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暗灯][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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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城崎真葵心中是怎么想的，一到放学百里蓝就乖乖走了过来。
“那我们走吧，城崎桑。”
城崎真葵站在那里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一点点用右手将椅子推了进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突然，脸上绽出一抹笑——
“好啊。”
比起中午的那一次参观，百里蓝这次显得有兴趣了许多。不过城崎真葵倒也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看着手机上伊岛郁江发过来不要忘记去插花社那借出去的花的消息，再看了看在一旁正专心致志看着女网部训练的百里蓝，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百里同学……你可以先陪我去个地方吗？”毕竟把人家单独丢在这里不好，要是迷路就糟糕了。不过马上转念一想————说不定她会自己找到路，而且根本不用别人的帮助。
“恩？……哦，好吧。”从开始的诧异到疑惑，到最后的漫不经心，百里蓝的表情很细致，但还是看得出来。
“那我们走吧。”没工夫继续欣赏她的脸，在得到答复后转身便走。
百里蓝不知道城崎真葵要带她去哪里，不过她似乎也并不在意。东看看西瞧瞧，使得整幅画面显得生动无比。最后她们在实验楼的顶部停了下来，这里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阳光的照射使这里的粉尘都漂浮在空中，带着颜料和木制地板的味道，折射出暗棕色的光，但一点也不显杂乱，反而使这里添加了一副朦胧的美感。
百里蓝好奇地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牌子“美術部”，不由得看了眼城崎真葵。
“城崎桑是美术社的成员吗？”
“不是。”对于她的提问，城崎真葵很快否认掉了。轻轻推了下门，没有推动，便抬起手有礼貌地敲了三下。
见她不想多说什么，百里蓝也把自己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侧过脸看着大门。
门的内部传来鞋底与地板之间的摩擦很快被轻轻打开，一股松香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门轴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吱——”的声音。
顺着门一点点被打开，百里蓝也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
来开门的人是幸村精市，老实说，城崎真葵也没有料到会是他。而幸村显然不是那么意外，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样子仿佛就是为了专程等待她们来的。而相较于两个人一个惊讶一个淡定，百里蓝就可以称之为惊喜。
“好久不见啊城崎桑。”城崎真葵收回了自己的情绪以及“为什么是他而不是部长？”这个疑问，一本正经看着幸村笑得灿烂的脸以及伸出来的右手。
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上了自己的右手。“哪里，上个月才刚见过。”
城崎真葵不是很习惯和幸村接触，每次见面第一反应总是一惊然后保持高度警觉，毕竟连柳莲二也曾经告诫过她没事最好不要和幸村在一起，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城崎真葵并没有放在心上。
收回手垂在身体右后侧，握紧了自己的手。用小指勾起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镇静地看着幸村，“我是来拿上次借给寺井学姐的花的。”
“恩，学姐跟我讲过了。”幸村微微点头，伸手将挽上的衬衫袖子放下。突然发现今天站在她旁边的人有点不一样。
“伊岛呢？怎么不见她。”而百里蓝注意到幸村的目光扫向了自己，脸红了一下，很快又是刚才那副期待而害羞的样子。双手叠在身前不停绞着手指。
“你好，我是百里蓝，今天刚来的转学生，请多指教。”
“是吗……欢迎你百里同学，我是C班的幸村精市。”
完全客套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营养。幸村心里也只是稍微好奇一下，真的只有那么一下。
城崎真葵听到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反而直视幸村精市，一脸“你难道还不清楚”的样子看着他。其实幸村也是无意一问，被她这么一看，也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抱歉，看来你们对那件事还是……”脸上依旧挂着笑，眼角染上了一点歉意。
“每个人都知道是幸村君的无心之过而已，郁江只是胆子很小很怕这些，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城崎真葵就赶紧说出口。
看到城崎真葵这么说，幸村精市也不好意思继续把这个话题扯下去了。倒是他们的对话引起了百里蓝的好奇。
“那个……幸村同学，不介意可以告诉我吗？”
幸村和城崎都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百里蓝这么插了一脚，看着她一脸真诚，幸村为难地看了眼城崎真葵。
“我进去拿花。”后者只是以奇怪的眼神瞥了一眼百里蓝，然后略带警告地说。说着，推开门，向里面走了进去。
美术部的部长寺井学姐是一个很喜欢花的人，经常拿来各式各样的花来当做临摹对象布置给社员们。而她跑得最勤快的就是插花社，碰巧，城崎真葵是插花社的社长。
“寺井学姐的眼光真是好……”一边收拾着放在柜上的花，城崎真葵一边感慨。上次她来借花的时候她人正好不在，谁知道她竟然把自己刚做好最得意的两盆花给拿走了，借期一个礼拜，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寺井学姐做事有一个原则，什么样子借来的就什么样子还回去，所以，这两盆花除了几朵鲜花有点枯萎的样子，其它完好如初。
将有点掉下来的花重新插好，减去已经残损的部分，这原本也是寺井学姐会做的事情，城崎真葵插着花，听到了门外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就这样，总体来说还是我不好，将东西放在那里又没提醒而吓到了她们。”
这句话让城崎真葵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那时她们还是高一的新生，在为即将到来的海原祭做准备。她和伊岛郁江要去美术社拿画好的画作为这一次的背景，又碰上了一个雷雨天。其实伊岛郁江一点都不想来，因为在立海大的高中部一直盛传着“曾经有一个女生从这里跳下去，而她的鬼魂经常在这里出没”的谣言，堪比国中部的校史室传说。而伊岛郁江的胆子又小，不……是非常小。
