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那时我不懂爱情》苏小靡

3、3、那时我们年纪小

　　炎热的六月，参加完了中考，不光是考生，连同家长在内，都大为放松。终于小学毕业的学生们开始三五成群的联系小团体一起出去玩。心心一直没有太要好的朋友，而且女生们也不愿意带上她抢了自己的风头，整个夏天，也只有郝思驿不厌其烦的每天都来约她出去。
　　心心纠结着自己对他的感觉，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出去玩，如果只有自己和他，那会不会就变成了谈恋爱啊？这么小就谈恋爱，爸妈不让啊！纠结着纠结着，直到初中开学了，她还是没有和郝思驿一起出去玩。只有一次毕业后全班一起去爬山，他们第一次在校外玩，无论上山下山，郝思驿总是在心心身边不离不弃地守着，各种搞怪各种逗她开心的小花招层出不穷。野炊的时候，心心正和女同学聚在一起吃东西，听见有人大喊她名字，猛一回头，刺眼的闪光灯亮了下，她又羞又窘，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完全没有准备的状态被拍到了，那得多丑啊，就是妈妈说自己丑丑丑，也不想自己的丑样子被拍到照片啊！心心最讨厌拍照了，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就是不想自己的丑样子被照片记录下来。可是不好意思去抢，心里一直惦记着照片的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郝思驿像是能猜到她的心思，瞅个空偷偷凑到她耳边说：“你刚才回头看我的时候，真漂亮。”就算是假话，心心也爱听极了。好感度蹭蹭地猛涨。一整个游玩过程，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心心就不自觉地用眼神故作无意地瞟来瞟去搜寻他的身影。每每看到他，就发现他正得意地盯着自己坏笑，好像在对她说：“你也在乎我的，是吧是吧？”
　　之后郝思驿一有空就守在她家路口，只要她一出门，他必然马上跟着，也不管心心理不理他，说不说话，他都很得意的自说自话，不管她去哪，他都要跟着，有时还会带着他一个弟弟一起尾随。偶尔晚上吃完饭，心心陪着爸妈出去散散步，总能看见郝思驿鬼头鬼脑地跟着，又无奈又欢喜，却也害怕是他一时无聊才会这样寸步不愿离开的守着自己；心心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也会撇开爸妈，拉着同院的妹妹晚上一起出去溜弯儿，当时小城里的大街上正流行着卡拉OK，一元钱唱一首歌，那时人们晚上的娱乐活动还很少，不外乎就是舞厅、台球厅、旱冰场、游戏厅这些，所以这些唱歌的摊位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人。心心很爱唱歌，但是从来没在人前唱过，就连爸妈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唱歌，一直跟着她的郝思驿看见她停在唱歌的摊位这里，立马挤到点唱机前，大大方方地点唱了一首“真的爱你”，高高地站在台阶上，风情万种的冲她飞着媚眼，心心闹了个大红脸，拖着妹妹赶紧逃离。
　　那时恋爱之风开遍了整个小城，每当新生入学，高年级的男生就成群结伴地来“选妃”，那时的教室还是一排排的平房，班里每个人都能被清楚看见。而楚心心，又不止一次地不可抗拒地被看上了……
　　她那时才上初一，已经出落得初具少女雏形。虽然胸部还没开始发育，虽然还没有经历染血的大姨妈，但长及腰部的黑亮秀发已经让她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美少女气息。
　　上小学时候她最喜欢《美少女战士》里的月野兔，偶尔做美梦的时候会梦到夜礼服假面从月亮上跳下来约会自己，所以心心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长发像月野兔一样高高地在头顶梳成两个长长的马尾，可爱又活泼，小小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小嘴俏皮的上翘着，真和动画片里的月野兔有些相像，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她右眼下有一颗泪痣，有人说，这颗痣得去掉，不然对她不好。可她却固执得不肯答应，即使妈妈很迷信地非要给她去掉，心心也坚决不同意，“妈妈，如果我走丢了，你还可以凭这颗痣找到我啊。”
　　心心分在了一班，尖子生的班，郝思驿在五班，差生的班。心心的班主任是个可爱的老太太，很喜欢她，当然更喜欢的是她的学习成绩，随着好多次她讲课被窗外站着偷看心心或是喊着她名字的男生打断，终于怒了，轰得走他们的身，轰不走他们执着的心，下课后拉着心心一脸慈爱的微笑：“心心啊，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很影响学习的，头发把脑子的营养都吸收了，要不就剪掉吧？或者换个发型？这么大姑娘了，不能再扎着两个辫了，你看哪有女同学还梳俩辫子的？以后就低低的扎一个辫子吧，那样好看，还更适合你。”心心一头雾水的答应了。
　　回家找妈妈说要剪短发，妈妈怎么也不同意，“妈小时候就想留长头发，结果你姥爷一剪子给剪掉了，你这头发就好好留着，不许剪，听话，昂。”无奈之下只好又答应了。开始纠结。唉，算了，不当月野兔了，反正也不可以遇到夜礼服假面。乖乖扎了个很低的马尾，老太太很高兴。可是马上发现，原来根本不是头发的问题，不管是给她调换座位，还是让她衣着朴素地藏在人群里，他们还是会找到她。老太太为此很懊恼，高年级的外校生她管不了，只能把本校她所知道的，骚扰她的小男生一个个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而这些都是没用的。能管得住，就不是青春了。
