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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周子豪坐在书桌前等待,因为不好意思随便翻人的书,所以只能呆呆地坐着发愣。

      而赵雪莹则在厨房准备沏茶。

      因为嫌弃饮水机占地方,家里没有安装饮水机,没有热水。这沏茶,得从烧水做起。肯定费时间。

      而赵雪莹自己还有点磨磨蹭蹭,周子豪肯定要多等一段时间。

      对此,赵雪莹并不在意。她其实不太想跟周子豪说话。

      这时候开口,语气怕是好不了。刚才就开始夹枪带棒了,这不是谈话交流的状态。

      自从与周子豪见面,赵雪莹一直都在克制情绪。

      她又嫉妒他,嫉妒那张一眼看出血缘的脸。对方与父亲极其相似的容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赵家的女儿,心中的酸涩感挥之不去。

      这些负面情绪都被她强压下,她尽量在维持冷静。

      然而,现在她感觉有点破防。

      周大少爷不知世事。见惯了高档公寓,优越环境,对普通小区某个时间点的脏乱表示嫌弃。

      她一开始还算理解,可越想越不对劲。

      过了十多分钟了,零星愤怒的火焰在心里点燃,虽然乱窜,她开始胡思乱想。

      他周子豪身为赵家的亲儿子,看不上这种平凡的生活环境,是不是说明他本人也看不上普通百姓赵家?是不是他并不想认赵家人?嫌弃他们?

      凭什么他看不上她的家人?!

      那么好的爷爷奶奶,那么好的父母,他嫌弃什么?

      哗啦啦——

      自来水以最大水量冲击着赵雪莹的手,冬季的水冰冷刺骨,多少让赵雪莹清醒了那么一点。

      自己不想认周家父母,却不允许周子豪看不上赵家人。这颇为有几分双标。

      况且,这都是她胡思乱想。

      那一点点的嫌弃,只能说明周子豪与她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仅此而已吧。

      *

      赵雪莹开了一桶全新的农夫山泉,放进一口不大不小的锅里加热。

      她从柜子里找出两个白瓷大盖碗,以及放置好几年没用过的托盘,仔仔细细地清洗。

      洗茶碗、托盘的动作有些慢,锅里水在这个时节一时半会儿也烧不开,她的思绪又再度飘走。

      赵雪莹想起了小时候。

      炎炎盛夏,耳边知了吵闹。

      枝繁叶茂的老梧桐树下,五六岁的赵雪莹搬了一张竹制的逍遥椅坐下,等家中大人回家。

      老树的枝叶遮盖了刺目的阳光,风送来一丝凉意。

      她一手端着大盖碗喝茶,一手摇起大蒲扇给自己扇风。很是逍遥自在。

      喝茶的习惯是跟爷爷奶奶从小养成的。

      幼年时,整个社会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别说空调,风扇都不是那么普及的东西。

      渝城天气原本就是个大火炉,夏天很难熬。爷爷又是厨师,厨房里猛火一直烧,更是酷热难耐。年轻人都极容易中暑,更别提那时快60岁的爷爷。

      茶是最便宜,也最有效解暑解渴方法。

      每到夏日,奶奶总是早起给爷爷泡茶。家里大的搪瓷盅有好几个,每个都泡上,然后自然放凉。都要泡好几盅。

      爷爷上班时带一点,剩下的奶奶会在中午送过去。

      不过这些茶,往往都会被她偷喝几口。

      最开始,是因为好奇,为了解暑,后来是才喜欢上这味。

      在那个物资并不丰富的年代,为了消暑,爷爷奶奶很奢侈地专门为她买了汽水。可比起过于甜腻的碳酸饮料,她还是喜欢奶奶泡的茶。

      奶奶泡的茶有独特的风味。

      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也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讲究,但滋味却是无法比拟的好。

