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逝》萧澈

18、第十八章 等待

　　黄昏时分，幽暗的石室中，颜馨月正呆呆地坐在床边，似在沉思着什么。
　　忽然，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怔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西门若水缓步走入，手中还提着一个精美的木盒。
　　颜馨月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嗯，正好今日没事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了我亲手做的点心来给你尝尝。”西门若水也是一笑，柔声道。
　　“谢谢。”颜馨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她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丝丝香气，不由得赞道：“好香啊！”
　　“呵呵，饿了吗？要是饿了就快吃吧。”西门若水微笑道。
　　“嗯。”颜馨月点了点头，顿了一下，抬头问道：“他回来了吗？”
　　西门若水微微一怔，道：“呃，他还没有回来。”
　　“哦，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颜馨月有些担忧，急声道：“他会不会有事？”
　　“不用担心，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西门若水柔声安慰道，心中却有些疑惑：“他也该回来了。”
　　“哦。”颜馨月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道：“他这次任务很难吗？”
　　“呃，他没有和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西门若水见她神情担忧有些不忍，因而故意这样说道。
　　“哦，但愿他能平安归来。”颜馨月静静地说道，眉间却有一丝忧虑挥之不去。
　　西门若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心中却莫名的一痛，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两人静默片刻，颜馨月忽然开口道：“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西门若水淡淡地道。
　　“你们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颜馨月开口道，她本以为他们想利用她对付正派中人，可是他们却一直把她关在这，也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
　　“是不是打算利用我对付我爹和其他正派中人？”颜馨月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语。
　　西门若水眼神一黯，点了点头。
　　“那你们打算何时动手？”颜馨月内心一震，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宫主还没有吩咐。”西门若水把视线从她身上转开看向别处，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他会救你的。”
　　“那其他人怎么办？你们跟正派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颜馨月疑惑道。
　　“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我们只是奉命办事而已，其他的不该问。”西门若水淡淡地道。
　　“难道你们甘愿当一辈子的奴隶被人驱使吗？”颜馨月忽然有些激动地道，“为什么不反抗？”
　　西门若水却是一怔，似是没想到像她这样看似文静如水的女子会说出如此决然的话。
　　“我们不能反抗，在我们快要濒临绝境的时候，是宫主拯救了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西门若水却是淡淡地道，并没有生气。
　　“如果他让你们去杀害无辜的人，你们也会义不容辞的去吗？”颜馨月呆了一下，又道。
　　“嗯，我们的命运早已不在自己的手中了。”西门若水淡淡地道，眼中却有一丝无奈。
　　颜馨月忽然怔住了，过了片刻，她才淡淡地道：“其实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西门若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静默片刻，西门若水忽然开口道：“好了，我该回去了，你快吃饭吧。”
　　“嗯，不好意思。”颜馨月静静地道。
　　“没事，他要是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的。”西门若水对她微微一笑，道。
　　“嗯，谢谢你。”颜馨月抬起头对她微笑道。
　　西门若水点了点头，随即走出石室，开启机关将石门关闭。
　　待西门若水走出石室后，黑暗已将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吞没，一轮孤月高悬天际，散发出清冷的光辉，静静地洒落人间。
　　西门若水回到住处后没有打算休息，而是走到窗边，将竹窗打开，静静地看着浓重的夜色。此刻，她的眉间却是轻锁着淡淡的相思哀愁，许是好几日没有见到那个身影的缘故。
　　“他会不会有事呢？”西门若水忽然喃喃道，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脸上，那一份相思之情更重了。
