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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校际联赛(一) ...

  •   这是一个吻。

      明明确确的吻。不是上次那样蜻蜓点水的唇瓣摩擦,而是一个吻。

      他覆上来的时候,殷朝暮脑子像被劈过一样,唯一念头就是死死咬住唇。冰凉陌生的触感在嘴上轻啄,殷朝暮满脑子都是慌乱,灯光打出的晕圈,都被身上人挡住,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与低呼,却还是争先恐后钻进了他的耳朵。

      真是……疯了……

      顾疏攻了几次都撬不开,还不放弃,转而在他脸上一寸一寸轻轻吻着。殷朝暮身后硌得厉害,就像精神分裂一般,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一半儿清醒冷静地意识到这一场闹剧的滑稽,令一半儿却被巨大的无措笼住,难以挣脱。顾疏的吻很轻,出乎意外的温柔,一点点轻轻触碰殷朝暮人偶一样泼了牛奶的肌肤,留恋不已。

      殷朝暮睁大眼,脸上的吻似乎压抑着不少难以读懂的情愫,他恍惚中兜兜转转,竟冒出一个极荒唐的念头——吻他的人很爱、很爱、很爱他。

      那样小心翼翼、呵护而又不舍得离开片刻的吻,就像是在对待真正的爱人,而非一场误会、一个游戏。有那么一刹,他几乎错以为顾疏根本没有醉,顾疏是清醒的,清醒地吻了他每一寸肌肤。然后再一次的,两人唇瓣相贴。

      察觉到他的晃神,顾疏本能地探进来深吻,手用力按住他。殷朝暮急抽一口气,缠遍全身的酥麻令他忍不住地颤抖,脑子迷迷糊糊地,前世一幕幕场景就跟放电影一样疏忽闪过,什么都想不了,只知道被抱住的瞬间,一个人的舌碰到了他自己的,仅仅是试探性地轻触一下,随即分开。顾疏放开他,略抬起头,殷朝暮还有些愣。接着一个黑影压下来,两人再次吻在一起,舌头开始疯狂翻搅,越吻越深。

      就像是忍饥挨饿了整个冬眠期的蛇,如饥似渴死死贴在他身上,手臂越勒越紧。

      吸吮、触碰,抵死缠绵。

      浓烈的酒气顺着气管刺得殷朝暮一惊,而顾疏微阖着眼。这是一个吻,殷朝暮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吻,不是误会、也不是游戏。

      疯了!

      猛地一把将顾疏推开,殷朝暮用了十成的力气,顾疏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猝不及防间被整个掀开,还踉跄地退了两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困惑,似乎在奇怪殷朝暮为什么不给他继续吻下去。

      混蛋!

      人气到极致,脑海里已分辨不出什么,连一贯使用的手帕也想不起来。殷朝暮草草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儿,一双狭长的眼沉甸甸黑得骇人。

      “啊——”看热闹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两人刚分开,喧哗就无所顾忌地席卷而来。殷朝暮冷笑一声,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把袖口一挽,向前慢慢走了一步。

      蓝紫色灯光不合时宜地亮起,照在美丽的少年脸上,竟反射出阴沉陆离的影响来。直面殷朝暮的人纷纷哑了音儿,黑漆漆的眼,没有生气,完全不像一个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年人!殷朝暮携着难以控制的怒火再次往前踏上一步。长长刘海下,是面无表情的、如瓷石般细腻的脸。

      “这样很有意思么?”

      顾疏扶着头,样子就像强行被人惊醒的深眠之人,懵懵懂懂的神情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清醒。

      “你……”

      “你醉了,跟你说过清醒一点再来找我,是你不听。”

      殷朝暮抬起头,周围瞬间静寂,开始还觉得津津有味猎奇的客人们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场走向并不轻松的热闹往往会令人尴尬。人们开始不着痕迹地走掉,将这一片空间完全留给这两个方才还激吻的男人。

      顾疏确实喝多了,看他双拳都扣死了,还敢火上浇油,他嘲讽地咧开嘴角,像是划开的一道丑陋的伤口,带着嗜血的疯狂与孤注一掷。平时的顾疏,根本不会这样毫不掩饰地嘲笑一个人,也不会张扬明确地表达自己的不屑。

      “怎么?殷大公子,不就是被我吻了么,现在又来生气做给谁看?你刚才不是很享受……”

      “别说了。”

      “殷公子,嫌我玷污了您高贵的唇,是不是?”

      “住口!”

