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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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摩挲着掌心那鲜红色果子上已经愈合的刀痕，星野光苦笑一声，随手丢下果子，直直向前走去，两侧树木渐稀，一条小道出现在她面前。
她顺着蜿蜒的小道盘旋而上，尽头竟出现了一处小屋，小屋的门上刻着不少刀痕，这是她缠着哥哥比量身高的地方，屋前立着几个梅花桩和假人，这是她曾经训练的地方，侧面堆着整齐的木材，砍树是哥哥的工作，但把树干劈成柴火大小是她的事情。
这是她记事起就生长的地方。
“我回家了...”星野光左脚向前迈了半步，但右脚却扎根在原地。
不，她没有家了。
星野光低下头，让小屋从视野中消失。在十岁那个夜晚，是她亲手埋葬了爷爷和哥哥的尸体，然后一把火烧毁了小屋。她还能清楚记得老师的身影被冲天火光映得像浴火的凤凰，杏黄色猫眼微微眯起，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学着老师的样子眯眼望向熊熊燃烧的小屋，“请让我成为你的弟子。”
幻境吗？是血鬼术？
“喂！”
熟悉的嗓音，星野光呆愣看着跳下梅花桩向自己跑来的眼镜男孩。
“你是行商吗？”他绕着圈打量星野光，想要看看她带着什么货物，“卖书不？”
突然间，竹刀砸到他头顶，“别偷懒了，回去训练。”一位神采奕奕的老人走过来，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凹陷的眼窝中，灰色眼睛如鹰隼般打量着星野光，“你来此地为何事？”
男孩并没有离开，边揉着额头边巴望着星野光。
“我没有带书。”星野光先向他解释道，男孩立刻垮着脸失落地往回跑，她再次看向老者。
爷爷和哥哥，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切就像毫无发生。
“我迷路了。”
“就要天黑，不嫌弃的话，就在老夫家住上一晚吧。”见星野光点头，老者转过身回小屋去。
星野光在原地再待了半晌，慢悠悠绕着小屋踱步，梅花桩上的单脚独立的男孩在偷懒着频频换脚，小屋里的老者装作没发现的认真烧火做饭...
这些都是假象，爷爷和哥哥已经被鬼杀死，小屋也被烧成灰烬，她应该想办法破开幻象，就像离开无尽的黑暗长廊一样，但她却在这闲逛着，迟迟不愿离开。
“我这在干什么啊...”星野光嘟囔着，忽地脚步一顿，停在小屋侧面放柴垛的地方，这里堆着砍下来的树干，断口还算新鲜，应该需要再劈成适合烧火的大小才行。
“劈柴是小光的工作，客人你不必在意。”隔着窗户，老者在小屋里说道。
小光？
这个称呼已经有八年没有听过了。星野光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在等待，等待自己。
“爷爷！”
穿着短打的女孩从树丛中窜出来，一头红发已经被树丛钩的乱蓬蓬，翘起的一小撮在风中打转。
邋遢
“又跑去哪了！柴也没劈，训练也没做，天黑了才知道回家！！”
“我去摘果子了，训练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做的，但果子成熟的时候就这么，哗地一下子，这是山神的馈赠！尊敬山灵，顺应自然是爷爷说过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啊！”
虚伪
女孩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捧起怀里一小堆果子，“我给大家带了果子！”她跑到梅花桩下，“哥哥一个我一个。”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小屋，“爷爷一个我一个。”
“喂，你就是爷爷说的那个姐姐吗？”女孩从窗户探出头，轻巧地越过窗户，跑到星野光跟前，强行往她手心塞了个果子，“姐姐一个我一个。”
“最后还有我一个。”女孩兜着怀里那堆表皮光洁的鲜红果子，得意地弯着眼睛笑。
星野光看着被强行塞进手心，红中带青的磕碜果子，苦笑着勾起嘴角。
自私
“赶紧去劈柴！”屋内的老者再喊了一句，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
“是是是。”女孩应了声，放下怀里的果子，不情愿地拿起斧子，磨蹭走向木桩。
星野光望着虽然在劈柴，却还是频频偏头偷瞄自己的女孩，攥紧拳。
惫懒
果然，女孩终于忍不住放下斧子，再次跑到星野光跟前。
“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女孩仰起头，透亮的蓝色眼睛望着她，从衣服内侧小心拿出一个比她手还大的鲜红色果子，“再给你一个。”
星野光摩挲着这个光洁饱满的鲜红色果子，手指微微用力握紧。女孩还在啰嗦着，“本来有个更大更红的，不知道被哪个混蛋偷走了，我都在果子上刻了名字，还有人敢偷...”
！
声音戛然而止，星野光突然半蹲下身，牢牢抱住女孩。
“你...”因为被星野光摁到肩膀处 ，女孩扭着头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没事啦。”女孩用力伸长手臂，勉强拍拍星野光的后背，“不用这么感动，你以后就跟我混吧。我会学野猪叫，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去抓野猪吃；夏天去河里抓鱼；秋天就更多吃的了，满山都是野果子；冬天我带你去掏兔子窝...”
