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良人》恰如

28、初初

　　在王硕漫不经心的搜寻下，孩子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成云歆看出他的敷衍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她打探到京城有一家情报机构，只要出足够的钱就可以买到想要的消息，她决定去那里试试。
　　“坊主。”成云歆坐在新颜坊的后堂。
　　“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三个月前小儿不幸走失，故来此请坊主帮忙寻找。”
　　“三个月？贵公子三个月前才满月，是被人抱走的？”下人来通报时若耶就已经知道成云歆的来意，却故意装作傻。
　　“明人不说暗话。小儿现已三岁，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新颜坊及时靠贩卖情报为生，不会不知道。
　　“凭王将军的势力，三月未找到，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王硕摆明了不要这个孩子，清芷又不肯放手，让这件事情无疾而终是最好的结局。
　　“家丑不可外扬，小儿有些痴傻，相公并不喜欢。”成云歆清楚若耶不想趟浑水。
　　“索性这样岂不更好？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将军怎容得下他？”
　　“也有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坊主，请体谅我做母亲的心情。”无论如何她要找到珲儿，由不得王硕不喜欢。
　　“好。”若耶沉吟片刻答应了，“明天这个时候夫人再来吧。”一天的时间足够她布置好一切。

　　孩子和清芷相处三个月，在清芷无比耐心的教导下，他终于分清了只有见到清芷才能娘娘，其他女的要叫姨，男的要叫叔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把叔叔念成初初，大家见他可爱也没在意，倒是清芷坚持每次都要纠正他。
　　为了感谢若耶让孩子留下来，清芷特意请若耶给孩子起名字。若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叫初初好了，这样他就分得清初初和叔叔的不同了。”
　　果然有了名字的很快就不再把叔发成初，乖乖的叫起叔叔来。
　　小初初很讨人喜欢，大家有事没事就逗逗他，连和清芷闹别扭的桃漾也三天两头跑来看他。清芷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所以当她听若耶说成云歆拜托若耶帮忙找孩子的时候搂紧孩子说：“我不会还给她的，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初初，不会好好待他的。”
　　“我也这么觉得，但看成云歆的样子已经为这事瘦了一圈，你们还是谈一谈，她毕竟是母亲，相信你能体谅为人母的心情。”事情总得有个了结，“放心吧，我会帮你说服她把孩子留在这里的。”
　　“好。”清芷没太坚持，因为她再喜欢初初也不能抹煞成云歆是他母亲的事实。她了解一个母亲失去自己孩子时的痛苦，而且从若耶的脾气来看，没有完全的准备不要轻易忤逆她的意思。

