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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瘫海无涯,墨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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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动荡的感觉失踪不见,柳夏睁眼,头上墨宫似觉察什么,低头来看,“我们到了。”
柳夏坐起,挑开车帘看去,水木清华,鸟语花香。睡得昏昏沉沉的意识立马苏醒,墨宫已在车旁侯她下车。她微微一笑表示感激,自行跳下马车随墨宫身后入庄。
庄内一片安详,并未因墨宫的出现惊慌,只走近时行礼道声表少爷回来了。柳夏疑惑,难怪墨宫只说是暂代庄务,然驰玉山庄墨姓,墨宫既是表少爷,又如何姓墨。但这表少爷的威严丝毫不逊色于自家少主,安排的事宜无人不听,无人不从。
紫衿领她去客房,许对墨宫十分敬重,一路赞不绝口。“别看我家公子不喜言谈,做起事来一个顶百,小看不得。当初听说岚星的名头,就留了意,但直说到现在才能与岚星合作,不说其他,公子当年却说,‘唯有那时岚星才有能力接这生意。’那时我不懂,到了今天才总算明白了苗头。”
岚星的创立多少人看在眼中,打压的,挤兑的,难怪说为何小难不断大难没有,原来暗中有这颗大树挡风,但小状况必须自己处理,否则不配他的守护。若不是紫衿无意谈到此,柳夏仍会认为岚星的发展是不知不觉。她笑不置词,她是生意人,断不会自找麻烦,墨宫从未提起,她也当不知,省却了人情世故债。
紫衿已转了话头,“不过柳夏,你是我第二佩服的人,从小小店面做到今,竟然就这么过下来了?”
柳夏笑,“谁做生意不是从名不见经传做起的,我是全凭运气!”
紫衿观她说得气淡神清,个中辛酸也只自己晓得。推门进去,布置整洁,柳夏无心其余,只在意了床上被褥,常人此时已换薄被,墨宫有心,备了暖被,连衣衫亦是轻薄保暖的材质。
柳夏心中微动,旁是紫衿喋喋不休,“公子平常都在书房整理账簿,闲时也会去后院林子小歇,公子嘱咐,柳夏若有事,随时欢迎。”
但这话出口却令紫衿头痛,她望着书桌前自醒来便站在面前观瞻墨宫容颜的柳夏,问她何事,她也只说来看美人。闹得她都不好意思,可墨宫只当未见,该干嘛干嘛,依旧是有条不紊。
柳府
原该整洁的小屋被翻成一团乱,里面一道翠色身影颓然坐着,衫儿心生不忍,握她手安慰,“许是公子忘记了。”
清瑶茫然看她,“不会的,公子虽顽劣,却懂得轻重,常日都留下信件说他远行,只这次消失的蹊跷,连看门人都没有见过公子身影,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衫儿亦忧心,她问过公子过往,便连跟随公子最久的清瑶也是不知,开口问公子,也被他和稀泥的蒙混过去。众人所知也只是流传的版本,公子出生商贾世家,家道中落,才自谋生路造成如今成就。
她欲安慰,清瑶已抬头看她,“我去寻找公子!”
“我陪你。”
清瑶摇头,“你留在这里坐镇岚星,公子心血不能白费,我去找公子。”衫儿想想虽觉不妥,却实在没有办法。清瑶咬牙切齿,“待寻到公子,看他往后还敢猖狂!”
墨宫被几个喷嚏惊扰,百忙中终于抬头看了眼柳夏。紫衿幸灾乐祸,“大热天的竟有人得寒症,还真是奇事一桩。”
柳夏嘿嘿一笑,“常闻一想二骂,怕是紫衿姐姐心里念叨着我,这不就感应上了么?”
紫衿恨恨,怎么就遇到厚脸皮的主儿,客套话还是不该跟她说,她看墨宫一眼,才道,“柳夏,你若无事,为公子研墨也成,莫站在那里扰公子思索!”
“无碍。”对柳夏刻意造成的视线,墨宫依旧淡淡,容颜不见丝毫僵硬。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赏心悦目,柳夏趴在桌前唇边含笑,她倒想见识墨宫的容忍能达到什么程度。
她想了想,问,“墨家小姐呢?”紫衿看向墨宫,墨宫顿了片刻,答,“逃了。”
紫衿嘴角似抽了下,柳夏若有所悟,原来不是所有人认为嫁给太子就是好的。她顶支持墨小姐,不过她来此的目的又该如何,看墨宫意思,约是要等到捉回墨小姐了。思到此,柳夏才想起自己的府邸,“望墨宫替我告之家人一切安好。”
墨宫自是答应。见日在头顶,与柳夏同用膳,复向仆人吩咐句什么。待柳夏回到书房时,便见那里多了张小踏,靠窗,正能遇见太阳,转个头,就能见到墨宫容颜。这角度把握的方好,柳夏蹙眉,不禁心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盯其面目他不为所动,柳夏出了书房寻思,面瘫的形成会是个什么过程,天生的缺陷还是良好的自制力?