“这里。”星野光松开手，让两人隔开些间距，将手指间夹着的一枚枫叶展示给女孩看，“你头发上有叶子。”
“你！”女孩的脸瞬间和头发一边红，她恶狠狠瞪了星野光一眼，一溜烟跑走了。
星野光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摇摇头，举起那枚鲜红色果子，送到嘴边，牙齿破开最外侧的韧皮，碾过脆爽的果肉，一股津液涌入口中，舌尖将甜蜜的滋味传到大脑。
为什么能尝到味道，因为是假的啊。
...
小孩子的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夜深后，星野光进到房间时，女孩已经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身为唯一的女孩，她独享了一个房间，老者为星野光准备的被褥，也铺在这个房间里。
此时，房间里只有她和女孩两人。
女孩已经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星野光走到她前边。
邋遢
虚伪
自私
惫懒
为什么这样的我却活下来了？
要是死掉的只有我就好了...
房间一片漆黑，身穿黑色队服的星野光身影已经融入了黑暗中。
一只发光的紫色蝴蝶从窗外飞来，穿破这片厚重的黑色。在蝴蝶的照亮下，星野光的手指已经钳住女孩细幼的喉管。
蝴蝶轻飘飘落下，停留在星野光指尖。
“为什么啊...凭什么只有我活了下去。”星野光紧咬下唇，手背上已经有青筋暴起，但手指却不住颤抖着松开了女孩的喉管。
蝴蝶振翅起飞，好像安抚般绕着她转了几圈，又向房外飞去。
星野光下意识跟上，她们离开小屋，屋外，银发老者背手而立。听见身后的动响，他转过身正对着星野光，“看起来你经历过很多事情啊，小光。”
女孩还在房间里熟睡，爷爷难道是在叫自己吗？星野光忍不住应了声，“爷爷。”
“你为什么想杀死自己？”
“我...我讨厌以前的自己，那个总是在偷懒，没有勇气战斗的自己。”
“你认为杀掉过去的你后，现在的你还会存在吗，你为何要成为柱？为何一定要杀死无惨？”
为什么？
因为爷爷和哥哥死去了，所以活下来的自己该继承他们的遗志成为柱。
因为萤死去了，所以活下来的自己应该继承她的遗志灭尽恶鬼。
因为那三百万人死去了，所以活下来的自己应该继承他们的遗志杀死无惨。
如果十岁的我死去了，那大家就不必为了帮我而甚至失去灵魂。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
我想要的就是杀死无惨啊...继承了大家的遗志，身为复仇者的我，只要奋力挥刀就行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想杀死无惨？
星野光闭上眼，那只陪伴着她的紫色蝴蝶突然钻进她眉心，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乱成一团的记忆终于梳理归位。
因为不想再看到人们被鬼杀死的惨状，不想再听见有人因亲人被鬼杀死的哭喊...不想让小忍再那样劳累了。
蝶屋里，研究室的灯经常亮到后半夜，她总是在道场训练直到研究室的灯熄灭后，在昏黑的走廊里假装和小忍偶遇，明明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见到自己的时候，小忍还是会强打着精神微笑...
“因为我希望大家，不再生活在对鬼的恐惧里，即使黑夜，也能无惧地行走。”星野光睁开眼，蓝色的眼眸中好似火苗在跳动，“我想要保护人类。”
“回去吧，”老者点点头，灰色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为你做正确的选择，别为我们。”
星野光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墙面，镜子破裂的声音响起，四处的景物溃散，在这清脆的咔嚓声中，一声声哀嚎却愈发刺耳。
小屋和爷爷都已经消失，星野光站在一片黑色的旷野中，头顶是漫天星斗，四周是无数苍白色亡灵，哀嚎着穿过她的身躯。
“抱歉，我不会再放弃记忆了。”在亡灵的冲撞下，星野光的身体反而愈发凝实，“正因为拥有过去，我才能脚踏实地的挥刀。”
见行动不起效，亡灵的哀嚎更加尖利，它们聚集在一起，薄纱般的躯体渐渐凝练，组成了一个人形的虚影，人形身后，却有无数只触角探出。
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样子。
“为了阻挡我，不惜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吗？”
星野光向着虚影走去，触角斜挥来，她没有躲开，硬接下着一鞭，右腿骨折断的声音被尖利的哀嚎遮掩。
“这里是我的精神之核，你们无法杀死处于灵魂状态的我，人的□□很容易被摧毁，但灵魂却是杀不死的。只有自己才能杀死自己的灵魂，你们利用那个幻境，就是想让我杀死自己不是吗？”
触手缠在她腰间用力，脊椎骨被挫断，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星野光跌倒在地，依靠手臂继续向虚影爬去。
“我也痛恨着鬼啊，那些夺走了人类生命的家伙，满口谎言，丝毫无悔改的家伙，绝对不能原谅。但纯粹的怨恨只会让人冲昏头脑。”
触手缠绕在她右手臂上，骨碎的声音接连响起，接着将她从地上拽起，又发狠地向地面锤去。左手臂也被摔折，肋骨撞在地面，立刻折断往胸腔内凹去，断骨插进内脏中。
还好，手指还能动弹。左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星野光靠着尚能用力的食指和中指继续向虚影挪去。
“想要杀死无惨，只是因为它杀死了自己，所以想要复仇吗？但听见人们被鬼撕扯时发出的惨叫，会愤怒；触碰到其他被无惨吞噬的潜意识能量时，也会愤怒；被无惨利用去杀死其他人的时候，还是会愤怒。”
“并不是只想要杀死无惨为自己复仇，杀死鬼舞辻无惨，是为了保护人类不再被鬼伤害！”
星野光的指尖触摸到虚影，虽然喉咙被胸腔中涌出的鲜血填满，连声音也无法发出，但只要三百万亡灵愿意倾听，就一定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一起回去战斗吧。
...