　　心心的班长刘夕从一入学就开始运用各种方法追求她，装不懂求解题、亲友战略啊，利用他班长的身份以权谋私领着同学们一起出去玩啊，可是没用，楚心心总惦记着郝思驿在五班，离自己隔了好几堵墙，隔了好几百号人，不能每天见面，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他会不会慢慢地不再记得自己？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冲自己做鬼脸，不能让自己给他拍掉屁股上的雪，不能带自己一起打雪仗，不能送自己回家了……心心没心思理别人。刘夕天生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样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多小女生喜欢他，可是心心除外，却偏偏刘妈妈和楚妈还是老同学，他便常常跟着刘妈妈一起去楚家作客。心心烦躁不已，想着怎么哪儿都躲不开你呢？竟然还来我家玩？真没劲！第一次气冲冲地没有理人便出了家门，刘夕想追又碍于两个大人都看着他不敢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孩子从眼前跑走，却也没了办法。
　　心心从家里跑出去，不知道该上哪，在大街上转啊转，平时她很少出去，衣服啊文具啊全是妈妈买好给她带回去，一个人玩习惯了，突然出去便没了目标没了方向，茫然走到桥上，看着下面的水流，一个人静静地想着郝思驿，开学两周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两周都没来找我，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还没说喜欢我，那他究竟对我是存了什么心思？……
　　肩上突然被重重的一拍，心心吃惊的扭过脸，一张熟悉的搞怪的脸放大在眼前，她的脸迅速红透，伸直了脖子往后躲了躲，看见郝思驿坏笑着盯着自己的脸说：“哎哎，真难得，竟然能碰见你啊！在这干嘛呢？水有啥好看的？走，哥哥领你玩去。”说着，半强迫半玩笑的拽着她走向他的单车，半天没等到她的反抗，猛一回头，看见她正噙着泪光盯着自己看，慌忙松手，“你怎么，你怎么又哭了呢？我又怎么对不起你了这是？你可千万别哭啊，这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哎哎，怎么还真哭上了？……咋的了这是？你倒是说句话呀，啊？姑奶奶我求你了还不行，你可千万别哭了啊，要不我真该挨揍了。”
　　“哪个要揍你？我哭为什么要揍你？”
　　他眼睛亮了亮，“当然是我自己揍我自己了啊！把你惹哭了我会心疼啊，当然要揍自己一顿了！你说是不？啊？”这个坏蛋！哼！愤愤地想着，扭头就往别的方向走。
　　他从身后一把拉住心心的手，赔着小心又紧张兮兮的说，“心，你别走，你听我说句话，行吗？”心心缓缓站定，转过身冷着脸看向他，“说什么？”
　　郝思驿本来皮肤就黑，现下憋得黑里透红，好笑极了，她心里忽的一动，定定神，认真地抬眸望向他的眼睛，红了红脸，柔声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那什么……我，喜欢你……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什么？”心心难得娇俏的歪了歪脑袋，笑着问他。
　　“能不能答应我？”郝思驿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竟然紧张得如临大敌，还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说出来。
　　“……啊……”果然他是喜欢我的，心里的小鹿快撞断了角。心心也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啊什么？你快说呀。”郝思驿这下急了，眼里充满了忐忑。
　　“我要说什么啊？”
　　“呐，你没拒绝，就是答应我了啊。”
　　“哪个答应你了，不要脸。”
　　“就是你，就是你，哈哈，脸红了，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非份之想啦？”
　　“你，你臭美吧你！”
　　“哈哈，我就臭，就美！哼哼，你肯定早就暗恋上我了，害我还傻呵呵地不敢跟你说呢，原来你早就等着我说这话了，不行不行，我亏大发了，你得补偿我。”
　　“哎，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哪有答应你啊，你别臭美了……”
　　“还说没答应，你脸都红成这样了，你还跟我笑，你还没走，你，你就是喜欢我好久了吧！……”眼见得他嘴巴越咧越大，心心又羞又气又喜又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祸害，又巴不得他就这么一直缠着自己，过来过去的行人好笑得看着这两个小孩，还没长开呢倒先学大人谈恋爱，把个心心臊得，急急在郝思驿耳边说了声，“快走”。
　　“啊？去哪？”
　　“不管是哪，别在这丢人了。快走快走。”
　　“嘿嘿，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吧？嗯？不回答我我就不走，你爱咋咋地。”
　　“哎你这人！……好啦好啦，走啦走啦，我，我，我答应你了。走了赶快。快点吧，丢死人了。”
　　“早这样多好，真是的。来，上车，扶好，走了您呐~”
　　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心心两只手紧紧抓着车座后面的铁架子，紧皱着眉头盯着他精瘦的小细腰，不知道是不是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脸贴在他背上？或是把手环住他的腰？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吧！太不正经了吧！正想着，没防住，郝思驿一只手扶车把，另一只手猛地一揪她右手，使劲往前面一扯，迫得心心一头撞到他背上，慌得两只手紧紧抱住了他，回过神来刚想收回手，郝思驿在前面嚷着，“抱紧了啊，你要是松手你就掉下去了，这么快的速度你要是掉下去，肯定得摔着，让你妈回家看见了，肯定得问你上哪去了，你这人嘴又笨，肯定得老实交待，到时候你妈就知道你不好好学习，学别人谈恋爱了，你肯定得挨骂……明白了吗？所以你必须得抱紧我，要不你的下场是很可怜的。知道不？嗯？”整点歪理邪说还挺头头是道的，心心再一次腹诽，却也没有再抽回手。
　　如果您那时刚好经过，一定会看见一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咧个大嘴把自行车蹬成了风火轮，嘴里灌着风还不停地又说又笑，后面坐着个漂亮的小丫头，小脸蛋红红的，垂着头，嘴巴也快要咧到耳根去，您那时一定会感叹一句：“青春啊！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