她行片刻停片刻,庄中丫环侍从躬身有礼,不显刻薄与虚荣,对这山庄也生了好感。不觉间走到厨房,略一思索,心中有了计较。她走后紫衿也冒出头来,脸上是偷腥的笑意。
于是晚间吃饭时,墨宫在二人奇怪的注视下吐出一张小纸,上书恭喜中奖四大字,字体娟秀圆润,一旁画张笑脸,其后复书,柳夏字。
墨宫盯着看了半晌,忽问,“奖品何物?”柳夏忍笑的面容僵了一下,她将手边的甜点向前一推,“便是这个。”
紫衿愣了,眼见墨宫道了声多谢,黑眸似有浅浅笑意,一时忘记出声提醒。那边柳夏呆愣片刻心有不甘,想着索性下一剂猛药,挑眉对墨宫玩笑道,“若你再吃到一个,奖你今日侍寝如何?”
墨宫微怔,又拿出一张纸来,柳夏僵住了。墨宫瞥那纸张一眼,看清字后突地收入袖中化作粉尘。
紫衿忙出来解释,“我见柳夏鬼鬼祟祟混迹厨房,也学她模样写了张,但我决不是针对公子,这是为柳夏备的。”其后问柳夏,“这侍寝的事要怎么算?”
柳夏噎住猛咳,墨宫忙盛了汤过来喂她喝下。柳夏默了半晌,“紫衿姐姐,是你算计我还是你家公子算计我?”
紫衿冤屈,“你可冤枉了我家公子,更冤枉了我。我家公子平日不食甜食,怎就知道你一给他就吃?”说完嘿嘿一笑,“我家公子侍寝,亏你想得出,不过这般也好,我早就腻了公子一人,伴你也不错!”
柳夏更默,遇一个风绝玩断袖她觉这事实无常,什么稀奇事儿都可能会有。而今儿又见一个,这概率也有些大了吧?
紫衿忽敛了嬉戏之色,“公子尝言,柳夏体寒,风公子以身暖柳夏,谓之君子行径。而今柳夏在此,公子不若效仿此举,替柳夏挡深夜之寒!”
墨宫眸子淡然,他看了看柳夏,观她眸中无赞同之色,伸手阻止紫衿后话,又夹了些菜在碗中。三人再不言语。
柳夏挑着菜入口,心中却如翻了五味瓶。她从未想过风绝此举的作用,竟是简简单单的因她体寒而为她暖身?她叹一口气,又去打量端坐怡然的墨宫,他的用意呢?
展开的书信被遗忘在桌角,紫衿无奈道,“若表哥将对柳夏的心思花费在别处,指不定江山易位也不是难事。”
墨宫手中一顿,“她呢?”
紫衿忍笑,“几日努力白费,嫌弃你面无表情,临阵脱逃了!”墨宫淡然不语,紫衿吐吐舌头,“表哥总教我早些回庄不要再跟你瞎混,自己却逃开责任,一日日拖延回去的时日。如今他派御史大夫来寻表哥回去,表哥还打算拖吗?”
墨宫停笔,“我曾迷惘过,错失了。但如今找到了自己的责任,无论如何,再不教她受委屈。”
紫衿一愣,似懂未懂,“表哥早知她是女子,所以两年前不叫别人近身侍候她?”
漫天花舞,朵朵缠绵。柳夏扶着树干蹲下,当年黛玉葬花是因怜花惜花,而今她见花落,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十二年前,也是在这槐树之下,她轻阖双目享受阳光静谧,但总有人扰清闲,遮住阳光,复蹲身看她。
那日,他璀璨的眸眼望着树下的女童,突然开口,“欣儿,娘说,我若是有喜欢的女孩,便可以娶她为妻。”
女童未理,却未打搅他兴致,他又蹲近了些,在女童脸上轻啄,“我好喜欢欣儿,长大后嫁我为妻如何?”
女童蓦得睁开双眼,男童似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跌倒在地,后呐呐傻笑,“你醒了啊。”
少年手抚树干,眸中透出思念的色彩,他仰头,捉住一朵落花,轻轻一叹,“欣儿。”
柳夏一怔,起身向树后望去。思念有多长,原只是阻隔了一颗树的距离。然刻骨相思却必须持续,直到淹没在长长时光里,只因她们,不能相认。
察觉到一道视线,少年低头看来,白衣公子落在斑驳树影下,婆娑的身姿在花瓣里越显静美,这一动一静的结合,他失神喃道,“欣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