　　她就这般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又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在听到颜馨月的话语时会莫名的心痛。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中还无法将那份感情释怀吧，虽然她已明白他是不会爱她的，但她的心依旧被他占据着，无怨无悔！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他的容颜，也许只有这样静静地想着他，她才能安然入睡吧。
　　思念的煎熬总是让她痛彻心扉，可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是一个如此痴情的女人！
　　可是那身影已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间，挥之不散！
　　无情不似多情苦，
　　只有相思无尽处。
　　幽静阴森的大殿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一扇石门前，一动不动。
　　忽然，从石门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风了，你终于回来了！”
　　“属下来迟，请宫主责罚。”北堂玉风躬身敛声道。
　　“呵呵，你此次任务繁重，能顺利返回就已经让我很满意了，我奖赏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你呢。”苍老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属下不敢。”北堂玉风恭声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声音低笑道。
　　“回禀宫主，一切顺利，幽剑山庄一百七十四人已全部毙命。”北堂玉风低声道。
　　“做得好。”那声音低赞道，“我们统领江湖指日可待了。”
　　“恭贺宫主。”北堂玉风微微一笑，低赞道。
　　“不要高兴的太早，还差最后一步呢。”那声音严肃道。
　　“是，属下即刻就动身前往凌烟阁。”北堂玉风拱手道，眼中闪过一丝坚决的光芒。
　　“嗯，你先出发，等云儿他们回来，我会派他们前去助你的。”那声音淡淡地道。
　　“是，属下告退。”北堂玉风低声道，随即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整座天魔宫都飘荡着朦胧的雾气，犹如缭绕着飘渺的轻烟。
　　淡淡轻雾中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忽然，那人顿住身形缓缓落到地上，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装在刻有繁复花纹剑鞘中的剑，有淡淡青光从中逸散而出。
　　此人正是墨云，他所在之地正是自己的住处，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关好。
　　他来到桌边坐下，将手中的玉神剑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神色肃穆而凝重，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剑鞘，口中喃喃道：“师傅，云儿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那玉神剑忽然发出一声低鸣，似是在应和着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躺在桌上的玉神剑，目光深邃而迷离，恍惚间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幽静的密林中，有微风拂过枝叶，送来阵阵清爽之意。
　　“大师，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墨云躬身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要替江湖中人向你道谢了。”明空双手合十道，神色庄重。
　　“大师言重了，这是弟子该做的。”他淡淡地道。
　　“如此甚好，老衲也该前往凌烟阁商讨良策了。”明空点了点头，沉声道。
　　“那弟子告辞了。”他双手合十，躬身道。
　　“好，千万小心！”明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到明空忽然开口道：“慢着。”
　　“大师，怎么了？”他身形一顿，问道。
　　“我差点忘了，你师傅临终前还嘱托过我一件事。”明空眼中有精光一闪。
　　“什么事？”他微微一惊，开口道。
　　“你师傅让我将一把剑交付与你。”明空缓声道。
　　“呃，难道是我师傅的那把‘玉神剑’？”他怔了一下，疑惑道。
　　“不错，正是那把剑。”明空点了点头，道：“我想它对你一定有很大的用处。”
　　“不知我师傅的那剑现在何处？”他目光一动，问道。
　　“那剑就插在你师傅的墓碑旁。”明空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悲悯。
　　他心中一震，哑声道：“大师，可知我师傅的墓碑现在何处？”
　　“在我们慧明寺的后山上。”明空双手合十道。
　　“弟子想去祭拜他老人家，不知大师能否通融？”他恳求道。
　　“这自然可以，你也该去看看他了，顺便也将那剑取走吧。”明空点了点头，随即解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交到他手中，道：“你拿着这个去慧明寺，到时自然会有人带你前去的。”
　　“多谢大师。”他躬身感激道。
　　“你不必如此，老衲与你师傅情同手足，他临终前将你嘱托给我，而我却没有照顾好你，我自是愧对于你的。”明空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大师，您不必自责，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他却低声劝慰道。
　　“好，你快去吧，路上小心。”明空轻叹一声，开口道。
　　“嗯，弟子告辞。”说罢，他转身离去。
　　思绪轻轻一动，他已置身于另一幅画面中。
　　慧明寺后山。
