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四大天后》杨斯年

67、杀猪菜上第四道，俏丫头难掩心中事

　　杀猪菜的第四道是猪肝，金老太认为肝沾了铁腥气就会败味儿，唐家连吃烧鸡都不愿意用刀剁，别说猪肝这样本来就有些腥味的东西，所以煮熟的猪肝从来都不用刀切，而是用手掰成块儿，很是粗犷。因金三姨从来不吃腥膻的东西，所以金老太特地又让唐连枝煮了猪心。

　　金三姨在金老太派了定心丸吃之后很是消停了一天，派了月圆随同唐家儿媳们去办年货，自己则到唐老二的铺子里找零食来吃。金三姨到了唐家这几日，自带的零食已经吃光，唐老太为节省家用已经停了全家的许多开支，家事房里的花生瓜子一律让小路子封藏了起来唯恐让金三姨摸上手，金三姨不吃零食是会挠墙的，寻来寻去便寻到了唐老二的铺子里。

　　唐老二的铺子不大，四壁摆满了货柜，油盐酱醋各类俱全。永宁镇这样的杂货铺子并不多，所以唐老二的铺子倒是还赚钱。唐老二每日守在铺子里，大钱没有，一个月赚个十两二十两是很轻松，像金三姨所看见的那三十两却并不常见，不过是因为年关送礼囤货的人多而已。但金三姨却认定了唐老二是唐家最有钱的人。

　　“老二啊，你的小店收拾得满干净的啊，货又齐全，虽然不是什么上当货，但应该很赚钱的哦？”

　　唐老二的店若放到现代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区门口的超市，可是唐老二将近三十年的心血都放在这个小店上，除了范红叶大概就这个店最让他最挂心了，金三姨说这里没什么上等货，唐老二自然不乐意。

　　“啊三姨啊，你来我们这没有什么上等货的小店干嘛啊？”唐老二忙着擦擦洗洗，干脆连看都不看三姨一眼。

　　金三姨从干果盒子里掏了一把核桃放在嘴里，道：“老二啊，你这核桃都防潮了。”金三姨吃光了这把核桃又去掏松子，吃光了又道：“老二啊，你这松子根本就没炒熟啊。”就在金三姨将手又伸进酸梅罐里时，唐老二不动声色地将酸梅罐抬走了。金三姨的手差点被卡住，于是不满道：“老二啊，你别以为三姨到你的店里是来吃白食的，三姨是来帮你尝尝，怕你上当受骗。”

　　“三姨啊，我已经办货办了许多年了，而且我家红叶每一次也都帮我尝啊，那我进一斤你们俩尝半斤，那我就不用卖了，要是自家老婆吃点也就无妨了，要是旁不相干的人也跟着吃，那三姨我还赚不赚钱了。”

　　金三姨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受过这个气，撇下酸梅气冲冲地出去了。月圆本正在院中捡晒了一日的鱼干，眼看自家主母气得冲门而去，便撂下手中的活儿也跟着进了门。

　　“太太，怎么了？”

　　“怎么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我不过是吃他们唐家几日的饭，就眉毛眼睛的给我脸色看，想我蒋家当日多么富贵，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相公，我出来这么久了钱也在路上花光了，他却连问都不问一声，也不来接我。”

　　月圆的娘跟了金三姨许多年，金三姨的脾气秉性她光是听说也了解了七八成了，何况她也跟了金三姨这么久，最是忠心耿耿，即便金三姨要求离开蒋家也甘愿跟来，她心知主母不过是跟老爷耍下花枪，谁知道一走就走了这么远，而老爷真的连找都不找一下。

　　月圆心知金三姨有些怀念蒋府的富贵生活了，便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一百钱去唐老二的店里买了些牛肉干和干鱼肉拿给金三姨，却推说是唐老二送来了，金三姨一边吃一边唠叨还算唐老二有良心。月圆默默退出门，却见唐家好就在门外。

　　“你这谎说得太不高明了，我二叔出名的小气爱占便宜，怎么会主动给你家太太免费的零食吃，再说大家都在一起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很容易穿帮的。”

　　月圆自唐家好身边经过，一点儿都没有回应唐家好的意思，却一不小心踢翻了一旁的水桶。已经是数九寒天，一桶水泼在身上月圆身上不生病才怪。家好观察到月圆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个木头人一般把水桶放好继续要去干活。家好忙上前拦住：

　　“这水很凉的，你得换件衣服，不然衣服就会结冰你会冻病了的。”

　　月圆这才抬头看一眼家好：“管的着吗你？”