进入美术社后，门被一阵风狠狠摔上，又一时之间摸不到灯的开关在哪里，伊岛郁江立刻吓得叫了起来。
一切仿佛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一样，黑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玻璃窗、撞到的椅子、踩断的画笔杆子……城崎真葵一开始还在寻找伊岛郁江，但很快放弃了
——她表现出来的决定不仅仅是害怕那么简单。
闪电的光打在窗户上，房间内顿时被照得一片惨白。伊岛郁江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把自己的身体向桌椅撞去，石膏像倒在地上成了碎片……
如着了魔，仿佛在向地狱走去。
城崎真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涌上心头，她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伊岛郁江发着疯，把东西撞到地上，七零八落，抬起的手一点点垂下。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下。猜想应该是被伊岛郁江弄碎的石膏像的一部分吧。平静地蹲下，伸手，立刻感觉到冰凉的石膏固体从一侧传来。
滚在地上的石膏像碎块压迫着木板，城崎真葵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摸开关。
在她就快摸到开关的时候，日光灯诡异地被另一只手打开了。
伊岛郁江渐渐安静了下来，城崎真葵这才发现汗水已经将她亚麻色的头发打湿，绿色的眼睛无焦距地往这里转来。
——幸村精市。
他笑盈盈地看着这里，不知道是日光灯的光线还是什么让城崎真葵眯起了眼睛。她看着幸村精市向这里走过来，捡起了滚在地上的骷髅石膏像。
这一下子才让城崎真葵知道为什么伊岛郁江会这样了。伊岛郁江曾经和她讲过她有害怕骷髅的恐惧症。
接下来的城崎真葵已经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简单快速地将花束整理好。将掉下来的花用缎带绑在一起，打了一个蝴蝶结。想了想，还是扯掉了这个蝴蝶结，多绕了几圈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普通的结。
而轻掩的门外传来的谈话声却一直没有停断。
“幸村同学一定是无意的，不过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她们也真够小心眼的。”
百里蓝没有注意到门里的动静，即使她最后的声音放得很轻，但城崎真葵还是听到了。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木门，以及幸村露出来的侧脸。
城崎真葵手一紧，没有意识到绳子下面绑得是还活生生的花。
“不……”幸村精市显然已经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都说的意犹未尽，不是说不出，其实是不想说。他头靠着墙眯着眼看着眼前还喋喋不休似乎在为他打抱不平的少女，闭上眼，不由得苦笑。
何必呢百里同学。城崎真葵不是没有听到她的控诉，一边歪着头一边松开过紧的结，“小心眼……故意拉着不放……引起注意……”在听到一系列短语之后，感觉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是长时间停顿之后的抱歉，还算有点脑子。
将已经枯萎或被折断的花扔掉，城崎真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揉成一团，成功丢入不远处的垃圾桶，完美的弧度。
手捧着花走到门口，却在迟疑着要不要走出去——毕竟谈得欢快的时候被打扰是谁都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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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崎真葵跪在榻榻米上看着伊岛郁江在不远处哼着歌整理着花，看起来心情不错。相比她的心情不错城崎真葵则可以称为愁云惨淡。
百里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相处，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的事,让人感觉如履薄冰。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又是极易相处的人，比如今天她和幸村的谈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的话题。后来城崎真葵实在等不住了走出去的时候，明显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凝固，以及百里蓝略带责备的样子。
所幸她们两个都不笨，一个没有接着叫起来，一个直接无视走人。
相较之下，倒是伊岛郁江更让她担心。过往的片段没有停歇地划过指尖，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在回忆中起起伏伏，眼前一片白色。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伊岛郁江，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大。矮小瘦弱，脸色苍白，不爱说话，脸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到放学就慢吞吞收拾书包，等人走光了才提着书包下楼。
从楼梯转角看她，仿佛有无形的砖块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
有人说，因为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有人说，因为她父母离婚后，母亲整天买醉。
有人说，最后她的母亲醉死在她父亲家楼下。
…………
越传越有人信的才能算是谣言，而城崎真葵宁愿相信她是一个古怪的人。
随着时间的过往，这一切只是外表气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的谣言。伊岛郁江的母亲来自神奈川有名的茶道世家，高高挽起的髻发，面带温柔的微笑。以这种完美的状态参加了母姐会。
那个最先谣言的传播者最后也向伊岛郁江道了歉，承认只是嫉妒她而已。
不过唯一没有让城崎真葵忘记的故事，就是曾经伊岛郁江被关在房间里，三天没有人理会。
而这件事伊岛郁江也大大方方承认，说那时她家的确遇到了一点事情而已，而自己害怕骷髅头以及闪电的毛病也是那时生成的。城崎真葵坐看着伊岛郁江一脸仿佛释然的样子，只是觉得时间不可怕了，可怕的是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来真正释然内心深处的东西。
你的确很坚强，坚强到让人感到不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暗灯][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