不行！眼睛完全追不上。炭治郎捂着被刺穿的小腹，紧张观察着正在战斗的杏寿郎和上弦·三。
炎之呼吸·五之型 炎虎
破坏杀·乱式
借助脚下展开的罗针，猗窝座感知到杏寿郎这刀中蕴藏的骇人气势，他后跳一小步，让本砍向它脖颈的锐利刀刃下滑到锁骨处，同时蓄力已久的一拳直冲，在空中猛地弹出食指，戳向杏寿郎的左眼。
一击就要得手，这让猗窝座不由大笑起来，“你输了，杏寿郎！”
“输？”
一只白净的手掌从一旁探来，猗窝座的食指刺破手掌，却也被这只手卡在原地。“鬼杀队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杏寿郎没有让任何人死掉，明明已经在保护列车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却还在和你战斗，一直守护到最后，是你输了！”
怎么会？！罗针没反应！！
猗窝座想要缩回手指，后退几步细细观察倪端，但人影先它一步行动。
“想逃？”
胸口挨了一脚，猗窝座整个人（鬼）飞出几丈后才勉强站稳身子，但罗针依旧没有反应。
“我第一次见罗针没有反应，”猗窝座再次展开术式，罗针并没有问题，这个人没有斗气吗，但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孩，也会有微弱的斗气才对...“你很强啊，你叫什么名字？”
“鬼杀队光柱，星野光。”
星野光挡住想要上前的杏寿郎，“很抱歉在列车上没帮上忙，这里就交给我吧。”她把带着血洞的手掌摁在杏寿郎肩膀处，血液涌入，护住杏寿郎受损的内脏，“别浪费了。”
“虽然我并不想和女子交战，但和你对决后我一定能变得更强！”
要变得更强才能...猗窝座一拳打在地面，激起的振动波令地面如叶纹般裂开，周围几人的身形都被晃得失去平衡。
破坏杀·碎式·万叶闪柳
一击过后，它没有停顿向星野光冲去，一定要趁机逼出她的斗气才行。
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继续战斗反而会拖累星野光。杏寿郎抹去嘴边的血渍，将自己的日轮刀往前一递，“光，接住刀。”
破坏杀·乱式
星野光向猗窝座冲去，俯身避开它的勾拳后，一记肘击撞上它的下巴，将猗窝座撞开，“不必担心，我有刀哦。”
远处，一个人影正快速掠过列车顶，即使倒地后光滑的列车侧面也没有减缓她的速度。
如飞舞的蝴蝶般张开的羽织合拢落在星野光面前，蝴蝶忍的身影飘落在众人面前。
“是再见了哦，小忍。”星野光朝着蝴蝶忍招手。
蝴蝶忍自然明白她指的是那时自己所说的那句再见，本想瞪这个记仇的家伙一眼，目光却停留在澄澈的蓝色眼睛上，左眼的竖瞳已经恢复为人的模样，难道...
“被发现了啊，”星野光抓抓头发，“本来想挑个好时间告诉你的，比如安静的晚上，满天烟花的时候...或者一起看日出的时候...”
“我也想挑个好时间跟你算算你失忆以来做过的蠢事呢。”蝴蝶忍冷哼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拔出背着的日轮刀丢给星野光，同时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这种感觉，是萤为自己锻造的日轮刀。
星野光握住刀柄，手心血洞中涌出的血液自然而然往下流淌，刀鞘中本只是拼凑在日轮刀碎片被渗入的血液凝聚在一起，她抽出刀，血色脉络中掺杂着白玉般的刀刃。
好久不见，凝血刀。
在星野光拔出刀的瞬间，蝴蝶忍已经出现在她背后，就像曾经那样，她们将后背交给对方。
“好久没有一起行动过了。”
“但是，还和以前一样。”
她们同时开口，
“一起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