      顾疏不说话了,只在那儿冷冷地笑,眼神冷得几乎凝出冰渣。

      “殷师弟,我头晕,站不稳,麻烦你过来扶我。”

      殷朝暮看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从他身边走过去扶陆维回学校。谁成想顾疏竟似真的晕了头,猛地扯过他手,再度贴上来。

      “觉得恶心?”说完又凑过脸来轻轻将唇印在他颈上,“其实……你不反感的,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问的很低、很温柔,甚至连他眼中都染上难以察觉的期盼。可殷朝暮整个人已经气疯了,他情绪波动越重反而越冷静,此刻静得就像一滩死水,连顾疏印上来的吻也不阻挡。只是在顾疏抬头试图在他脸上捕捉任何一丝认同时,毫不留情地照着那张略带苍白的脸来了狠狠一记勾拳。

      “嘭——”

      顾疏整个人被打翻在地,跌落在满地玻璃碎屑中,昏暗灯光下,饶是他那样喝醉了都不肯多吭声的人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天呐——”一个酒吧驻台女歌手看到这一幕,飞快喊人来打扫地面,并小心翼翼蹲□去扶顾疏。“怎么可以打人?!地面上都是玻璃渣,他会伤到脸的!”几个过来的酒吧人员都有些谴责地看着殷朝暮。顾疏被女歌手扶着坐起身来,伸出右手抹了抹嘴角被打的部位,掌心的血丝蹭到脸上,衬得他脸色苍白得可怕。

      殷朝暮不为所动,冷淡地看着旁边那个女歌手关切地问这问那,而顾疏揉揉太阳穴,显然酒劲儿还没过去。

      “小教训。下次再想羞辱我之前,最好想想清楚。”

      顾疏停下与那女人的交谈,转过头盯着他,无声地笑了,“羞辱?你认为刚刚是羞辱?”

      殷朝暮无意与他多纠结,长腿一迈,绕过地上郎情妾意美救英雄的两人,将沙发上的陆维拽起来让他一手搭上自己右肩,毫不留恋往外走。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艰涩。

      “你就只顾着陆维一个人么?”

      殷朝暮闻言冷笑,从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子,反手啪地按在桌上,言语讥刺,“酒资在这里,算是答谢师兄今晚对我的‘照顾’。口口声声指责别人嫌弃你,不如仔细想想,你有什么值得我嫌弃?”

      回过头将陆维往身上一颠,眼底最后的画面是顾疏惨白的脸与冷到冰点的眼。合上门前的一刹,殷朝暮步子有一瞬迟疑。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个正拉顾疏起来的女歌手身形之间很像一个人。

      一个日后大红大紫的天后级巨星。

      好容易将陆维连拖带拉弄回学校,快到学四楼时陆维猛地将他推开,两步晃荡到一棵槐树下抱着树干狂吐。殷朝暮喝酒堪称海量,除了那次酒精中毒直接陷入昏迷外,还从没有这么惨的情况出现,只好去附近的美术楼传达室打算要一杯白开水。却不料迎面遇上正往外走得韩之安。

      顾疏小团伙儿中的狗头军师——

      脑海中迅速代换出这个等式后,殷朝暮就打算当做没看见一般自己走自己的,熟料有些人根本不懂得看眼色,韩之安神色莫名地凑上来,腼腆地笑笑,“嗨~”

      嗨个鬼啊嗨,明明一肚子坏水儿不知怎么估量他呢,表面还装作这么友好。

      “小殷学弟,有没有看到我们顾大才子?张老师让他填报名表呢。”

      殷朝暮很烦这样的试探,他既不知道什么张老师,又不知道顾疏填的哪门子报名表,偏偏韩之安不知撞了什么邪,总是认定他和顾疏有什么关系一样,故意说这种话。要是他真和顾疏关系亲厚,自然能搭上下一句,可惜他现在恨不得跟那人完全撇干净,自然不乐意陪韩之安打太极。

      “他不是和学长你形影不离么,问我做什么?”

      似乎被他这样冲的口气噎到,韩之安不死心地笑笑,“话不是这么说,顾疏和我是亲厚,可他跟你更熟嘛~我找不到他,你却一定知道他在哪儿,是吧?”

      “谁和他熟悉了?我不认识他。”

      “哎,你!”韩之安被呛了下,无奈地摊手,“好好好不认识,别闹脾气了,快告诉我他人呢,真有急事儿。等事儿完了你俩再单、独、私、下解决,OK?”

      殷朝暮被他几个措辞说得恼火,不耐烦地想要走人,“谁跟你闹脾气了啊,什么单独私下的,他有急事儿你拉着我干什么。”

      这回韩之安是确确实实地诧异了,一手就要来扯他衣袖,被殷朝暮避开了。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听到殷朝暮随口敷衍的“知道什么”四个字,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弓骨,颇无力地低低念叨了一句,“靠啊靠,那小子竟然没说……”

      外边陆维不知道吐死在树坑里了没有,殷朝暮也没心情再扯皮下去,想了想还是告诉韩之安顾疏在哪里,万一自己看走眼认错人,正好让韩之安接回来。当然如果没看错的话,韩少恐怕要打扰别人美好的初次相处了。

      “你可以去先爱先醉看看,不过要小心点,顾疏和里面一个女歌手正相处甚欢,别扰了人家好事。”

      韩之安神色古怪地说了句语义不明的话,“和女歌手?不能吧,他不是跟你才有好事么,还能跟女歌手也相处甚欢?太嚣张了吧,左拥右抱,真是太……”

      这句混账话又勾起了刚刚在酒吧被强吻的难堪记忆,殷朝暮脸色冷下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往外走,等他这杯水到了,陆维已经面如土色颤着腿坐在小花坛边儿上了。

      “哥啊,您这一杯水接到太平洋去了吧?再晚一秒,你兄弟我就要活生生死在这儿了。”

      殷朝暮被说得不好意思,把水递给他,“太夸张了,感觉好点么?”