　　第二天成云歆如约而至，“坊主，怎么样有消息吗？”
　　“夫人静候片刻，令公子已经找到，不过……”
　　“不过什么？坊主有什么难处尽管讲。”
　　“没什么难处，只是有个人想同夫人谈谈。”若耶拍拍手，内室走出抱着初初的清芷。
　　“珲儿！”成云歆激动地站起来想去抱孩子。孩子经过新颜坊里众人的欢迎变得不怕生起来，见到成云歆后甜甜一笑叫道：“姨。”
　　“叫娘呀，珲儿，是娘呀。”成云歆去拉孩子的手。
　　初初不喜欢别人拉他，缩了手回头拱进清芷的怀里，“娘娘，初初只有一个娘娘。”
　　见清芷宠爱的揉着他的小脸，成云歆柳眉倒竖喝道：“桑晴，你给孩子下了什么蛊，让他连我这个娘也不认！”
　　初初被她一吓，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清芷把他摁进怀里，拍拍他的背说：“不怕，不怕，娘娘在。”
　　“贱人，你说什么！”成云歆疾步上前，一把把孩子拉过来，“要就自己生，何必强要别人的？”
　　“娘娘。”孩子被拉疼了，哇哇的哭了出来。
　　“珲儿不哭，娘带你回家去。”成云歆拿帕子给孩子抹眼泪。
　　孩子不领情的挥开她的手，冲清芷哭喊道：“娘娘。”
　　清芷走过去推开不知所措的成云歆，抱起初初说：“不是我强求，而是孩子已经不记得你了。要多久不见一个孩子，他才会不记得你？”
　　轻轻巧巧一句话，停在成云歆耳里像是五雷轰顶，是啊，他们太过忽视这个孩子了。只失神片刻，她镇定下来问：“坊主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清芷想和你谈谈关于孩子的事。”若耶看在眼里佩服成云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
　　“桑晴，开个价吧！怎样才肯把孩子还给我？”成云歆直视清芷。
　　“夫人，桑晴死了，只有清芷在和你会说话。”她努力强硬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不想把孩子还给你。”
　　“你凭什么？不作兴让人母子分离的。”
　　“我把孩子还给你，你和王硕会好好待他吗？”
　　“我的骨肉自然会疼他。”成云歆露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疼他？听说你们的长子不过几个月大，我还有幸为他祝过寿。”清芷言辞讥讽，争锋相对。
　　“你……”成云歆一时语塞，心里暗骂这小婊子出来几年到混了个牙尖嘴利。
　　“告诉你，孩子我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我在你们花园里捡的。我们大操大办满月宴，有谁注意到他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花园里哭？”清芷把满腔怒火连同打了一夜的腹稿一齐倾吐出来。
　　“以前我们的确忽略了他，但以后不会了。”成云歆放软声调，“我们找他三个月没找到，只愁得整日茶饭不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血脉流落在外我们日夜难寐，”说到动情处她拿出手帕掖掖眼角，“我们是对不起你，可孩子没错。清芷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们好吗？”
　　见她声泪俱下，清芷部有心软，刚想答应就见若耶冲她使眼色，想到若耶昨晚教她的话，她硬着头皮问：“夫人，你是他的母亲，但王硕却不认这个儿子，他若真花心思找怎么会三个月找不到？夫人你固然驭夫有术，到底他主外你主内，否则你也不会来我们这里求助。”
　　“不，我会护他周全，我还有娘家，她外婆一定愿意照顾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以上的话已耗尽了清芷的言词，成云歆搬出孩子的外婆，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向若耶求助。若耶插进来说：“夫人，听我一言，孩子的外婆疼孩子是一定的，但据我所知，令堂在丞相府处境也不是很好，你认为她替你带孩子合适吗？”她委婉的点出成母不过是个侧室。
　　成云歆没料到若耶连这事也知道，张口结舌半天只说：“爹也会疼他的。”
　　“成丞相日理万机，况且他还有孙子。”
　　“坊主……”若耶句句在理，成云歆无话可说。
　　“夫人，清芷没有任何恶意，我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他的。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与孩子无关。”清芷见时机大好连忙出言，“这里只有他一个孩子，若留下来我们都会疼他，请夫人放心。”
　　成云歆左思右想，虽然舍不得孩子，但也不愿为她使自己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将相王侯的亲情是各自为阵的亲情。
　　“那……拜托了。”她解下佩戴的玉佩说：“留个纪念吧！我不再是他母亲，以后他就是你的孩子了。”

　　目送成云歆流泪离去，清芷叹息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她装一下你就信？”若耶好笑的问，“你太天真，刚才她掉两滴眼泪你就忍不住把孩子还给她。你呀就是心太软！她刚才不过是种姿态，王硕不忍这孩子，她爹娘更不会要，真把孩子接回去她只会进退维谷。”
　　“我只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清芷不禁想起自己流掉的孩子，一时悲从中来。
　　初初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悲伤，伸出胖胖的小手拉拉她的头发，硬是把她从伤感里拉出来。
　　“初初是在安慰我？”清芷感动地举起他，让他与自己平视，“娘娘有了你不会难过的。”蹭蹭他的脸蛋，清芷由衷地感谢命运把她带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