉稳却更显清淡的模样，喜道：“孟公子倒是没太多变化，依旧是仙姿绰约。”
孟子安闻言，竟微微一笑，愈发俊朗。
“孟公子如何会进到这个林子来？你大意踩到了附近村里猎户放置的捕兽夹，我已替你包扎了，该是未伤及筋骨。”烟暮雨一面审视孟子安被包裹好的右腿，一面问道。
“多谢烟姑娘，子安此次是为寻人，不知烟姑娘可知道雪婆婆？”
师父？烟暮雨抬眼瞧他，竟是一脸真诚模样，便又道：“不知。今日天色已晚，这里天黑了就更加不安全。你先到附近村上，便可询问村民。”
孟子安缓缓起身，刚一迈步，却觉腿上疼痛不已，难以行走。烟暮雨见状，便要上前去扶，孟子安皱皱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别过脸去，不作回答。
烟暮雨倒是乐了，笑道：“孟公子，若是耽搁了，咱俩都别想出去了。”说完，也不管孟子安是否乐意，便拉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向林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空绝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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