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离》洛凝

6、重影

　　忽然，腰间一紧，身体被硬生生带离原地，剑风消失。

　　我猛然睁眼，不用抬头，一缕白发已飘过眼前。

　　“灵渊？！——你来干什么！”我忍不住低声呵斥，他若出来，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木璃，你答应过我们，要活着回来。”灵渊松开手，神色阴郁。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快走啊！”我抓住他的手想要将他往树林里拽，但是他却将我的手拿了开，看向那七个散发着强大妖力的身影，眼神冰冷。

　　“木璃，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灵渊向前一步，独自面对他们，“——更何况，他们还伤了你。”

　　“说什么大话，你不过只是一只百年道行的……猴子而已。”火却将巨斧扛在肩上，看着他神情难以名状。

　　“百年道行？”灵渊冷冷一笑，“就算我只有五十年道行也不怕你们！——你们以为，我在这一百年中到底是怎么避过你们的耳目而活到现在的？”

　　我闻言，不禁一愣。

　　是啊，当初白薇找到他时他明明就已经初具灵识，但万窟山的妖精们竟都不曾发现过他的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却不待我多想，灵渊便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以行动告诉了我们。

　　只见他双眸一闭，双手迅速结印，不消片刻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幻化成了未紫暗的模样；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身上的妖力竟也变得与未紫暗的妖力一般无二！

　　“你——！”火却看着他，忽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其他妖王亦是神色变幻，瞳孔微张。

　　我愣愣的看着他，同样无从言语，这个样子的他实在是太像……“他”。

　　眼睛忽然湿润。

　　明明知道这不是他，明明知道他已经倒在了五百年前的荣耀光芒中，明明知道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但是……我仍然忍不住从灵渊的身上捕捉着他的影子。

　　妖王们沉默，这种局面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想象过这只天然妖精有多么神通广大，他们也计划好了一切对付他的方法，但是他们从不曾想过，他竟然……会跟“他”有着几乎是一脉相承的能力。

　　他们下不了手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再有把握，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成了一面镜子，毫无顾忌的让他们从中看到了过去。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吗？那就动手啊！”顶着未紫暗面容的灵渊见他们突然沉默，虽然不解，但是依然冷笑着挑衅到。

　　火却突然率先转身。

　　“……木璃，你说过，你会为他今后的作为负责。”火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这却说明他已经不再想对灵渊出手。

　　灵渊一愣，我却心中一喜。

　　“火却！”我叫他一声，他不回答，瞬间消失。

　　留下的妖王们对视一眼，神色极其复杂的扫了我和灵渊一眼，然后也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不消片刻，凤竹山恢复就恢复了往日宁静。

　　“木璃，他们……他们为什么就这么走了？”灵渊看着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妖精们刹那间都消失无踪，除了惊讶外，再也没有其它表情。

　　“灵渊，你去找白薇他们，告诉他们可以出来了，凤竹山的浩劫……已经远去。”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我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交代完这句话后，我使用遁地术独自离开。

　　凤竹山的琉璃阁，我唯一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的隐秘地点。

　　我在琉璃阁内坐定，回想起刚才种种，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如果真的已经不存在，那为什么还要让那段记忆鲜活起来？

　　如果已经决定遗忘，那为什么心底的疼痛却半分不能减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就已经淡定的过往，这个时候的心痛又还有什么意义？！

　　明明就已经可以平和微笑，这个时候又怎么还会有紊乱思绪？！！

　　“孙悟空，你这个……混帐啊！”我伏在桌上，终是大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