      陆维吐过后精神显然要好很多,沉吟片刻,用江湖一代神棍的口吻缓缓道:“苦修千年,贫僧于方才终于顿悟,灵台一片清明啊!”

      殷朝暮扑哧笑出来,捶了他肩膀一下。陆维看他不再为自己担心,也跟着笑了,反手握住殷朝暮捶在他肩上的手,虚握两下,收了笑认真道:“谢谢你陪我,我没事,有事也是王冬晨那臭小子有。别担心了,啊。”

      “给陆帅跪下了,谁担心你啊!不颓废了?那好,咱们回宿舍。”

      陆维放开他手,点点头,忽然一笑,“大少爷以后还是我照顾你吧,”殷朝暮心中一暖,接着那点儿暖意就被下一句打飞,“刚那几步路,都快把哥颠死了,一般人都有把醉鬼头扶正的常识好吧!您这一路,兄弟胳膊好悬没被拽下来,脑子还被你甩来甩去的,本来不吐都被你甩吐了。”说完还摸摸他的头,“真的,照顾人这种粗活儿,以后就让小的来吧!”

      “滚。”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了宿舍,陆维明显不再像之前几天那样颓唐,勉强振作起来。但殷朝暮还是能从他眉宇偶尔泄露出的忧色,察觉到这个舍友内心的不安稳。他想了想,眼前闪过王冬晨姐姐给他的那个红红的苹果,以及口袋里掏出王母打的那一双毛线手套,心下有了决断。

      “小维,王冬晨的处罚措施已经定了么?”

      “没定,照导员儿的意思,系上已经送批了,等校长签好字就公告开除。”

      “那导员儿有没有说多久批得下来?”

      “没有,但他说两周内要把退宿什么的都办妥,至多两周吧。”陆维有些奇怪,“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心底默默转一圈儿,再次确认时间上不出差错外,殷朝暮稳稳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或许还是避不开被开除的结局,但如果操作得好,王冬晨退学后就能有一个好的后路。”

      陆维一听无法避免被开除的命运,眼睛一暗,但想着有个好点的后路也行了,便勉强打点起精神:“还有法子?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他问是这么问,心中已然信了殷朝暮还有对策,经过上次小扇形教室里的一连串儿事情后,他对这个新认下的兄弟可以说内心极是信服。

      “是这样,我也是今天在先爱先醉才想到的,其实我们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上次的事不怪王冬晨,是我该想到他不能靠学习挣分。”

      抛去个人喜好,顾疏有句话说得没错,让王冬晨靠学习傍上孙金如这个法子,本身可行性就不高。

      “我们是什么专业的?音乐!上次完全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你们文艺部不是联合八大院校一起办了个什么什么之星的比赛么,我们可以让王冬晨参加!他既然能考进来,基本功底还是有的。”

      陆维嗤笑一声,“基本功底倒是有,嗓子也还OK,但你不想想咱们院多少人,他能脱颖而出?”

      “只要他嗓子达到一般水平,我就能保证他绝对晋级!”

      殷朝暮说得斩钉截铁,陆维不禁愣怔,这样自信的话他曾听少年说过一次,而那一次仅仅差一步就能改变王冬晨的命运。少年没有再信誓旦旦说些其他保证的话,可陆维却情不自禁想要去相信,直觉告诉他,殷朝暮没有说谎,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把握。不过……

      “就算晋级了,又能怎样?一个小小的校际比赛能顶什么用?撑了天也就几千块奖金而已。”

      不是他怀疑自家舍友,而是这样的比赛一年到头儿不知要举办多少,水平又普遍不高,通常都是玩票性质的。好吧,就算他们院出的选手素质要高一点,但陆维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比赛除了奖金以外,还能给现在已到困境的王冬晨带来什么帮助。

      “错了。”殷朝暮笑笑,现在的这类文艺类比赛确实规模小水平低,但当这类比赛走向另一个名为选秀的路子时,那么作用将是任何人都难以预料的。“我说过,只要操作得好,王冬晨或许会跳过学生阶段,直接进入职业生涯,但这要看咱们能不能帮他在两周内,拿到第一了。”

      这一次九校联合比赛,在记忆中虽然并没有什么起色或是重大转折,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决赛时有一位C校友特地重返母校担任评委。

      比赛是没什么看头,可这位校友的身份却不一般。他就是后来曾经带过殷朝暮的一位很有性格的前辈,也是丰南娱乐金牌经纪人,没有之一。

      而选秀节目的威力,前世就已向世人明确昭告了这一项全民娱乐的不可抗拒。何况殷朝暮这一次,并不是要做娱乐,而仅仅是利用当年那些花样百出的包装技巧,一步步助王冬晨这混小子进入决赛,进入评委的眼。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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