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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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你是谁？”
青年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杰森已经被频发的状况弄得没有耐心了，在他出门摸清地形，才知那老头居然拖着他到了更高的地方，山脊另一侧背风面极厚的积雪根本无法走人。仅剩的通路则指向了对方极力推荐的“乔戈尔”。
真正意义的群山环抱。
他硬着头皮尝试向下，立马就遇到了人。亚裔少女愣怔，黑色眼珠直勾勾瞪着他。
她也在说藏语。
【体型，但黑色……眼睛，不是，绿色。】
他勉强听清了女孩的嘟囔。
动用复生前的知识还是会头痛，杰森努力回想起以前听布鲁斯讲的那些西藏小故事，可惜的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回味与愤懑。
他用藏语生硬地再问了一遍：“你是谁。”
少女一下子闭了嘴，眼珠子转了一圈，蓦地向他靠近一步，眯着眼抬头与他对视，在他抽刀之前，又不着痕迹地退回安全距离。
“啊，你的藏语太蹩脚了。”她勾唇露出笑容，开口说出了很熟练的英文，“我是夏尔巴，那么你是谁？”
夏尔巴人，高原民族。会英文的本地居民必然与刺客联盟脱离不了关系，杰森飞快意识到不能放走她。
但夏尔巴人并不参与刺客行动，最多算是后勤组，大部分手脚干净。
要他狠心砍这个少女一刀置于雪山自生自灭……他希望自己不至于需要这么做。
再者，他需要一个熟悉雪山的向导。
想到老者一字一句的忠告，对于向上还是向下，杰森迅速结合现状作出了判断。
“我是……参与联盟试炼的武士。”
他也没有完全撒谎，只是他的目的并不是荣耀加身、进入联盟高层，而是通过试炼，而后取得联盟提供的交通工具离开。
按照他在联盟这几年了解到的情报，山顶上有飞行器。
“这里离起点很远，你确定？”少女没有想象中的好骗。
好吧，这让她听起来更像一个熟门熟路的好向导了。
他向前一步，夏尔巴女孩后退两步。
编点别的，不能放她逃走。
杰森做了一次深呼吸，放开搭在刀柄上的手，掌心摊开，尽力使自己显得无害：
“我……上一次没有成功，才滞留在这里，失败者是没有办法回去的，所以我要再次挑战。”
他不想评价自己找到借口漏洞有多大，她信，她就能活。
“……”
少女至少没有拔腿就跑。杰森又饿又累，一旦她决心要逃，他可没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抓住她。
夏尔巴姑娘最终向他伸出了手：“我也是挑战者，我想我们可以一起上去。”
等等，她，挑战者？
05
拉巴帕加捡走了这个要素过多的联盟武士。
毕竟装备可以从【真武士】身上扒拉，而她知道参与试炼的人一般是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
即便端着架势还知道一部分内幕消息，这个自称武士又来试炼的一米八男青年的说辞明显四面漏风，她要是再盘问几句，逼对方谎言败露，他没准还会气急败坏地攻击她。
这些都不算问题，在雪山上，她具有绝对的优势。
拉巴帕加不介意多一个同行者，独自攀登危险程度远超多人协助攀登。看得出来，这个面色发紫的家伙在雪山上碰了一鼻子灰。
