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儿时的痛苦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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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我十五岁以前的日子，基本上是可以算是惨淡的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有一个父妃——陈霖珝，而已。而我的母帝——靳湶悉，呵，不过是我惨痛回忆中的一个如同过客般的女人罢了。
父妃常说，母帝很爱很爱他。只是，我从未在母帝的眼中看到过一丝叫做爱的东西。她只是偶尔会来靳月宫小坐，同父妃聊聊天，便离去了，未曾留过宿。
我以为母帝无情，只是现在想来，凡是帝王，于情，皆是如此的吧。
记忆里，母帝倒是有一次在靳月宫留宿过。
半夜里，母帝突然而至。
父妃那时在看一副地图，他的手指，不住的停留在图上的一处圈画着。只记得地图很大，我却不知父妃留恋的到底是何处，父妃也从未同我讲过。
作为不速之客，母帝一点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她看到父妃正观察着地图，脸色霎时变得灰白。她一把扯过地图，身子不住地发抖，口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还留着！你竟还留着这张地图……”
父妃见母帝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只是拿来怀念一下，没什么的。”
孰料母帝一听，登时生了气，冲父妃大喊道：“你还想着辰国，对不对？！你还想着那个女人，对不对？！呵，我以为把你锁在我身边，就能让你属于我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父妃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母帝却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下子将父妃推翻在地。父妃倒在地上，想自己站起来，却又再次跌倒。他微微蹙了蹙眉，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伤。
我冲动了。父妃因她受尽侮辱，她却还来伤害父妃……我的父妃啊，那样骄傲的存在，怎能受到伤害？
没有人可以伤害父妃！没有人！
我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前去，狠狠地咬住母帝的手腕不放，眼睛怒目圆睁地恶狠狠地瞪着母帝，即使口中尝到一丝腥甜，亦不松口。敢伤害我父妃的人，绝不能放过！
母帝吃痛地哀叫了一声，又将我打翻在父妃身边。
哼，打得还真疼呢！这样重的力道，父妃又怎么受得了？！我一把抹去嘴角鲜红的血，站了起来，又扶起柔弱的父妃到。
“滚吧！既然不喜欢来这儿，那就滚吧！靳月宫不欢迎你，女人！”我一边扶着父妃，一边对母帝说道。我感觉的父妃听到我的话，身子微微一颤，却终究没说什么。
呵，她一直都不是我的母帝啊！当我受到宫里贫贱的奴婢欺负的时候，她在哪里？当我受到委屈，又不敢告诉父妃怕他为我伤心时，她在哪里？当我发誓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的人在我面前低头认错时，她在哪里？当我看着别的王孙贵族在自家母亲怀中玩闹时，她又在哪里？
就算偶尔来到靳月宫，也从不同我说话，只是常常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若是我喜欢一样东西，想要求得母帝的恩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有什么好东西，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
我还有一个四皇姐——靳惜慈。她的服饰，永远是最华贵的；她的膳食，永远是最丰盛的；她的生活，永远是最安宁的。不像我，从小，便是打架打到大的。
若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只是，我想，我那时果然还太年幼，不懂宫廷之中的纷争。比起表面的华贵，自小便要同别人打架来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许才是真正最安全的。
可那时，我却深深地痛恨母帝，是她，让我过着如奴婢一般的生活，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无法得到。是她，让对我很好很好的父妃，一直孤独着，还要受到别人的鄙夷。是的，父妃原是亡国辰国的二皇子，却在辰国被母帝灭亡后，成了她的妃子。从此，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遭受靖国人的鄙夷。
