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雀曲》夏冰蝉

6、第肆章 青铜

　　三个月后，渡佛山——
　　古话说“师父领进门，修习在个人。”但是真正放心徒弟“修习在个人”的师父却是少有。纵使贵为一介尊神，隐居殿中，但是她仍然不能放心。
　　每隔一百年才举行一次的天行大会在天界与西天的交界口处的渡佛山拉开了序幕。渡佛山上凶灵无数，神器也有不少，是个进修的好地方。
　　君庭跟在乔北身后，四下看了看。很多神仙，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谈天谈地。乔北猛地停下脚步，君庭险些撞上她。
　　“一会儿进山之后，你要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哦。”
　　“有想要的兵器吗？”
　　“没有。”
　　“没事儿，一会儿就有了。”
　　今天的乔北，穿了一件玉色的袍子，黑发以发冠束起，面容经过岁月洗礼，却一如往昔。上古神剑伏冥携在腰侧，红色的剑穗随着步伐摇曳。
　　君庭稍稍仰头打量起自己的师尊，她这位令无数邪祟闻风丧胆的师尊，也是个美人，只可惜眼眸中覆盖着万年寒霜，着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穿过一道带着佛印的结界，一条不算宽也不算窄地路出现在脚下，蜿蜒向前。前方雾气蒙蒙，一切都是未知。
　　“师尊，弟子为您开路。”钟离上前一步。
　　每一次来渡佛山，为师尊开路的不是他就是师姐。众多弟子中，就他二人灵力最强。一众师弟师妹都跟在他们身后。
　　池玉挨挨蹭蹭到君庭跟前，和君庭一样，她今年也仅有十三岁，但在灵力上，她可比君庭强太多了。她用胳膊肘捅捅君庭：“小师妹！”
　　君庭扭头：“嗯？”
　　“我叫池玉，他们平常都叫我小鱼。”
　　“我叫君庭。”
　　“我知道我知道，我好早就想认识你了，但是之前你一直在内书阁不出来，没有师尊令羽，我们是不能随意擅闯内书阁的。后来你出来了，就天天被师尊盯着，我哪敢靠近。”
　　君庭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三个月以来，乔北盯着她练剑，都快盯疯了。天还没亮就起来，直至深夜才能回去。但是剑术有增长，且进步很大倒是真的。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乔北，身材修长且挺拔。
　　君庭回过头，看着身边的池玉：“乔北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冷若寒冰？”
　　池玉也看了看乔北，随即笑着说：“师尊性子虽说清冷了些，但是人是很好的。你与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师尊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的神仙。”
　　君庭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走着走着，雾气渐浓。
　　钟离停下脚步，回身道：“师尊，要不咱们御剑飞行吧。”
　　乔北下意识回头看向君庭，两指一并，一勾。君庭直直飞了过来，与此同时，伏冥出鞘。乔北揪着君庭衣领，站在了剑上：“走。”
　　霎时间，飞上了百丈高空，众弟子紧随其后。
　　君庭整个人都懵了，只是死死搂着乔北的腰，风是那样的不怀好意的朝她袭来。君庭将脸埋进乔北的后背。身为一只鸟，她不能随心所欲地飞，身为一位神女，她连基本术法都不会。真是可悲。
　　一道泠泠檀香涌入鼻息。君庭羽睫颤抖，指尖死死捏着乔北衣角。
　　乔北站在前面，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孤身一人走过了很多时期，门下弟子已算众多，但从未有人这样的挨近她。后背传来一阵温热，一股少女独有的芳香自后而来。
　　“师姐，师姐！”
　　声音娇媚而张扬，君庭在一片混沌中细细体味。这声音好听是好听，但是很刻意，一点都不自然。
　　君庭从乔北后背抬起头，身边多了一位女仙。一身紫红色的衣裙，妆容正好。
　　锦楠看着一脸好奇的少女，不由得将剑又往乔北那边凑了凑。乔北一脸戒备：“你做什么？”锦楠没说话，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一脸笑意。君庭下意识打开她的手，一脸不自在。
　　“有病？”乔北御剑离她远一些。
　　“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弟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锦楠再度靠了过去，“师姐今日好生暴躁，吓死人家了。”
　　尾音上扬，将君庭的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
　　锦楠掐腰：“不与师姐多说了，我去找钟离那小家伙玩儿了。”
　　“快滚。”
　　待锦楠走后，君庭悄悄道：“师尊，那是你的师妹吗？”乔北没搭理她，君庭继续道，“她刚刚捏我脸，讨厌。”说完，委屈地咬了咬嘴唇。
　　乔北仍旧没说话，君庭壮着胆子再度将脸贴上她的后背。这个女人自打她来的第一天，就没有好好跟她说过话，为人也不温柔，看着就不好惹。但是，这个人此时又是让她如此的心安。
　　“回去之后，我教你御剑飞行。”
　　良久良久，身后才传来声音：“哦。您能不能飞慢一点？”
　　“不能，我们得赶行程。你没发现吗，我们已经被落下了。”
　　“啊？！”

　　渡佛山南峰有一神剑，名曰归雁。传说是东皇太一以女娲补天之石和自身灵核炼化而成，被誉为上古第一弑杀神剑，戾气极重。
　　神剑认主，却历来被不少人惦记，但是在取得神剑之前，必须杀掉看乎其的妖兽——腐蟒。
　　乔北带着君庭来到南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仙修了。
　　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神仙道：“这一去不知道又要死上多少！据说那腐蟒已经化为人形了。”
　　另一边穿着锦色袍子的神仙道：“这鬼地方历来就是煞气冲冲，那归雁久居此地，只怕是将这煞气全都吸收了。”
　　司命星君在一边提着盏星灯：“煞气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务必把它取出来，再有几日就到月圆了，届时腐蟒幻化，就更不好取了。”
　　子怡神君看了看他：“司命星君又不上战场，这般关心归雁做什么？”
　　乔北冷眼看了众神半晌。
　　“我们进去。”说完，乔北走进面前黑漆漆的山洞。
　　“师尊等我！”
　　洞内一片漆黑，乔北化出两簇神火，君庭跟在她身后，洞内潮湿还带着一股死尸的味道，君庭快走了两步，抓住了乔北的手。
　　“！”乔北停下脚步，“做什么？”
　　黑暗中，君庭眼眶有些发热：“……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