青年身体结实，理应能提能扛。
她饶有兴趣地分给他几粒玉米，就当与野性未训的牦牛做了次交易，大方地走到前面给武士带路以示友好。
只是比起她的大度，对方心思比他表现出来的深得多。
他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后背上，从腰际的佩刀至装了食物的背囊，再游走到脊柱左侧，一路向上……
最后，耳边响起刀刃破空的声音。
饱浸寒气的利刃架上了少女的脖颈，如若她提前转头，哈达上铁定要染血。
拉巴帕加哑然，“深沉识时务”的评价需要更新了，动不动刀就出鞘的火爆角色，怕是个沉不住气的快男。
她的哪个举动戳到了他的点？
“我以为只有具有实力的人会受邀参与试炼。”他居高临下，“伟大的恶魔之首不需要一名只会带路的夏尔巴。”
伟大的恶魔之首几个咬字别扭又不情愿。
啊，因为她不再是“无辜路人”而是自称挑战者，潜在风险增大，吓到他了？
可联盟信徒的身份不比村姑没有包袱：尽情利用尽情背叛尽情欺骗。
更何况，自己都说了是一起要去山顶的，既然同路，不论真假，也应该到了山顶再露獠牙才是。
拉巴帕加暗暗给身后举着刀的男青年重新盖了好几个戳：烈性未泯、沉不住气。
像他这样难以抑制自我感情，是怎么作为联盟仇家跑路到现在还没被抓走的？
“这么说，【伟大的恶魔之首】也不会接纳一名二手货。”她耐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刀刃侧压的力道加重，武士更加生气了。
“我以前属于……和联盟为敌的一个族群，在被现在的族群收养之后，一直在尽心尽力地证明自我价值。”她体味着对方传来的爆炸性情绪，把那句讽刺意味的【二手货】拉回自己身上。
既然他需要一个清纯少女人设，没有问题：“不看好我又如何，我要登顶。”
拉巴帕加缓缓回头，青年一直没有放松压迫在她侧颈上的刀，裹住脖子的织物在旋转动作中破开，直到一阵刺痛在颈侧炸开，她都转了大半圈能与他对视了，武器随着他的胳膊猛地一抖，堪堪离开了她的皮肤。
“我……知道了。”武士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眉头皱的仿佛太阳穴被牛踢了一下，“抱歉，我只是怀疑你会不会是混进联盟的叛徒。”
……
拉巴帕加不动声色地扯下脖子上的哈达，零下四十度，浸到血的地方很快冻住了。
“用我这一块吧。”
接过男青年递来的眼熟的红色丝巾，她眼皮跳了又跳。
“谢谢。”
还是温热的。
06
达米安依靠岩石形成的夹角空间，雪崩的动静平息下去后，让口水很蠢地从嘴角流出来，通过重力判断上下方位。
无奈空间狭小，武士刀拔不出来，徒手挖掘的雪泥找不到地方安置，加上这是一次湿雪崩，很快雪层就会再度冻结，他会更加难以脱身。
心里升起类于“紧张”情绪的时候，达米安是不承认的，恶魔之子不存在恐惧，他更想把这股令人不快的感受称作挫败感。
尽管雪是多孔的并且包含许多氧气，但反复呼吸穴内的空气，热气融化雪块形成密室，他很快会二氧化碳中毒。
被完全被掩埋的普通人可以存活大约18分钟，恶魔之子也不可能超过两小时。
听到雪层上方的动静时，挫败感又被理性说服，他得从该死的雪底下出去。
……
简而言之，他呼救了。
一根棍子捅破了他上方那层薄脆又厚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雪，达米安扯住棍头用力一扯。
I am here.