　　墨云静静地跪在一座墓碑前，神色悲痛而凄苦，有两行清泪悄悄地滑过脸颊，滴落到身前的衣襟上。
　　那墓碑上的字已被风雨剥蚀的模糊不清了，隐约可见有‘无尘’二字镌刻其上，而在那墓碑旁的杂草中却伫立着一把插在剑鞘中的剑，那剑鞘之上刻有繁复的花纹，精美而素雅。
　　有淡淡青光从剑鞘中散出，映照在那墓碑之上，宁静而肃穆，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他就这般怔怔地跪在那一动不动，静默片刻，他才凄声道：“师傅...云儿...来看您了。”

　　忽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传入墨云的耳畔，他猛然惊醒，冷冷地道:“谁！”
　　“呃，你回来了，是我。”门外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什么事？”墨云似是知道来人是谁，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能进去吗？”那声音有些哀怨地道。
　　“呃，进来吧。”墨云忽然将剑收起放到桌底，开口道。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紫衣女子缓步走入，正是西门若水。
　　看到那个思慕已久的身影，西门若水的眼中尽是欣喜的神色，她看着他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刚回来不久，还没有向宫主禀报呢。”墨云也看着她淡淡地道。
　　“任务还顺利吗？”西门若水走到他身边，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
　　墨云忽然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地道：“一切顺利，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馨月她挺担心你的。”西门若水看着他低低地道。
　　墨云目光一动，问道：“她还好吗？”
　　“她挺好的。”西门若水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墨云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道：“这几日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没有人回来了吗？”
　　西门若水看着他一怔，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大哥和二哥都还没有回来。”
　　“哦。”墨云应了一声，心中却低念道：“他到底在哪呢？”
　　墨云沉吟片刻，又道：“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该去向宫主禀告了。”
　　“呃，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西门若水静静地道。
　　墨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西门若水转身走了出去。
　　西门若水走后不久，墨云也离开了住处，向着总坛走去。
　　不一会，他就来到总坛的门前，一名负责守卫的黑衣人看到墨云的身影，连忙躬身道：“东方护法，您回来了。”
　　“嗯。”墨云点了点头，淡漠地道：“快去通报。”
　　“是，从昨晚北堂护法来过后，宫主就一直在等着你回来。”黑衣守卫恭声道。
　　“什么？他回来了？”墨云心中一惊，问道。
　　“是的，不过北堂护法当夜又走了，可能是还有任务要做吧。”黑衣守卫似是有些不解地道。
　　墨云也是疑惑不已，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哦，快去通报吧。”
　　“是。”那黑衣守卫连忙应道，随即快步走入殿门。
　　黑衣守卫刚进去不久就出来了，恭声道：“东方护法，宫主有请。”
　　“嗯。”墨云淡淡地道，随即缓步走入幽暗的大殿。
　　来到一扇石门前，墨云顿住身形，躬身道：“禀告宫主，一切顺利。”
　　“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夹杂着一丝欣喜之情。
　　“不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墨云表情淡漠，低声问道。
　　“不用着急，等火儿回来，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那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但愿他也不会让我失望。”
　　“是。”墨云忽然握紧拳头，低声道，“不知宫主还有何吩咐？”
　　“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他回来后，我自然会派人去找你的。”那声音淡淡地道。
　　“是，属下告退。”墨云恭声道，随后转身离去。
　　墨云离开总坛后，向着馨月被关的石室走去，可是在他看到那间石室时却又顿住脚步，只是远远地观望，停留片刻才转身离开，许是怕人起疑。
　　凌烟阁。
　　颜绝尘神色忧虑，在厅堂中来回踱步，他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担忧什么。
　　突然，一名下人走入，恭声道：“回禀阁主，慧明寺方丈明空大师已到。”
　　颜绝尘猛然一惊，眉间的忧虑随之消散，急声道：“快快有请。”
　　“是。”那名下人连忙应道，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只听一个肃穆庄严的声音道：“老衲来迟，还望阁主见谅。”
　　颜绝尘蓦然转头望去，只见身穿红色僧衣的明空已至门前，他宝相庄严、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疲倦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