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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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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午有两节自习课,第二天就要考试,班里异常沉默,翻书声和写字的声音传入耳中,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仿佛被无限拉长。
沉默之下,又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大家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不安和紧张,刷啦刷啦地翻着参考资料和课本。仝星扫了一眼周围。时承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因为旁边坐着盯着语文书恨不得把一行行古文都吃进去的窦严,在同桌的对比下,他的复习也带上了闲适安逸的感觉。
仝星桌上摊着干干净净的地理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瞌睡。
下课铃声响了,但班里还是很安静。时承偏过头,余光注意到仝星一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有人敲了两下桌子,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时承的眼睛。视线缓慢聚焦,少年那张脸在视野里也逐渐清晰。微微上挑的眼尾,黑得纯粹的瞳仁,像他的性格一样内敛自持。仝星揉揉眼睛,看到他放在桌面上曲起来的食指。
仝星不得不承认,时承的长相实在合自己的胃口。当然,他的脸也符合大多数女孩子的审美。
“怎么了?”她开口问,比平时要软绵得多。仝星大脑重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这一系列动作都慢吞吞的,有着和她长相不甚相符的反差。
一言以蔽之,有点可爱。时承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
“明天要考语文、历史和地理,”时承等她完全清醒之后,低声告诉她,“你不复习吗?”
“Let it go,”仝星潇洒地挥手,“叶怀茂只要求我按时到考场。”
“给。”时承递给她一个笔记本,“地理笔记,你看看吧。”
仝星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他的脸,还是没有拒绝。她知道时承还想着中午那句话,所以才主动给自己递了笔记。
面对这样的男孩子,好像拒绝都成了一种罪过。
“嗯嗯,麻烦你了。”她接过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放学还你吗?”
“月考之后吧。”时承回答,“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嗨嗨,”仝星有些不在意地点头,“一定会的。”
时承对她她敷衍的态度清清楚楚,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桌子上虽然摆着学神的笔记本,仝星却没有施舍一点注意力给它。时承难得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开,看了她两次。仝星一直低着头,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玩得不亦乐乎。
时承的记忆力很好,她手里的手机比之前那个看起来要小,颜色也不一样。
仝星玩累了,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撂,翻开了时承的笔记本。然而十几秒之后就放学了。
“你换手机了?”任迎迎拿书包的时候看到大喇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好奇地问,“上课的时候你在玩什么游戏?”
“以前的手机,只能玩消消乐。”仝星手里的笔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也玩消消乐,不过二百多关就过不去了。就差最后两步,垃圾游戏每次逼我氪。”任迎迎的鼓着脸抱怨,“一气之下我就卸掉了。”
“仝姐玩的咋样?”任迎迎的同桌方维奇也凑过来。他自称消消乐大佬,把手机应用市场里的消消乐游戏基本上玩遍了。
“不咋样,”仝星一下一下地转着手里的笔,“一千多关吧。”
方维奇原来想炫耀一下自己已经八百四十一关了,仝星的话刚说完,他跟噎住了一样。
任迎迎幸灾乐祸地看了方维奇一眼,“消消乐大佬?放眼四班无敌手?哎呀,某人的膝盖是不是很疼。”
“仝姐……氪金吗?”方维奇不死心地问。
“不氪。”仝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所以我才打得这么慢。”
自己为什么要傻逼地说出“放眼四班无敌手”这种话呢?方维奇觉得自己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布置考场就意味着要大扫除,刚好轮到靠窗的两组。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任迎迎对大扫除安排表示抗议,“那俩天窗我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啊!”