他被刨了出来，大口呼吸含氧量不足平原50％的高原空气——那也比雪底下好得多。
塔利亚把他送来时，达米安还穿着轻薄的训练服，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伤口只是浅浅地喷了一层止血喷雾。现在暂且脱离困境，他自知物理意义上狼狈不堪，只能压着嗓子展现精神上的傲气。
“我本来可以自己出来。”达米安打量着跪坐在眼前的黄褐色皮肤高原人种女性，四肢和躯干藏在一层层花花绿绿的布料里，看不出她接受锻炼的程度，手也因为刨雪弄得又红又胀。
“再过几分钟，你的情况会很危险。”联盟教授的英文，特意在某些地方加上了标记性口音。
从衣着配置入手，应该是个夏尔巴，正用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听见他的嘁声，怂了怂肩。
“我还没有失败。”达米安不喜欢这种打量，一旦承认受助倒显得他退缩了，“补给队不会带工具上来？用手刨？”
他只是找了个新话题，顺便探查一下母亲的意图，哪知夏尔巴女性脸上露出了便秘一样的神色。
“啊……那个，我不是补给队的，我是参与试炼的成员。”
达米安怔住了。
作为首领继承人，他非常清楚试炼达成的条件。如果只有他一人，塔利亚估计真的只是让他登顶。
母亲给他安排了一个夏尔巴……塔利亚想让他走完整个流程。
瞥了眼毫无防备的小白兔，他喷出鼻腔内雪粒融化后剩的沙砾：“我就知道。行吧，那你就跟着我……”
“你发现什么了？夏尔巴……”
未来首领的邀请被打断了。
一名男性的声音。看到那副绝对超标的身材从雪坡另一端缓缓抬升，达米安立刻趁少女不备抽走了她腰际的佩刀。
未遭到任何抵抗，顺利过头了。
可现下没有时间在兔子身上深入探讨，达米安跃至夏尔巴少女身后，刀刃方向抵住她的脖子。
“那是谁？”
达米安只听到少女叹了一口气。
“他说他是来参加试炼的联盟武士。”
07
杰森清楚联盟的女战士都不可小觑，能够参与雪山试炼的大多是狂热信徒。
她……
少女眼神真挚，按照很久之前学到的微表情观察，她没有说谎。
他决定试着去相信她。
按照夏尔巴少女的指示，杰森从一片白雪里刨到了块防水布，再往下，勉强再找到了一根雪镐。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些零碎的对话声，这位夏尔巴上演大变活人。
为了否认自己被耍，并为少女找了自科学到神秘数个理由。
只是碰巧吧？
直到看清男孩绿色的眸子、黑发，以及……酷似某人的脸，他的头如同被巨型机械反复碾压一般疼痛。
【布鲁斯?韦恩的孩子……达米安。】
杰森记得塔利亚对着自己说过，当时，人偶一般自我封闭的他并没有理解其中任何一个词的意思。
记忆迅速回溯，自动停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当下直面冲击，他无法自抑地露出狞笑。
【这样啊，小丑没有死，蝙蝠侠找到了新的罗宾……我知道了。
哈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塔利亚或许把他从哥谭捡了回去扶养多年，夏尔巴则生生挨了他一刀依旧带他上山。
可这些都排在“第一位”之后。
他被抛弃，拼命逃亡，自证价值却依旧被他人的选择裹挟并毫无退路。
很奇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不到任何温情的存在。彼时彼刻的那些恩惠教导被裹在可笑的透明薄膜里，放在展示柜中高高在上，唯有此时此刻的愤怒真切而锐利。
对象当然是小丑及蝙蝠侠，只是引火延伸至这个二话不说就抽出刀的杀人利器，他几乎大笑出声。
“Do you know your father？”
一个会拯救敌人的义警父亲，看到这副光景时，会如当初斥责他对罪犯下手太重那样，狠狠惩罚亲儿子吗？
接收到他敌意的恶魔之子警戒着他的举动，刀没入夏尔巴姑娘脖颈前侧，短短半小时不到，那女孩脖子都要被环切一整圈了。
“能够毫不犹豫地杀人。”他嗤笑了一声，“他可不会喜欢你现在的模样。”
“你是我的敌人。”达米安?奥古挟着女孩不退反进，在杰森毫不示弱地又靠近一步后，男孩冷冷地把夏尔巴推到旁边，刀尖对向了他。
“你穿着联盟的衣服，说出来的话听着就像个怨妇，真恶心。”奥古抬了抬下巴，让身高差造成的仰视变得像是俯视一般，“你是逃跑的那个还是被抛弃的那个？”
本想抓到奥古之子试试直接拿到离开雪山的门票——
真棒，现在是不死不休。
08
