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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斩前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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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也晃了一眼,心下一惊,忙垂下了脑袋。
当天夜里头,老爷那屋的油灯便燃了半宿,小厮也整宿没睡安生。
接连几日,尚修明脸色就没好看过,跟前儿的人没少吃挂落,闹得府里头人心惶惶的。
有个先前还算受宠的姨娘给尚修明的小厮塞了银子,大抵是想邀宠,可又怕吃挂落,就跑来跟小厮打听打听缘由。
前头格外受宠的那位绿荷夫人,便不知缘何惹恼了老爷,叫人给送出府去了。
小厮哪敢多说?
至于卿玉阁桌案上那封和离书,更是半个字都没敢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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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昭玉坐在妆奁前,缎子般的青丝散落在身后。
芍药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着头发,眸光无意间落在铜镜上,芍药微微一怔。
镜中美人明眸半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大抵是叫春日的阳光晒的暖洋洋的,瞧着有些昏昏欲睡。因着在屋尚未出门,她还未挽发,身上只罩着件舒适的茶红色缎裳,面上虽未施粉黛,却难掩绝色。
芍药伺候了主子十余年,可每每瞧见这张脸,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悸。
瞧着瞧着,她便又气上了,愈发觉着驸马爷那双眼珠子生来,就没甚大用处。
“主子,您说驸马爷,可瞧见那和离书了?”
主子已经回公主府半月有余,要说没瞧见,有些说不过去。可要说瞧见了,却还没半点动静,便着实叫人生气了。
昭玉睁开眸子瞥了芍药一眼,没点眼力劲儿。
“日后不必再唤他驸马爷。”
“奴婢省的了。”
芍药语气轻快了些,面上露出几分喜意。
她这是为主子高兴。前头主子一心扑在那瞎了眼的尚修明身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偏生他还对主子不闻不问的,芍药都替自家主子委屈。
如今,主子放下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尚修明那混账东西,压根配不上主子。
“那主子,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太傅府也没个动静,他不同意可怎么办。”
“不会。”
尚修明一直都很厌恶她,早便恨不得同她划清界限,恐也极不愿进她的院子。这么久都还未有动静,大抵是还没瞧见那和离书。
恰巧此时,有丫鬟轻扣门板。
“公主,姬相求见。”
姬元嘉,当朝左相,是父皇生前一手提拔起来,给瑜儿留的心腹,临终前将其封为左相,为同摄政王陆宴知相抗衡,稳固朝纲。
不过,姬元嘉到底年轻些,比起那些老家伙,入朝时间尚短了些,虽颇有手段头脑,但在朝中势力,仍旧不如陆宴知。
昭玉点点头,吩咐:“先带左相去正厅歇息片刻,本宫稍后便到。”
“是。”
第一次见姬元嘉,又是外男,昭玉便叫芍药挽了个端庄些的凌虚鬓,又叫她将那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拿来穿上,方才去了正厅。
一走到院前,便瞧见姬元嘉正背对着她站在正厅中。
许是听到了动静,姬元嘉回过头来,见到她微微怔了下,随即,眸间闪过几分兴味。
早便听人说,这昭玉公主生的极美,京中无人能及,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一面,如今一瞧,倒是名不虚传。
嫁给尚修明,可惜了。
只是不知,这小公主今日请他过来,所谓何事。
不过他也听闻,她与尚修明感情不睦,这次闹得凶了些,从太傅府搬出来,已有半月。
他笑了一下,弯腰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姬元嘉生了一双好看桃花眼,笑起来之时,仿佛含情。
“姬相不必多礼。”昭玉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朝着他点点头,抬手道:“请座。”
姬元嘉落座,端起一旁的茶盏,轻饮一口,又看向昭玉。
小公主瞧着面容稚嫩,饶是这副老气横秋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仍旧别有一番风味。
她大抵是头一回见外臣,瞧着有些刻意,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严肃。
“殿下今日唤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姬元嘉放下茶盏,问。
昭玉蹙眉,忧虑道,“昨日本宫进宫,见陛下瘦了些,精神也有些许不济,可是朝中发生了何事?叫陛下忧心了。”
姬元嘉心头稀奇,没想到这养在温室中娇滴滴的小公主,如今也学会了亮爪子。
看出了昭玉的试探,姬元嘉笑了一下,又行一礼:“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昭玉轻轻吐了口气,瑜儿常说姬元嘉足智多谋,倒是没夸错。
她弯腰扶他:“姬相快快请起。”
“谢殿下。”
姬元嘉站直后,才发现这小公主不仅年纪不大,瞧着也小小的一团,手腕细细的,腰也细细的,个子只到他的肩膀处。
昭玉:“姬相,本宫确有一事拜相托。”
她有八分的把握,上一世造反之人,不是姬元嘉。姬元嘉与尚修明政见不同,素来不和,且二人在朝中地位不分伯仲,以尚修明的傲气,不会屈于姬元嘉之下。
更何况,父皇不会看错人,她信得过姬元嘉。
父皇将她嫁于尚修明,本是打算笼络尚修明,若是尚修明与姬元嘉联手,还尚能与陆宴知分庭抗礼,各执半壁江山,如此势头便可稳住大邺江山。
只可惜……尚修明眼瞎,没瞧上她。
姬元嘉:“殿下请讲,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昭玉:“本宫知道你在尚府有暗桩。姬相勿要多心,本宫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尚修明先前以及日后,所接触之人皆有谁。”只可惜,她前头一年只顾着争风吃醋,未曾怀疑过尚修明什么,也没曾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不然如今,何必去麻烦姬元嘉。
姬元嘉桃花眼轻眨,这位小公主,莫不是想叫他帮忙捉奸?