“仝、仝星,你擦窗户行吗?”劳动委员站在讲台上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喊仝星名字的时候磕巴了一下。
“可以,哪边的?”仝星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门口这边的。”
“好,我知道了。”她抬眼看了一眼墙上两米多高的长条形窗户,离地快有三米,怪不得任迎迎不乐意。
听到她的声音,拿着扫把的胡蕊立刻看向了靠窗的角落。
墙上脏兮兮的,仝星不想擦完窗户回去还要洗衣服,脱下了白色校服外套。
“要不我来吧,”一个男生走过来,有点羞涩地开口:“你们女孩子擦窗户不安全。”
“我一米八,擦个窗户轻轻松松。”话音刚落,又凑过来一个男生。
看起来有点眼熟,有一个还是每天收作业的小组长。仝星正往书包里塞着校服,闻言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那好吧,要帮忙的话叫我们。”两个人颇为失望地走了。
黎安楠一把抓住了胡蕊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往后门那边看。
“正常的,她长得确实好看。”胡蕊也有点不是滋味,但没像黎安楠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看她那样子……”黎安楠小声嘀咕,胡蕊不用听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感兴趣的弯下腰继续扫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窦严那句话。
仝星走到走廊,踩在凳子上擦玻璃。宽大的黑色T恤让她看起来更瘦了,因为仰头的动作,颈部线条延伸,看起来柔和又纤细。但因为背后印着的镰刀图案,又平添了几分刚硬。
走廊上经过的男生,谁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所以,几分钟以后,两三个男生在两个班之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站在走廊里等人的黎安楠更生气了。
胡蕊从班里走出来,被黎安楠一下子拉住了,“你要去洗手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刚出来的时候看见没,三班那几个男生都快把走廊蹭掉一块皮了……”刚到卫生间,黎安楠就开始发表“意见”,从仝星转来的第一天起,黎安楠就看她不顺眼,更是单方面和仝星结下了梁子。
有本事当着她的面讲。胡蕊咽下这句话,打开了水龙头。她看不起黎安楠只敢在背后诋毁别人的行径,但自从中午听到窦严说仝星请时承吃饭之后,她对仝星的观感也微妙起来。
十五六岁的年纪,谁没有个喜欢的男孩子呢?
“仝星肯定是故意的,你看她那副样子,假清高,脱衣服给谁看啊。”黎安楠一个人抱怨个没完,听得胡蕊整个人也开始烦躁。
“那又怎么样?”胡蕊不耐烦地甩掉手上的水滴,“就算假清高、脾气暴,就凭她那张脸,时承也愿意和她一起吃饭。”
黎安楠目瞪口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想勾搭时承?”
“我不知道。”胡蕊硬邦邦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出了卫生间。
“等等,你说清楚!”胡蕊突然停下来,黎安楠撞到她背上,“停下来好歹说一声,时承跟仝星咋……”
剩下两个字,在她看到当事人之一的那一刻,自动消音。
时承手里提着脏水桶,站在那里。胡蕊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他听到了多少,又羞又臊,脸一下子红透了。
黎安楠也哑口无声,不自觉往胡蕊背后挪了一步。时承扫过来的那一眼,她有种小心思全部都被看透的错觉。
胡蕊死死盯着脚尖,咬住下嘴唇,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来倒水啊,”不是第一次当众下不来台,黎安楠心理素质比胡蕊强多了,还能沖他打个招呼。
突如其来的沉默像是一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有一瞬间,胡蕊听到少年清润的嗓音,“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比盯着别人要有用的多。”
时承一向待人温和有礼,从不轻易发表见解,这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这种话。正是因为胡蕊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指责了,所以才更加难受。
她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几乎是夺路而逃。
“我……”黎安楠尴尬地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时承无视了她,绕过这个人形立柱去了拐角后面的男卫生间。
时承洗手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女生可以同性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呢?对一个人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怎么就敢说出那种话?
仝星才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她明明……
明明怎么样?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时承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喂,你没发现自己走过了吗?”时承回头,看到从墙上窗户探出头的仝星。
像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她嘲笑时承,“时大呆。”仝星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歪着头笑的样子说不出的鲜妍明媚。
然而,时承一开口,成功让她收了笑,“你的头发掉在窗台上了。”
仝星看着在窗棂上扫了好几遍的发尾,十分嫌弃。北方一个月没打扫的窗台,积了多少灰可想而知。即使自己已经擦过一遍,她也不觉得有多干净。
走进教室,仝星还在桌子上站着,冷着一张脸。看样子想擦头发,但手上握着湿抹布,看起来进退维谷。她爱干净,特别受不了身上沾灰。相处了快两个星期之后,时承已经很清楚了。
“时承。”她放下抹布,喊他。
时承走过去,仰视着踩着桌子头快要顶到天花板的女孩子。
仝星弯腰,两个人一下子凑得很近。
“送你个礼物。”下一秒,肩上一重,她按着时承的肩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动作轻盈又潇洒。
刚刚那一按在校服肩膀上留下了淡淡的灰迹,时承看着仝星走到门口回头冲自己挥了挥手,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突然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