拉巴帕加很无奈，面前两个一大一小乒乒乓乓，那个小的拿的还是自己的刀。
这是多大的仇恨，令他们不顾一切在齐腿深的积雪里消耗热量。
刀是男孩先架起来的，火呢是青年拱起来的，短短几秒，这两个人身上就又挂了几道彩，让他们不清不楚同归于尽很简单，她不想这样。
“不要打了！这个孩子全身都是血啊！”
拉巴帕加掏出里衣里别的小刀，在两人互相用刀架对方脖子僵持不下之时，选择帮助看起来更惨一点的那位。
“杀了他，我是奥古之子达米安，我能证明他已经背叛了联盟。”
绿眼睛男孩，达米安，舔掉了面颊上滑向嘴边的血，轻描淡写地命令她把抵在青年腰间的匕首往里推。
似乎是觉得这一点并不能激发普通村民A心中的狠意，冷冷地补充道：“抛开身份不谈，你还不知道试炼的后半段内容吧？登顶后想要下山，要去洞穴里取一架飞行器——平台是用重量控制的，超过20kg的东西掉下去才会启动。你觉得他是想要离开保自己的命，还是会放你走？”
“他说的属实，我摊牌。”武士同样大方地投出重磅消息，“但你想一想，夏尔巴，奥古之子出现在试炼赛道上，这本身就很不公平。我因为愤怒而背叛不是很正常吗？
换句话说，试炼终点被干掉的是首领继承人，联盟会认可你的试炼结果吗？”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是祭品，从一开始都是。】
拉巴帕加手腕猛地一抖，在青年说出意味深长的后半句时，她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攻击。
“嗤！如果她真能打败我，她会堂堂正正地通过联盟试炼！”达米安膝盖顶起一大片雪，制造视野盲区后立刻后撤，与她和武士拉开了距离。
拉巴帕加没从男孩的语气中听出讥讽的意味，他确实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能打败刺客大师的继承人？”
同样，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确实笃信自己更厉害一点，翻来覆去并没有给予她一条真正的退路。
“那么你呢？武士，你觉得我站在你这边之后会得到点什么？”拉巴帕加抬眼看向戳破真相的青年。
“离开联盟。知道有令试炼者互相争斗的条件后想要通关也很简单——我的装备能够抵五分之二的重量，剩下的去补给点特意带一些配重走就好。”武士抖掉了溅到脖子里的雪，指了指不远处男孩脚下晕开的红色血迹：“不用杀他也没有关系，把他丢在这里，都是一样的。”
他的解决方案在出口后再次遭到了达米安的嘲笑：“你的脑子和你的刀法一样蠢，如果只扔掉20kg就能成功，怎么保证胜利者是最强的那个？
平台上的重物不能超过45kg，成为干尸后你可以试一试，超龄超重，你连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夏尔巴，你只有一个选择，和我打，赢或者死。现在，杀了他。”
“啧！我没听说过有重量上限的说法，他可是恶魔之子，随便编点故事不是难事！”
加码，再加码，过多的信息弄得她头疼，自报家门的男孩坚持着他的理论，强横的态度配上他被高山风吹得有些站不住的身体，削减了大部分惹人厌的部分。
况且，达米安没有真的划破她的脖子。
“我有第三个选项。”她把小刀收回刀鞘里，握住了青年武士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腕。忽略他那条件性反射的震动，拉巴帕加拉着他朝达米安移动，“我们一起上去。”
“我一个人逃走能让联盟不迁怒于我的同族吗？”她堵住了青年武士的嘴，“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真的会遵守诺言。”
“还有，伟大的奥古之子，打败你之后的事你当然可以不管。”她伸手向鲜血淋漓的斗兽，“可我得管，我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眼前两人不断的互相攻讦只是阐述了他们都需要向导的事实。
于她而言依然是一开始的目的，上山，那就先上山。至于那些零零碎碎的你死我活，真的活着到了山顶还有力气说的话，那就争个答案出来。
她牵住了男孩的手。
拉巴帕加没有受到反驳，权当这脆弱的登山小队顺利结成。
“到山顶之前，我可以保证，死掉一个，死掉三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