哼，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的女人。如此女人，她不配做我靳洗桐的母帝！
似是心有畏惧，她又假装好心地来搀扶我的父妃。呵，是哦，我错了，她从未怕过什么，她是靖国的女帝，又怎会因为微不足道的父妃和我而害怕？
父妃见她如此，竟又向她笑了一下。有时我就会想，父妃怎么可以这么温柔？本来便是一副倾城的容貌，加上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当真是风华绝代！而即使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父妃也能和善的对待，这样的态度，我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她轻轻颤了一下，便从我手中接过父妃的手臂，搀扶着走进父妃的卧室。
我也不推脱。哎，连父妃都不执著些什么，我再执著着，倒显得我矫情了。是的，我不能左右他的想法。既然父妃原谅了她，便让她做一些事来补偿父妃吧。
只是，要我原谅她，万万是做不到的！
当夜，她在靳月宫住了。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父妃的床边打着瞌睡。清晨，又匆匆赶去上早朝了。
自此，她便愈发来靳月宫来的少了，我倒也落得个清闲。
其实，父妃除了那副皮相生的好看了些，又有许多文采外，当真也只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了。
一日，三皇兄靳湛希来到靳月宫，说是要拜会拜会靳月宫的美人娘娘。
美人娘娘，一直是宫里人对父妃的称呼，说是父妃生得倾国容貌。这已经算好听的了罢，我还听见有人叫父妃“狐狸精”、“贱人”之类的可怕词汇。不过，那些人最终，自然是要被我揍的。
我不禁嗤笑我的三皇兄，若是真有这般心思，早就可以来拜见父妃了，如今来做这趟戏，又是摆给谁看？
三皇兄并未见到父妃，当时父妃去他的菜园照看他亲手种下的菜了。只是，他却遇见了正在习鞭的我。
是了，因为父妃的软弱，我从小便受尽欺负，只能自力更生、习武自卫。不过，所谓习武，其实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说法罢了，母帝根本不会请人教我习武，就连教我学识的师傅，也只是学士府最维诺的一个小学子。而那条鞭子，也只是我剪破父妃的床单，自己拧起来的。我还深刻地记得，父妃见到他的床单华丽的变成了我的“鞭子”时，哭笑不得的样子。
而三皇兄，本来就气恼白跑一趟，见我在此胡乱挥甩着一条用床单制成的鞭子时，便一时不忍，上来与我比划拳脚。
要真只是比划拳脚也就算了，他偏偏还要谩骂着“你父妃就是个软弱无能的种儿！长的好看又怎样？倾国倾城又怎样？文采过人又怎样？比得过我父妃么？我父妃可是丞相陆远朝之子——陆书钦！权利大得很呢！哼，再怎么样，你靳洗桐，终究赢不过我靳湛希！”
事实上，当真不能怪我，要怪只怪他口气太差惹怒了我。呵，也不知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臭，竟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回了他自己的宫殿。只是，他也没让我尝到甜头，我也被打得不轻。
父妃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他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无言地温柔地替我轻轻擦拭着伤口，也不见要责罚我的样子。
我垂着目，不敢言语，我真的很怕父妃因我而伤心。
我自然是不敢告诉他三皇兄骂了他些什么的。按照父妃那闷骚的脾气，若是老实说了，又不知道要躲哪儿去黯然伤神了……
本来，我还为下手有点儿重而感到愧疚，只是才第二天，我就有了想把那三皇兄打到残废的冲动。他竟然告诉他的父妃，还找来母帝到靳月宫为他讨回“公道”。
那是自那件事后，母帝第一次来靳月宫。父妃，你是否伤心透了？自那件事后的一次到来，她竟是为了她与另一个男子的儿子。
母帝当着父妃、三皇兄以及其权利极大的父妃三人之面，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我摔倒在地，却不管不顾，只是轻蔑的笑了。瞪着三皇兄，我恶毒的说：“三皇兄，若是有下次，我一样还是会揍你的！这次，我只怕是揍得轻了！”
他倒是可怜兮兮一般的，躲在他父妃的后头，用害怕的目光向母帝寻求帮助。哼，他倒还真是会装！同我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软弱过。
他的父妃倒不像他一般装腔作势，直接就上来又给了我个耳光。