　　家好只得拽住月圆：“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但我家从来都没有过丫鬟，我也不知道怎么使唤人，可是如果你不去换衣服的话，冻病了，岂不是还得让你家主母花钱给你看病？”

　　月圆依旧不理会，却转身回了家事房，再出来时果然换了一身衣服。月圆还是一张没表情的脸，走到唐家好身边，扔下一句：“少爷，现在你满意了？”

　　家好默默点点头，月圆便转身离开，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道：“你们家没有丫鬟，难道就没有想再买一个吗？”

　　家好没想到月圆会突然问自己这个，纳闷道：“我们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所看到都是空架子，我们家的钱都用来盖这个院子，一开春又要雇人下地，我娘连今年过年做新衣的钱都没有，哪还有钱养丫鬟啊？我娘还要攒钱给妹妹做嫁妆呢。”

　　月圆低头沉默：“以为你有爹有娘，家中盖大屋又有田地，生活应该很不错，没想到你也这么多烦恼。”

　　“你很多烦恼吗？”家好盯住月圆的冷冷的面庞，他一直都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家中的丫鬟充满好奇心，为何她小小年纪如此能干？为何他在提醒她不要在院子里睡着她却回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为何她在三姨处做丫鬟做得好好的，却来问唐家要不要丫鬟。难不成，她不愿再给金三姨当丫鬟，又或者，她有难言之隐。

　　“月圆姑娘，其实如果你有麻烦，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在朱门大户做丫鬟，月圆什么样的公子哥都见过，尽管唐家并不怎么富贵，可是月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唐家好，却是一个真正有大家气派的公子。尽管他穿得不是绫罗绸缎，却自有一派云淡风轻的好气质。有那么一瞬间，月圆几乎就要将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吐为快了。

　　“我没什么麻烦，你是主我是仆，咱们之间以后还是少说话比较好。”月圆冷漠地经过唐家好往家事房去了，尽管在经过唐家好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的确是暖的。

　　月圆进了家事房是预备剁明日包饺子的肉馅，一推门却见唐玉字正挥着两把菜刀于案板前剁得起劲儿，而一旁的小路子正在指导和提醒玉字注意安全。唐玉字眼见月圆进来有点兴奋，道：“月圆姐姐，他们都说你能干，你看我剁的这饺子馅怎么样？”

　　月圆探了探头，之间那饺子馅剁得粗细不均，又见小路子对其挤眉弄眼，肯定是要她不要打击玉字，月圆却不能容忍有任何家事做得不好，干脆就把玉字手中的菜刀抢过来自己剁肉。

　　唐玉字在家里一向霸道惯了，眼见月圆连自己剁的肉馅都不想评价一下，便道：“喂，你不过是个丫鬟，干嘛那么嚣张？”

　　小路子唯恐两个人吵起来，便把月圆拉到一边：“大家都是下人，为主子做事，你就教教她呗。”

　　月圆一向服侍人服侍惯了，却不知道小户人家的姑娘特别是像唐玉字这样平时不爱干活儿出名的女孩子干嘛突然要学做事，便道：“如果是普通人家，你剁的肉馅应该算是挺好的了，反正你又不开饭馆做生意，能吃就行了。”

　　玉字又紧张地问：“那以你们蒋家来看呢？”

　　月圆轻蔑笑笑：“若在我们蒋家，我连看都不会看。”

　　玉字于是垂头丧气：“你们蒋家都看不上，那宋家就更看不上了。”

　　月圆疑惑：“宋家？”

　　小路子知道要想让月圆来帮助玉字提高做家事的水平就不能将宋爵的事再瞒她，没想到当小路子将宋爵的事完全讲给月圆之后，月圆只丢下两个字。

　　“不管。”

　　月圆要走，小路子却拦住她。

　　“这关系到玉字的终身大事啊。”

　　“喂，我姓蒋的，不是姓唐也不姓金，你们家的事干嘛要我管啊。我不过是在你家做客，她想嫁入朱门大户那是她爱慕虚荣，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唐玉字一样想找公子哥的。”

　　小路子没想到月圆说话会这么狠，此刻他完全不敢看唐玉字的脸，唯恐两把菜刀已经落到玉字肩膀上，可是唐玉字此刻却很平静，望着月圆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第一次遇见宋爵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宋家是有钱人，甚至不知道宋爵是个男的。可是他昏在山洞门口的那一刹我真的很想救他，我不是爱慕虚荣，即便今日我和他的家世调过来我也会喜欢他。在我眼里，家财万贯也不值得我去学做家事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