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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诱拐徒儿做相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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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零⑧
师兄怎么这么好心?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情感导师了?
对这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想他那句话,却是有些道理的。
纵观“我追方迤行跑”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但没能跟我熟络起来,关系反而越来越僵,导致方迤行现在一看到我,身体就惯性僵硬,面色总是一阵青一阵白。
除了师徒面上该有的礼节,一句多余的话他都不愿同我多说。漫说娶嫁了,就是连基本的情谊都谈不上。
开始我不以为然,只信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后来不经意间听丹房执务弟子提及,迤行最近一段时间问他要了许些宁神安眠的药丸……
不知为何,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他烦恼的根源。
方迤行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面色,在经过我这么几次折腾后,又变得像刚苏醒那会苍白了。
男女情事我没什么经验,弄不懂炊事房里老师傅说的那些“男女之间啊,谁要是先给出了心谁就倒霉咯”的说法,只是后知后觉想到,最初那些年,我对方迤行也不过尔尔,他那时不也……
我觉得是需要改变作战策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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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师父,方迤行和施子锌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完全是两个套路。
不知是否是当初义庄小伙伴丧生一事给方迤行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他在仓促拜师后一度极渴望得到力量,强大力量,越强越好,是以大徒弟的修炼皆是以剑学武术为主。
而小徒弟则完全不同,施子锌生性顽皮,不爱练功,觉得节骨眼儿上让对手追在身后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最为有趣,便择了轻功、咒术和炼丹。
对于徒弟们不同的选择,我这个当师父并没什么意见,因材施教么,哪能指望人人都跟施姑娘我这般全才。
事实证明,小徒弟施子锌还真是个玩药的好手,小小年纪的在炼丹房也算说得上话。
这日,午饭后我边溜达边消食,恰好路过圃南炼丹房,房内正是小徒弟施子锌和丹房执务弟子在说话。
“不要。拿走。别让我说第三遍。”我听到小徒弟冷着声音道。
施子锌年纪虽不大,但于药理方面天赋极高,普通丹房执务弟子平素也要敬他几分。
只是不知是何事,能让极爱伪装亲切可爱的小徒弟如此言辞拒绝?
于是我便长了个心眼,听到屋内另一人答,“子锌师弟,这事……这事我也着实为难得紧,迤行师兄那边我一直没法答复,你看,看是不是能……”
咦。
我一听是有关于方迤行的,立马竖起了耳朵,将自己当做符咒纸片儿,侧身贴与门外。
“姓方的这算是什么意思!狠心砸伤了师父,如今以为送点瓶瓶罐罐就可以作数了么?!笑话!灵丹妙药我这里有的是,用得着他操这个心?装模作样!”
小徒弟生气了,我却有点点开心,脚尖在地上点了点,喜滋滋的。
迤行他,特地给我送药么?
这么说起来,之前几次“巧遇”时,他的确是在看到我便僵硬地捏了捏袖口,料想,方迤行原本该是打算亲自将伤药交给我的罢?
可偏偏我次次都表现得过分热情,大抵他又惧多搭上几句话,我便会将主题引向“你情我愿”上,是以才有了嘱咐丹房执务弟子将伤药转交给子锌一事。
就闷头闷脑这一点,迤行还真是一点未变呢。
就在我心情好得差些吹小曲儿了,从走廊那头慌慌张张跑来一个胖胖的小崽子,还穿着门派初级道服,笨拙奔跑间连头上的道巾都险些要散了。
奔至跟前都不同我打招呼,直接撞开了丹房大门,惊呼,“不好了!!”
“什么事?”我听丹房执务弟子问。
胖崽子方才激动,被师兄一问之下又怕得开不了口,磨磨蹭蹭从胸前掏出一个纸包事物,吞着口水说,“迤……迤行师兄说,说他今日无事,修炼之余可以去绮障林替我们取金玄蟒的血,但我方才给他的那包不是金果子……”
“什么!”
“什么?”
却是我和丹房执务弟子异口同声惊呼。
我抢先一步夺过胖崽子手上的金果包,“怎的如此糊涂,他何时走的?”
