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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碗狗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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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清静幽远的夜晚,九岁的楚映寒偷偷逃出了司天宫,一路向皇城的北门奔去。
此时,宫门已经关闭,他不知道该如何出宫,但依然飞蛾扑火一般奔了过去。
这天,白若羽明明与他约好,晚膳过后来司天宫寻他,但他一直等到了子时,白若羽也未出现。
当时距离楚映寒被白若羽无心一吻,过了大约快两年。这两年里,正是楚映寒反复纠结、最终确认了自己对白若羽恋慕之心的时候。
他如何能忍耐住对白若羽的思念?何况又是在对方失约的情况下,怎能不心急如焚?
他一路气喘吁吁奔到北门附近,却看着紧闭的巨大宫门,感到了绝望。
只要越过那道门,白王府就很容易抵达。怎么办?好想出去……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才无法来赴约?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楚映寒急得要哭了,他不像白若羽,有王府的令牌,出入皇城很是方便。他生来便是司天宫的人,按理是要常守宫中,不可随意进出的。
他正焦头烂额,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穿着华丽的锦衣,立在身后。样貌是极端好看的,只是一双眸子冰冷如雪,口气更是充满了戾气。
却见对方看见了自己的脸,似乎愣了一愣。
“我……”楚映寒不知道来人的身份,慌乱了起来,“我没做什么……”
锦衣少年冷冷一笑:“看你穿着司天宫的衣衫,你是司天宫的人?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楚映寒心惊,猜到他应是皇上的几位皇子之一,但却不认识,不敢随便称呼,只好急急忙忙跪下:
“我是司天宫的少司天官楚映寒,冒昧了,不知殿下是哪位皇子?”
少年盯着他许久,才哼了一声:“本王是四皇子李沉风。”
楚映寒如获大赦,深深拜了下去:“给四殿下请安。”
“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在宫门口作甚?”
楚映寒如实答道:“今日友人失约,我担心他出什么差错,便想出去寻他。”
那时候的楚映寒十分单纯,根本没想过私自出宫是重罪,也没想过要对刚刚认识的李沉风隐瞒。
李沉风像看稀罕之物一般盯着他:
“你这朋友如此重要吗?竟让你愿意顶着罪名与他相会?”
楚映寒想到白若羽,内心泛起柔情:“是。”
李沉风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一步上前,狠狠抓住了他的下巴,怒道:
“他还真是幸运,能得你如此真心相待!”
楚映寒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动怒,却是好言道:
“对待朋友,自当真心实意……”
“是吗!”李沉风却是“啪”的给了他一耳光,将他打倒在地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言顶撞本王!”
楚映寒被他打得头晕目眩,忍不住心生委屈,捂住脸哽咽道:
“不敢顶撞殿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对朋友都是如此……”
李沉风见他一脸委屈,却并未流露出恨意,似乎愣了一愣:
“那你也愿意如此对待本王?”
楚映寒一时没明白,却是傻傻答道:“如若殿下愿意做我的朋友,我自当也如此待殿下。”
李沉风听了这话,忽然全身一阵颤抖,转头久久不语。
“殿下?”楚映寒忍不住出言唤他。
“你说谎!”李沉风疾风骤雨般转过身,一把抓住他衣领,脸上尽是杀气和恨意,“在宫里,谁会真心待本王,谁又不是一心想要夺走本王与母妃的性命?!何况我方才打你凌辱你,你就不记恨本王?!”
楚映寒被他吓到了,但还是一脸真诚的说:
“我绝无欺骗殿下之意,方才也是我出言不当,怎能怪罪殿下……”
李沉风怔了一怔:“当真?”不禁松开了扯住楚映寒的手。
“当真,”楚映寒冲他莞尔一笑,大大的眼睛湿气微露,眉间的朱砂痣娇俏可人,“如若殿下不嫌弃,可常来司天宫找我,我愿做殿下的朋友。”
李沉风没说话,望着他清澈的双眼和笑容,忽然眼中一动。
下一刻,他已冷哼一声,转头愤愤离去。
楚映寒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好慌忙跪下:“恭送四殿下……”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在了自己面前。捡起来一看,竟是出宫的令牌。
“拿去找你那宝贝朋友吧!”李沉风已远离的嗓音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响起,“本王过几日自会来天启宫问你讨回!”
