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堆满天》薜荔锦

23、chapter23

　　坐在对面的裴泉波也愣了，这架势，绝对不是花架子。实打实打过架的人，才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还有她的力气……

　　仝星用的力气实在不小，被她扼住的男生脸都憋红了。被她的眼神所慑，那个男生愣是没有挣扎。

　　她说完那句话就松了手，神情平静地挽着袖子，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被她揪住领子的男生不自觉摸了一下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直跟着裴泉波混，在三中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但他有自知之明，不在外面惹事。对着女孩子吹口哨也不是第一次，但三中的女孩子大多脾气不坏，一句话不说上来就要干架的还是第一次。

　　疼倒是其次，重点是脸丢大发了。脸色青红交加的他想也不想地伸手，要抓仝星的长头发。

　　几乎就在他动作的一刹那，挽袖子的少女头也没抬，脚尖往前一勾再一蹬，两个凳子撞在一起，腿边实木凳子整个砸到他膝盖上。

　　走廊上的年级组长一听试验室里丁叮咣咣就意识到了不对，三两步跑进后门。

　　“干什么呢，你们！”

　　年级组长扫视一周，教室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女孩子规规矩矩站在过道里，和面目狰狞的男生对峙。年级有名的“刺头儿”裴泉波就坐在旁边看热闹。

　　裴泉波和他的狗腿子冯浩令，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年级组长迅速脑补出了前因后果。“冯浩令，你想挨处分是不是！”

　　“你们，马上给我回座位！”认定他们在骚扰女同学，年级组长怀着极大的愤怒一声暴喝，“裴泉波，转过去！”

　　丢了打脸的男生狠狠地蹬了仝星一眼，“你给老子等着！”

　　仝星不屑地嗤笑一声。连放狠话都不敢大声，有什么好等的。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弱鸡，她揍过不知多少个。

　　即将爆发的冲突消弭于无形，卜乐长舒了一口气。被他一直盯着的仝星坐回坐位上，看了他一眼。卜乐面部表情僵硬得厉害，突然意识到了仝星很可怕。

　　那些传言他本来一个都不信的……卜乐桌子上摊着练习册，但思想完全没办法集中。他每天看到的仝星，虽然高龄看起来难以接近，但还算礼貌。再加上长相加成，他一直都觉得那些关于她的传言肯定都是假的。

　　但亲眼看到她因为一声口哨把一个人掼到墙上，刺激不是一般得大。卜乐摸了摸后颈，想起了不知谁说的那句，女孩子的心比针眼还要小。

　　他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强烈的担忧——自己第一天的得罪，她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是真忘了，还是记在小本本上伺机报复？

　　仝星才没功夫关注少男心的起起落落，因为语文试卷发下来了。

　　好烦，要写这么多字。仝星看着密密麻麻的阅读题，一眼都不想多看。但叶怀茂专门和她谈了话，中心思想就是“不要空题，不要弃考，尽量填满”。

　　她盯着卷子表现出的苦大仇深，在年级组长看来，就是忧郁害怕，不知所措。

　　二十三考场里坐着的，都是吊车尾里的吊车尾。除了偶尔几个人因为缺考“沦落”到这里，常驻的都是无心学习的关系户。

　　一眼看过去，在大敞着校服，露出里面衣服花里胡哨的图案，一举一动都吊儿郎当的的男生包围下，长相过分标致、素面朝天的的仝星简直是像出水芙蓉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要是仝星知道年级组长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可怜”，肯定要笑出声。要说出淤泥而不染，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这个“毒莲花”。

　　“停下你们手中的笔，收卷——”铃声一响起，年级组长大声说：“坐在座位上不要动。”

　　大家都开始收拾笔袋，裴泉波回头冲她笑，“美女，你挺虎啊，练过？”

　　虽然还是调笑的口气，却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挑逗之意。仝星给冯浩令的那一下，让他不得不忌惮。要是对方突然暴起伤人，即使事后能报复回来，面子不还是落下了。

　　仝星不想和他说话，全当做没听见。

　　“裴泉波！”年级组长数着卷子，警告他，“你想被记作弊吗？”

　　慑于年级组长的威慑力，裴泉波惺惺地转了回去。

　　卷子收好之后，年级组长突然开口：“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

　　仝星有些莫名其妙。

　　“违反了了校规校纪，犯到我手上，你们爹妈是大罗神仙都不管用！”

　　看着某些男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仝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被警告的当事人，当然也听明白了。