“……走了快……快一个时辰了……”
我暗想不好,以方迤行百药不识的奇特本领,肯定以为他拿的就是能诱金玄蟒现身的金果子,且倔强得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绮障林之大,瘴气之重,又哪单单是凶险二字能够描述的?
派中普通弟子从不敢只身出入绮障林,就算要取蛇血通常也是几个同去,拿金果诱其现身,取了血便赶紧撤退,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四个字。
林中何等危险先不说了,关键是……迤行他怕蛇啊!
思来想去弄不懂方迤行怎么会亲自应承下这事,我颇为焦灼地将金果包塞到袖管中,心下已有了打算。
子锌大概是明白我心中所想,试探地叫了句“师父……”
我这才回神,边往外走边答他,“去去就回,准备好晚饭等师父!”
行了一半,想起一事,我又冲回房里,一把从执务弟子手间抢过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瓷瓶,好好生生地收到道袍前襟里,这才再次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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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迤行怕蛇这事可不是我臆想的。
想当初,师徒二人游走江湖难免风餐露宿,一次夜间,我二人分别在河涧两头沐浴,我这边正洗了一半,便听到巨石那头传来迤行一声惊叫。
等我裹了衣衫过去找他时,方迤行已经被缠在大腿上的水蛇吓得吐白沫了。
我将赤条条的少年捞了起来,顺便揪下那水蛇,看在它嘴下留情,并未伤到迤行宝贝命根的份上,好心地给它扔回到河涧放了生。
此事不了了之,但翌日方迤行醒来后面色一直很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被我看光了。
综上所述,一个怕蛇的人,怎么能主动提议去取蟒的血?
我想不通。
再说起金玄蟒,那就是百里绮障林里成精的霸王。
初来阆风的几年,我也曾经不要命地去找它打过一架,弄了一身毒不说,差点还残了,简言之,金玄蟒就是条凶残十分的蛇精。
我不服气啊。凭什么我这个有手有脚的人打不过那个没胳膊没腿儿的粗肉条儿?
再练,再去打,这次终于叫它知道了我睚眦必报的优良习惯。
报了仇之后,我再也没去过绮障林。
一来林里头花花绿绿的,鸟兽鱼虫都生得极度夸张,一个七星瓢虫足有海碗那么大,实在让人心里发毛;二来,因为金玄蟒的嘴巴实在太臭了,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闻。
金玄蟒满身都是毒,不小心摸一摸手就要烂掉,但偏偏它的血却是化毒圣品,这也是为何阆风不但不绞杀他,反而将它当做后院的宠物圈养起来的原因。
不知是第几次掏出衣襟里的小瓷瓶摸来摸去,我有点爱不释手,傻笑着拔开红缨布塞拿到鼻下闻了闻——
呃……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疮药,多半是那个药痴傻徒弟自制的,功效不明,能不能止血都单说。继而我又想到,以方迤行药痴的本事,哪里分得出真正的金果长什么模样,加诸生性倔强至极,不抓到金玄蟒放点血,他估计是不肯依的。
可方迤行昏迷才行,长时间呆在绮障林里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的身体状况别人不清楚,或许他本人都不清楚,我却知道得不能再知道。
焦急地跑至阆风宫西北的绮障林入口时,已经又过了不少时间,甫一进入七彩雾气缭绕的参天树林里,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走了一段路,并未发现方迤行留下的什么足迹。
环顾四周斑斓多彩的树木藤植,也没有金玄蟒出没的痕迹,我遂解开纸包,将金果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仿照撒诱饵那样摆了一长溜。
我想,以我如今的修为是铁定打不过那条蛇精的,几年不见,不知它又长粗了几圈,但是我可以帮忙诱金玄蟒现身啊,然后再想办法引方迤行过来。
直到放下最后一粒金果瓣儿,我已经流了一脖子汗,绮障林里迷雾重重,树入云天,闷热得格外厉害,我觉得颇有些累。
扶着腰站起来,刚长舒了一口气,便感到有谁在后面轻轻点了点我的肩膀。
我以为是方迤行找来了!
惊喜回头,我欢快地叫了句“迤行!”,却只见一张獠牙长伸、腥臭至极的血盆大口冲我热情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