楚映寒喜出望外:“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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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寒冷冷走在夜风中,心中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当年与李沉风初识的情形来。
是了,当年才十岁的李沉风,便已周身流露出狂躁和残忍的戾气,只可惜当年自己年幼无知,无法识别,还一心感激他助自己出宫,便这样天真的引狼入室,跟他做起了朋友。
后来,李沉风便一有空就来司天宫寻他,虽然次数也不多,但每次来,单纯的楚映寒都是真心相待,真的把他当成知己一般。
他想各种方法逗一脸戾气的李沉风开心,也聆听他心中的愤懑与苦恼。李沉风一向有严重的失眠,有时候发作得狠了,便会跑来司天宫,躺在楚映寒的身边才能入睡。
后来,先皇病重,李沉风卷入了夺嫡之争,楚映寒还真心实意担心过他的性命。
李沉风登基之后,来司天宫来得少了。此时,楚映寒爱慕白若羽一事,司天宫不少人都知晓,楚映寒并不知道李沉风有没有从中得到过消息,他只知道,一切便是从十九岁那年的七夕作为分界点,迅速分崩离析的。
这一辈子也是同样。
楚映寒越想,越胆战心惊。
方才在御书房中与李沉风的对话,已让他确定,九公主的死,绝不是什么意外,正是李沉风一手操纵的。
他方才那句“普天之下,又有谁消受得起”,明明白白的在警告楚映寒: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你。
楚映寒牙关发颤,他虽然知道李沉风心狠手辣,却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搪塞,导致他如此之快便除掉了自己的妹妹。
仔细一想,楚映寒明白过来:九公主的母妃逸太妃身子不好,又并非出身大家,背后没有太强大的势力支撑,李沉风下起手来有何值得犹豫的?
低估了……自己太低估李沉风了。
他那超乎寻常的独占欲与嫉妒之心,已经远非用“疯狂”二字能形容。
九公主分明便是由于自己的这份低估而死去的。
一天不将李沉风除去,他都不会坐视自己与任何其他人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楚映寒眼中落下泪来,点点滴滴,落在地面。有对李沉风的恐惧与愤怒、有对九公主的自责与内疚,有对自己毕生目标的坚定与决心,也有……
对自己与那个人之间关系的纠结。
白若羽……即使自己今生已对他断念,也得尽快想办法让他远离自己,才能彻底确保他的安全。否则,以李沉风丧心病狂的程度,很快便会再次盯上白若羽了吧?
亏自己之前还想着,只要李沉风觉得自己不是断袖了,也许便能放过自己。
怎么可能……
如若白若羽因为自己而被李沉风害死……
这样一想,楚映寒只觉得悲从心来,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想到白日里,以为白若羽中毒身亡时的悲恸,更是让他万箭穿心。
楚映寒迷迷糊糊的,走回了司天宫。只见自己房中点着灯,似乎有人。
“白小王爷?”一进屋,果不其然是白若羽。
“你回来了,圣上有说什么吗?”白若羽完全没有平日纨绔厚脸皮的样子,却是一脸严肃。
“没什么。”楚映寒无法向他说出九公主真正的死因,只能敷衍。
“你……难过?”白若羽轻轻的嗓音在问。
“嗯。”
我当然难过了,有人因我而死,而你也很可能因我而陷入危机。
下一瞬间,自己身子被他牢牢抱住了。
“映寒,你别怕……别难过……有我在……”温柔的嗓音、温柔的怀抱。
眼泪不知不觉便盈上了眼眶。
有你在?你可知,你的性命随时悬于刀下?
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保你周全?
楚映寒花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推开了白若羽,换上了一副冷冷的面孔:
“谢小王爷关怀,时辰不早了,小王爷请回吧。”
“不急,”白若羽全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疏远,“你今夜受惊了、也受气了,不如我便留下来陪你吧。”
“不必了。”
“怎么不必,”白若羽厚脸皮的本事又来了,“我觉得,十分有必要!你若是又后不利了,我还可以半夜起来给你熬大承气汤!”
“……”
你特么……提啥不好,非要提那杀千刀的大承气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