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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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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就是拥有朝令夕改的特权,陆明晟总不能拿他初一说的话反驳回去。
他拱手应道:“是,儿臣一定照拂郡主表妹。”
皇帝转移注意翻看他今日练的字、作的文章,陆明晟见此下意识地紧张了几分,垂下眉眼站在一旁,等他检阅完给出评价。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能沉住性子天天与圣贤书为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不看别人,就看同为皇子的陆明业,他就没有这份定力。
然而皇帝的期望不仅于此,太子为一国储君,是天下表率,就该有超乎常人的见识与学问。
“你的字比起上个月还是有些进步,只是力道有余,神韵不足,还需勤加练习。”
陆明晟恭谦乖巧的神色不达眼底,却是不易察觉的失落转瞬而逝。
“是。”他应下。
“至于这文章,浅了。”
皇帝扭头又指指他写的文章,看向他说道:“古人云,学无止境。所谓学问不止诸子典籍中,要知道这世间上有天文下有农事,除了圣人之道,还有数术算经。若没有庞大的学识支撑,所作文章就会浅显无物,言之乏味。”
陆明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儿臣明白了。”
检查功课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太子的态度让皇帝十分欣慰。
皇帝又关切地问了他许多生活上的事情,一直到临近就寝的时间移驾去揽月殿。
自从寒贵人得罪了太子,玉嫔捡了她的漏,再度复宠,看这两日赏赐如流水流进揽月殿的架势,她这如今受宠程度比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寒贵人在摘星殿气的不行,最后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放下身段低一头,上门为当日言语不敬向如寄郡主道歉。
这都是后话了。
…
次日崔子元入宫,左手抱了一条小黑狗,通体乌黑没有一根白毛,右手揣着两本泛黄的古籍,看起来脆弱的像是一碰就得散了。
宫门口值班的侍卫按照惯例查车,挑开帘子看到这么个造型也是吓得不轻。
“崔公子,这……”
崔子元端坐车上,坦然道:“狗是太子殿下指明要的,军爷见谅。”
守门的侍卫哪敢当他这声称呼,忙摆手道不敢,“既是太子殿下要的,末将断然不敢阻拦,崔公子请通行。”
说着放下车帘,目送马车入宫了。
边上侍卫见马车走远了才敢问他,“头儿,就这么放他进去了?”
那人瞪他一眼,训道:“你懂什么,崔公子那是崔阁老家中长孙,是先皇后的亲侄儿,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弟。太子殿下让他带只狗进宫,咱们能拦吗?”
小跟班连忙摇头:“那是不能。”
崔府的马车进了宫门后没多久便停下了,按照规矩崇德门内不许车马通行,只能徒步,或是乘坐御赐的轿辇。
崔子元抱着狗从崇德门走到重华宫,路程虽然不远但也累得不轻。
陆明晟听到下人禀报,亲自出去接了他,让三福把狗放地上牵住绳子。
“辛苦表哥跑一趟。”
崔子元卸了货才腾出手来朝他欠身作揖,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太子殿下指明要见这畜生,我自当双手奉上。”
陆明晟低头看小黑狗围着他打转,尾巴摇的欢腾,时不时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倒是有点意思。
“说来,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喜欢狗了?我还以为天下唯有书卷能让殿下爱不释手。”崔子元拍了拍他肩膀,打趣问道。
这样亲密的动作,也只有崔家公子做得出来,重华宫的下人像是习以为常,低头各司其职不往这边看。
陆明晟轻笑着摇摇头,“我可不喜欢这些,实在是被缠怕了,才找个畜生来将她引开。”
“噢?”这样一说崔子元更疑惑了,“这宫里还有人敢纠缠太子殿下?”
陆明晟唇角带着一丝隐隐笑意,却缄默不言。他不想透露,崔子元也不追问,转了话锋道:“我进宫一趟可不容易,殿下不请我喝杯茶吗?”