他迟疑:“男子还是女子?”
昭玉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不论男女,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异姓藩王。”
姬元嘉笑了一下,弯腰抱拳赔罪:“是臣一叶障目了,殿下莫怪。”
他心中先是啧啧称奇,还以为这小公主,要一直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
随即暗道,原来捉奸已经不足以泄恨,而是要捉尚修明这厮的小辫子。古人果然诚不欺我,当真是越美的女人越心狠。
昭玉想了想,还是道:“本宫将与尚修明和离,你不必顾及其他。”姬元嘉与尚修明是政敌,想叫姬元嘉为她做事,还是言明的好。
姬元嘉赞道:“殿下英明。”
昭玉一噎。
行了,她知道全京城都觉着她昭玉眼瞎了,不必再说了。
这次昭玉连瞪都没瞪他,直接叫芍药送客了。
姬元嘉来公主府拜访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尚修明的耳朵里。
翌日,太傅府差人来公主府求见。
是尚修明跟前儿的小厮,说是奉了太傅之令,来求见公主殿下的。
是因她如今在公主府已住了许久,尚修明差来问她准备何时回太傅府。
昭玉坐在正厅主座上,小厮一脸菜色的跪在地上。
“你家大人可瞧见了本宫留下的和离书?”她问。
小厮闻言,愈发是苦了一张脸,“这、这……”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昭玉了然。
“那便是瞧见了。本宫日后不会回去了,禀告你家大人,叫他快些签了放妻书,拿予族中,至此一别两宽。”
小厮的脸色面如土色,着急的磕头道:“殿下息怒啊,老爷这些日子一直惦念着您呢,吃不好睡不好的,您莫要一时冲动……”
叫他吵得有些乏了,昭玉两指抵在额角,轻轻揉了几下。
“轰出去罢。”
昭玉吩咐。
“是。”
太傅府内,尚修明震怒。
“啪”的一声传来,茶盏应声落地,瓷白的碎片在地上散开。
尚修明袖摆被打湿,袖摆下的拳头攥的很紧。
“她当真如此说?”
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老、老爷,殿下许是正在气头上,过些时日,必然会后悔的。”
尚修明面色阴沉:“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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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后。
昭玉左等右等,也未等来尚修明的放妻书,倒是等来了姬元嘉差人递来的帖子,约她去游湖赏景。
两日后,昭玉准时赴约。
马车缓缓停在湖边。
一只手轻轻撩开帘子,那手细如葱白,丰润白皙,生的甚是好看,叫人不禁想瞧瞧,手的主人该是何般颜色。
下一刻,一个女子便探身出来。
她梳着百合髻,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斜插在发髻间,身着一袭茶色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她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缓缓的下了马车。
一旁的人这才瞧见她的模样,白皙小巧的鹅蛋脸上生了一秋波盈盈的杏仁眼,端的是面若芙蓉,千娇百媚,只一眼,便叫路过之人呆怔在了原地。
等行人回过神来之时,昭玉已经上了船。
这船姬元嘉早已包下,如今上头,便只有姬元嘉跟身边丫鬟。
今日姬元嘉并未穿朝服,而是穿了件冰湖蓝帛叠袍子,腰间一条薄荷绿云纹腰带,手中还像模像样的拿了一把折扇轻轻摆动,他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瞧着不似是朝堂上那老奸巨猾的狐狸,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瞧见昭玉上船后,姬元嘉手中折扇一合,朝着她弯腰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如今在外,姬相不必这般多礼。”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条船上。
这条湖名太平湖,是京中最大亦是周边风景最好的一个,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出来游玩的人不在少数,旁边那条船上应当是哪家的千金,穿着十分富贵,模样儿生的也雅致。她大抵是瞧中了姬元嘉,正脸蛋红红的往这边瞅。
收回目光后,昭玉坐在姬元嘉的对面,问:“可是尚府有消息了?”
见姬元嘉摇头,昭玉黛眉微蹙。
姬元嘉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看着小公主绷着脸不痛快的模样,摇头一笑。
“太平湖的春景,乃京中一绝,听说京中姑娘们最爱来此处,殿下不妨静下心赏一赏。”
昭玉察觉一旁那艘船的姑娘似乎在瞪她,她抿唇看向姬元嘉,愈发不快。
“赏景不打紧,就是怕挡了姬相的桃花。”
姬元嘉见她着实不愿赏景,遂笑了下,一撩袖摆,亲自为昭玉倒上茶。
“听闻尚修明不愿和离,臣今日便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昭玉来了兴趣,杏眸微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