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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NUMBER 29 占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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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骨子里是有些封建迷信的,或者说,大多大家族出身的人都有些本能的迷信。
初出生时,我妈就带我拜求高人,因为我是江家的独子,贵不可言。
哪位高人给我了一个开了光的玉观音,他只说了一句得到五万香火的话——
贵公子性情冷淡,可成大事。
我妈很是欣慰。她自动把“性情冷淡”翻译为“性格稳重,人冷静”了。至于可成大事在她看来也是一定的,生在江家,身为嫡系唯一的少爷,江颜必须是能成大事的。
而我长大后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个“性情冷淡”的江颜似乎只存在于懂事之前,现在有的只是一个热血嚣张的冲动二世祖。那时我妈为了让我稳重冷静对我的教育更铁血,我却也更加朝不合她心意的方向生长。
如果可能,那时的我很可能被回炉重造。
但没有,因为我接手了那个少年,甚至为了他违背了我妈的意志。
而这违背一部分是为了我爸,另一部分是为了青春期而放肆。
可后来因为我妈的放纵,少年被我的未婚妻杀死,在我眼前,在我怀里。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么用力的哭,仿佛要让眼泪将悲伤带走。可惜没用,我的悲伤和愤怒像经过了一场提纯,在心中积成了小岛。
泪还是会流的,这是身体与生活的需要。只是,我的泪总是默默的,在我积蓄半晌甚至使用眼药后才不经意间滑落,不带情绪。
所以这叫流泪,不是哭。
因为哭是感情,泪是表情。
血帝江颜,不会哭了。
也因为那件事,我揭去了伪装,成了真正的江颜。
冷血,薄情,淡漠,狠厉的江颜,血帝江颜。
而在楚然死后的十年中,也曾有人为我占卜。
那是个油光满面的发福道人,束头,八卦衣,神卜帆,但这位一点没有得道高人的样子,反而一脸猥琐的表情……原谅我用这个词,可我当时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在楚然墓前见到他的,这位高人盯着供桌双目放光。而我则抽风的递了一杯酒给他。于是,吃供食的两人从此成了忘年交。
他从未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让我叫他月半道人,挺文气的吧,其实就是胖道长的意思。
月半道长卜卦极准,但他卜卦十句九假骗吃骗喝,从不把卦好好解完。
“窥天道,承天罚,看了就是罪,说出来罪不就更大了?”月半道长对我问他为何不肯好好解卦如此说。
“那你又何必看?”
“无聊呗,能让月半我动卦的也不简单,一般人瞄两眼就一目了然,动卦而算实在可贵啊。”月半道长流里流气,“你这种我傻了也不给你卜。”
但月半道长没有傻,他只是醉了而已。
——你小子命格金贵,却中带奇异。行走江湖多年,这是我未见的难搞。
那日醉酒后酒品良好的月半道长晃着酒杯笑吟吟的感叹又像探究似的说。
——怎么?金贵早有人说了,你也要跟风?
江颜清醒的又给自己满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呵,金贵的女命男身,偏偏人又狠厉,你小子命相模糊不清,着实不好卜卦。
月半摇头晃脑的解释。
——卜不到就说卜不到,少摇头晃脑的充神棍。未来本就不定。
越喝越精神的江颜扯扯本就松垮垮的领带习惯的打击。
——谁说我卜不到,我这就卜给你看!
月半道长摸出几枚古币随手抛到桌上挂着懒痴的笑凑上去看,然后像被人浇了冷水一般,他凝固有了笑,变得庄重,人也清醒不少。
他盯住我,呆愣愣的开口——
江颜,你死定了。
是死定了,在卜卦后不到半年,在那样的一天里,死在我妈手里。
可当时的江颜却未意识到的拍拍月半道长的肩,“人都会死的,道长你何苦吓我?去骗别人吧!”
“你魂有异死后必先不经冥府,另有定数。”月半一副见鬼的表情,“我傻了才给你卜卦,白白折了三年阳寿!做鬼哦!”
“月半道长在说什么?”江颜问。
月半只随手写了一张纸塞入江颜手中摇晃着走开,一去不回。
而纸上写有十六字:
命金人贵,性情冷淡。
女命男身,暴砺严施。
这,是我最终的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