陆明晟这才领他进厅堂,让三福把狗牵去耳房关着了。
“今春的龙井被我喝完了,仅剩些去年的六安瓜片,表哥别嫌寒酸。”
“六安茶到你嘴里成了寒酸,太子殿下是真不知人间疾苦啊。”这话听着像讽刺,但崔子元确实是玩笑着说的。陆明晟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往心里去。
“对了,打你进门我就发觉你胸口鼓鼓囊囊的,又藏什么好东西了?”陆明晟指指他问。
崔子元才想起祖父念叨了一夜的事情,忙把东西拿出来递给他,“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上回你念叨前朝荀渭诗集孤本难寻,祖父搜遍京城大小书社也没照着,最后是让人回荀老故居景陵城才寻来这么一本。太子殿下翻看时可得留一些,还得还回去的的。”
陆明晟微怔,拿起诗集翻了两页,“我不过随口一提,外祖何必大费周章。”
崔子元笑道:“殿下好读书,祖父是欣慰也来不及,只恨不能将天下藏书都归入重华宫。不过是搜来一卷孤本,他老人家可没觉得费劲。”
说的轻松,可崔琛身居内阁,每天前朝政事堆积起来就能让他分身乏术,要抽空替他寻这些无关紧要的书籍,谈何容易。
“替我谢谢外祖父,前些天父皇刚赏了几筐岭南送来的荔枝,你待会拿一筐回去。”
崔子元道:“那我先替祖父谢过殿下了。”
陆明晟张了张口刚想叫人进来,恍惚间又想起昨晚父皇说的话,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
“对了,你替我和外祖说一声,不必特意找寻,要是碰巧遇上天文、农事、算经之类的书籍,就送到重华宫来。”
“得嘞,保证带到。”崔子元道。
送走崔家公子,陆明晟才去耳房看一眼小黑狗,这狗倒是不认生,见他过来就贴了上来,呜呜嗷嗷叫个不停。
“长青宫怎么说,皇祖母出佛堂了吗?”
三福回道:“禀殿下,太后娘娘晌午诵经结束,郡主也醒了,正准备传膳呢。”
陆明晟点点头,把狗绳往他手里一塞,“那就走吧。”
太后逐渐年迈,身子畏寒,如今初冬时节长青宫只烧地龙还不够,屋里点了炭盆,太后手边汤婆子不离身。
江如寄本来不怎么怕冷,只因姥姥觉得你冷,被过上了厚重的狐狸毛披风。
白狐毛柔顺光亮、蓬松柔软,看在它好看的份上,江如寄老老实实穿着。
这会饭菜已经上桌了,太后放下汤婆子,拿起银筷,正准备动筷子开饭,门外便传来狗叫声,由远至近。
“秋云,出去看看,哪来的狗叫声。”
“是。”
江如寄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太子不会真弄了条狗来吧?
果不其然,秋云出去望了一眼门口,随后便笑了,朝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是太子殿下带了条小狗来。”
好在太后不怕猫狗,并未感到不悦,听罢轻笑了声说:“这孩子年少老成,哀家总说他没有朝气。这下好了,他总算是有了孩童心性,知道招猫逗狗了。”
江如寄从听见太子带了狗来那一刻眼睛就亮了,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胖乎乎毛茸茸白花花博美、或是长毛飘逸优雅可爱的西施……
然而,下一秒现实给了她一记痛击。
被陆明晟牵进门的,是一只短鼻子大耳朵,嘴巴地包天,全身黑的看不清哪是头哪是尾的小京巴。
小京巴对她格外亲切,睁着大眼睛就往她身边凑。
狗狗很热情,人却呆滞了。
陆明晟先向太后请了安,才让人把狗牵走。
“表妹,你惦记着要看它,我便把它牵来了。”
江如寄呆呆的,“太、太子哥哥有心了。”
陆明晟:“怎么这副表情,不喜欢吗?”
江如寄好容易缓过神,小眉毛一凝,奶声奶气地嘀咕:“它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陆明晟:“我告诉过你的,这狗又黑又丑。”
江如寄扁了扁嘴,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