　　隔了大半个教室，冯浩令看向仝星的眼神眼神格外不善。

　　仝星扯出一个极轻蔑的笑。

　　考试间隔的十五分钟休息，裴泉波锲而不舍地和她搭讪。冯浩令没再过来。

　　“哎，美女，”裴泉波指着桌子上的姓名条问：“你叫……什么星？”

　　仝星无聊地转着笔，懒得搭理自己前面的话痨。

　　“说个话呗，你不觉得无聊吗？”裴泉波毫不介意，换了个话题，“你几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泉哥不行啊，消息这么落后。”隔壁的人笑话他，“仝星唉，我们年级的大名人呢。”

　　裴泉波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上星期因为发型不合格被勒令回家反思，要不是考试，估计年级组长还不会松口让他回来。

　　那个男生促狭地笑着补充了一句，“三十三中转来的。”

　　仝星偏过头，一只手支着下巴看他，“三十三中惹你了？”眼神语气无一不冷漠。

　　那个男生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这个表情把冯浩令收拾了一顿，赶紧讪笑着移开了目光。

　　裴泉波对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猛然一拍大腿，“你是宣红飞那个宝贝妹妹！”

　　宣红飞是谁啊，东城区扛把子，三十三中大哥。打架不要命的人物，传言他就算把人打死，家里也能用钱把他捞出来。

　　“你们认得？”仝星倒不算惊讶，都是一个路数的人，认得才是应该的。

　　“当然认得啊，我还给宣哥递过烟呢。“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了，那一点绮念彻底消失不见，热切地开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说起仝星这个名字，他不熟。但宣红飞那个干妹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啧，幸亏自己没动手，裴泉波颇有些庆幸，不管是拼爹还是拼实力，宣红飞他拍马都赶不上。

　　宣红飞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打架也很少拉着她一起。在家里反思这一个星期，还有人打电话告诉他说宣红飞为了他那个妹妹打断了某个人的腿。

　　东区、西区隔了那么远，他对宣红飞都不算不了解，更不要说他妹妹了。

　　都说那姑娘是朵霸王花，人狠又漂亮。

　　漂亮是真的。能打，裴泉波想了想她动手那个力道，估计也是真的。

　　地理考试结束之后，仝星饿得前胸贴后背。连着三场考试下来，就算仝星全凭直觉，也耗费了不少脑细胞。

　　高一考试结束十分钟之后，就是高二考试时间。

　　各个考场的人了一窝蜂挤到走廊上，被憋久了受不了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然而仝星身边却空了一小块地方。二十三考场的小冲突迅速传遍了实验楼的所有考场，仝星再一次成为话题中心。好像为了证实她到底是不是“社会姐”，经过的人，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转过身和身边人开始讨论。

　　沉寂了一上午的冯浩令隔着两三个人跟在仝星身后。她恍若未觉，走向侧边的小石子路。这条路人很少，因为要穿过一小片人工林到教学楼。考试的时候更没有人来了。

　　冯浩令加快脚步走到她背后，要抓仝星的肩膀。

　　仝星早有准备，在那只手搭上肩膀的一瞬间，右手拉住他的手腕，突然转身！

　　食指中指准确地摁住对方的小拇指关节，往他手肘内侧一转，冯浩令一下子泄了力。

　　右手还没松，仝星的左手手肘已经顶向他的胃，然后往他腿窝狠狠踹了一脚——

　　一米八的少年惨叫着跪了下来。

　　“何必呢？下盘都不稳还来找我打架。”仝星把冯浩令的双手反剪，一脚踩在他脊柱上，力道之大让他哀嚎出声。

　　冯浩令这才开始后悔，她没想到她不仅力气比一般女生大，出手更利落。

　　“上一个惹我的人在哪儿，你知道吗？”仝星像是自说自话，“我割了他的第三条腿。”
　　在所有打架成立的理由中，这是她最厌恶的一种。被人用看商品一样的眼神评估，接受到的带着恶意和暗示的笑容和口哨，每一点都能戳到仝星的引爆点。

　　少女纤细的手指拿着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脸颊，泛着金属特有的凉意。现在的场景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冯浩令不敢低头，一下子冷汗就冒出来了。

　　“我、我错了……”胳膊疼得要断了一样，他没骨气地求饶，“再也不敢了，仝姐，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仝星突然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她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人。

　　时承抱着几本书站在小路尽头，背后是一片春天叶子特有的新绿。太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大小不一的光斑投在他身上。翩翩少年，比春风还要清朗和畅。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见面，仝星肯定要夸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