      后来爷爷自己出来单干,奶奶也帮忙。

      店里的免费赠送的茶水也是她在弄,口碑不错。

      当年,不少老人天天泡在食堂,就为了吃饭时送的这一杯免费茶。

      等赵雪莹稍微长大点,就想着学奶奶这泡茶的手艺。

      可惜,直到奶奶过世,她也没学会。

      奶奶的泡茶手艺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用她的话说,就纯粹凭感觉。

      赵雪莹跟着模仿,却总是缺一点什么。后续也稍微专研了一把,依旧没能泡茶记忆中的味。

      朋友听说之后,总说她是童年、亲情两大滤镜加持美化了过去的味道。

      究竟如何,她也分不清了。

      但过往,她的童年,确实是美好的。

      赵雪莹的前半生,也有许多的辛苦与悲哀,却也有着足够多的温馨与幸福。

      在爷爷过世,她成了孤家寡人后,那些过往的美好支撑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然而,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些美好的过往都不该属于自己……

      而应该屋外那位来自不同世界的周公子。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

      赵雪莹发现泡茶的盖碗因为她过度用力被弄碎了。手倒是没有受伤。

      是嫉妒心爆棚的自己力气太大?还是新买的盖碗质量太差?

      好在家里盖碗多,也不在乎碎掉这么一个。

      水烧开后,赵雪莹将裹得紧实的茶叶团轻轻掰碎,只弄下两小块。

      她还是有点肉痛,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天价好茶叶,一小团的价格也不便宜。

      这要是招待其他客人,她倒也不吝啬。

      可对方是周子豪……

      豪门大少爷吃过见过,这点她觉得顶好的东西,指不定对方眼里就成了垃圾。

      赵雪莹轻叹一声,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提前为这茶叶感到可惜。

      *

      周子豪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赵雪莹才端着托盘出来。

      一股醇厚的浓郁醇厚的茶香扑鼻而来,香味里还带着一丝丝的甜意,非常诱人。

      周子豪其实并不喝茶,周家也没人喝茶。

      渝城首富周家是华侨归国。周家老爷子为了规避战乱逃出了故乡,后来思乡心切,重返故土,正好赶上祖国发展的好时候,很顺利就成了地方首富。

      他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家里只喝咖啡。咖啡豆也是专门定制,从空运过来,经过大师烘焙。

      茶这东西,他总觉得茶太过古旧,不够时尚,也不是年轻人的饮品。加上见过太多用茶文化包装自己的人,都是自以为很有文化底蕴的俗人。在周子豪的印象中,喝茶的人要么是老古董,要么是在装B。

      可赵雪莹手上的茶却十分诱人,那股捉摸不透的甜香勾得他的喉咙干涩。

      然而茶水还烫,只能这么看着。

      招待客人用的茶泡好了,赵雪莹心情也差不多收拾妥当。

      她坐在书桌旁,正对着周子豪,磨蹭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进入正题好好聊一聊。

      赵雪莹率先发问:“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是怎么发现的?我是说,咱们抱错的事。”

      搅乱她的心情,差点颠覆她生活的一桩大事发生了,她却云里雾里,这太不像话。

      周家亲戚一帮人七嘴八舌说得稀里糊涂,中间很多含糊的地方。她也没怎么听明白。

      各家媒体当然也有报道,但她总不能把媒体猜想当作真相吧?

      周子豪愣了神,他没料到赵雪莹会问这个问题。

      他知道不少人联系过赵雪莹,他还以为她什么都清楚了呢。

      其实,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遭遇意外,昏迷清醒后,他的祖父立刻就宣布将他逐出周家,他周子豪不再是周家的孩子。

      后来,还是从哭哭啼啼的母亲那里了解到情况。

      电视剧般的真相,让他失去了周家光环赋予的一切。

      周子豪捧着茶碗,低着头,那双星空般的眼眸似乎蒙上了水光。

      “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输血的时候查了血型,家里人起了疑心,就做了DNA检测,发现我不是周家儿子……”周子豪说道。