呵呵，他同母帝倒也差不多嘛，打架只会打人耳光。下手倒真是不轻，我感到嘴里一丝腥甜，一个不忍，那些红色，便从嘴角渗出……
我感到坐在一侧的父妃身子微微一颤。只见他面带笑容，缓步走到三皇兄他父妃的面前，淡笑着弯下了膝……
我惊讶地捂住嘴。我的父妃，我骄傲的父妃，他，他竟然跪下了，他竟然对那个男人跪下了？！
三皇兄的父妃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举起手掌，复又打在了父妃的脸颊上。登时，父妃的脸侧红肿了起来。
父妃的身子被打得一度要倒下去，却一直坚持着跪着。他的双手，负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手指仿佛要深深嵌入肉中一般。淡笑着不语，淡笑着看着他，眼中一片的淡然。
那一刻，我真是后悔的不能自已！明明，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父妃如此卑躬屈膝？母帝让父妃的自由没有了，而我，却让父妃失去了自尊。明明，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人……
我一直痛恨着那些伤害父妃的人，如今，父妃却因我而受伤，父妃，你是要我连同我自己，都要一起痛恨着么？
母帝见父妃如此，似是也颤了颤，微微伸出的双手，在踌躇之下，终是又收了回去。
想是三皇兄的父妃也察觉到了母帝的不忍，虽面色仍有不甘，却还是带着那仍旧在装柔弱的三皇兄回了自己的寝宫，转身那一瞬间，还不忘狠狠瞪我和父妃。
我亲眼看见，那个三皇兄，走时，偷偷回过头来，向我做了个鬼脸，又用极富深意的眼神看了我几眼。
他这是在警告我么？在这宫中，若没有权势，便不要逞能，就算我会打架，就算我能将他打伤，最终也一样胜不了他，他依旧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因为他很清楚，我是不怕自己受伤的，却独独害怕身边关爱我的人受伤。如此，他便会狠狠地伤害我视为太阳般重要的东西，让我受到比自己受伤还要沉重的打击，以此来达到报复的目的。
他当真是这宫中玩弄权势的高手，利用了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达到他的目的，甚至是他的父妃和母帝。将来只怕这皇位也……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罢。
母帝看了看父妃，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也回去了。
父妃看着母帝离去的背影，眼中原本的淡然被一抹哀伤取代。
父妃，你说母帝很爱很爱你，我看不出来。可是，为什么我却看到了你的情？
我随意地擦去嘴角的腥甜，露出一个自认还算漂亮的笑容，走到父妃跟前，跪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父妃心中的伤。
父妃轻轻地向我微笑，拿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手绢，为我擦拭着唇角的血迹。我闻到了父妃手绢上淡淡的墨香，很是好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一时不忍，我竟是哭了。“父妃，别这样，明明心中很痛，却又笑的云淡风轻。”
父妃微微一怔，复又笑了，“洗桐，乖，以后别去惹宫里的人，我们安安静静的住在靳月宫，不也是很好的么？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没有谁是要靠别人才能活下来的。”
“可是，我不甘心，父妃，我真的不甘心！我对自己发誓。要保护父妃不受别人的伤害，到头来，我却还是让父妃受伤了。”我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父妃很好，一直都很好。”父妃浅笑着说。
真的么？父妃，你真的很好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了你眼中，无尽的伤，如同一圈圈的涟漪，沉没在褐色的双瞳中？
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明明知道，父妃只是想让我安心罢了，我却只能照他的意愿行事。父妃不想让我伤心，而我，亦不想让父妃伤心。
我们在自家的宫殿中跪了许久，而我也一直抽噎了许久，无一人打扰。直到父妃见我有些倦意，才起身抱我去床上。
睡梦中，我竟再次见到了白日的画面。只是，梦中的父妃，却是举了剑，一下子刺进三皇兄的心口，说是为我报仇。我惊醒后，不禁有些后怕，但转念一想，父妃那么软弱的人，又怎么会那样做？便又安心睡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儿时的痛苦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