      一股子寒意在血液中蔓延,想起那件意外,周子豪有些忍不住颤抖,浑身发凉。

      赵雪莹默默地听,关于这一点,对方简短的说法倒是与周家一干亲戚一致。

      “你身体还好吧?”赵雪莹客套地表示关心。

      失血到需要输血的意外,想想也知道不是小伤。遭遇灾祸后,又遇到这种事,对方确实不幸。

      “谢谢,已经养好了。”周子豪嘴角不自觉微笑。虽然对方仅仅是出于礼貌问候,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他继续讲述真相发现的过程。

      事情是周家老爷子第三任妻子的女儿,按照辈分也就是赵雪莹的三姑妈捅出来。

      周老爷子卸任董事长,有退休之意。临卸任前,他要挑选接班人,这就是周家兄弟姊妹龙争虎斗,打得你死我活的缘由。

      周子豪是周老爷子最看重的孙辈,当初也在这样一场考核里。可惜,周子豪却不愿意当这个接班人,他想坚持自己的事业。

      然而,自媒体的工作在周老爷子眼里就是不务正业,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业。加之,他坚定拒绝了周老爷子安排的结婚对象,并宣布退出接班人竞争,这些都大大扫了周老爷子的面子。周老爷子一气之下用他拐杖打断了他的腿,还敲破了头。

      据说周家别墅当天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赵雪莹嘴唇微微张开,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意外。也难怪周家人都含含糊糊,不肯多说一个字。

      “老爷子脾气暴躁,性格顽固,还有那么些封建思想。认为不顺从他的安排就是忤逆。”周子豪说道:“当然,他并非暴力狂,除了这一次,他没有动过手。是我与他观念冲突太大,气他气得太厉害……”

      如果直播还开着,这些事情他都不会说。事关周老爷子形象,周家的颜面,当然要保密。虽然他不再是周家人,却不想在这个时刻给周家火上浇油。他做不到。

      跟赵雪莹说这些,是希望日后赵雪莹接触老爷子时能多顺着他。老爷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发顽固、古怪,赵雪莹不了解就很可能吃亏。虽然,即便真的惹恼了周老爷子,他也最多骂几句,他还是很疼小辈子。当然骂人,他骂得很难听。普通人都受不了。

      这次老爷子动手真的是例外。不过缘由,就不好跟赵雪莹说了。

      “身世曝光后,我就被赶了出来……很多事情也是听妈妈……”周子豪急忙改口道:“很多是听周女士说的。”

      赵雪莹想说他没必改口,但忽然就明白,对方改口自然不是考虑她的心情,而是周家与他划清了界限不能叫。

      “周女士原本不应该在妇幼医院生产,他们早就在熟人的私人医院订好产房。只是周女士那日得到消息,她的大学老师来了渝城。周女士说什么都要去拜访,没想到路上就发动,羊水破了。也就就近入了院。”周子豪说道:“后来的,估计跟你听到的也差不多,医务人员失误,咱们被抱错了。虽然我也奇怪,为什么护士、助产士连男孩、女孩都能看错抱错,但生活不讲逻辑的,不该发生的错误就这么发生了……”

      周子豪捂着额头,他前二十多年的富裕生活,全都是因为别人犯了错。

      这很荒唐。

      “不对劲呀。若说护士、助产士忙中出错,那周女士呢?她还能看错?”赵雪莹问道。

      好几个有了小孩的朋友告诉她,生产之后,助产士、护士会第一时间报孩子的性别,并将孩子放到母亲身边,让母亲看孩子一眼。

      这规矩一直都有的。

      护士、助产士集体眼瞎出错,周女士也弄错?她没要求看孩子吗?

      周子豪其实也这么想,但他疑惑的是她的亲妈赵女士不知道她生了个男孩吗?

      周子豪觉得必须要为周女士辩解几句,“赵小姐,周女士是一千度的大近视,还有散光。”

      摘了眼镜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大人的男女都很难分清,更何况婴儿。

      “但我妈妈眼睛好着呢,她不可能认错!”赵雪莹反驳。

      赵家妈妈是老师,两只眼睛视力都5.2,看什么都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怀胎十月辛苦分娩出的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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