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季夏薇安

32、31奇怪的氛围

　　由于已经经历过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头，我接下去的寒假生活，当然也就过得平平淡淡，毫无起伏感可言。

　　我波澜不惊地完成了寒假作业，又波澜不惊地度过了春节，还波澜不惊地跟着我爸我妈去到各家亲朋好友那里串门拜年（当然能够收到压岁钱才是我此行的重点目的），而最后我跟韵姐的夜谈会，也总算是在春节之后波澜不惊地圆满完成。

　　大年初五那一天，是我们整个大家族家庭聚会的日子，所有人都聚在了我姑妈家，而我和韵姐也终于再度聚首。

　　“所以说，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你们班上的那个小男生啊？”韵姐在听完我的各种叙述之后，发出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什么小男生，他长得很高的，好不好！而且你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装什么老成呢，装了也不像嘛。”我抗议着韵姐的说法。

　　“呵呵，好吧。那现在你们俩怎么样了？整个寒假就没有计划要去哪儿玩一下？”

　　“谁说没有。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出门前我不是缺氧晕过去了么，后来你也知道的，你大舅娘把我关在家里休养了好几天，我都没有出门的机会，都不知道他那天等了我多久。唉。”

　　“现在就开始担心人家了，都不见你担心下自己的身体。真是女生外向哦！你是没看到，那晚可把我吓坏了，我体育考试都没跑得那么快呢，累死我了。”

　　“嘿嘿，韵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开始向韵姐展示我的超级甜腻撒娇战术。

　　“少来这一套，我不吃的啊。你要是想表达你的诚挚谢意，请我去吃甜品才是正道，怎么样？现在去？”韵姐马上四两拨千斤地将我的战术挡了起来。

　　“啊？现在啊？家里马上就要吃饭了。”我惊讶地问道。

　　“是啊，现在才四点，根据平时的经验，聚餐时候的饭点起码要到六点钟以后了。走吧，我们偷偷溜出去就好。”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呃，那好吧，别让燕姐还有那几个小不点听到，人一多，大人也就发现了。”

　　“知道啦，快走，快走！”

　　然后，两个人影成功地溜出门外，直奔街上的甜品店去了。

　　整个寒假什么都挺好的，唯一的遗憾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粟俊贤。其实想想也正常，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座机甚至连BB传呼机都还没普遍推广的年代，断了联系的我们，即使想见面，又能靠什么信息来碰头呢？所以我并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后来我让韵姐帮我问叶航送信的结果，隔天韵姐告诉我说信已经送过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在，寒假即将结束，新学期也即将开始。

　　报到注册那天，我的心情格外兴奋。一完成报到的程序流程，我就往女生宿舍跑，李欣和凌瑶她们都已经返校。隔了一个假期没见的，除了粟俊贤，还有她们，我同样想念她们。李欣在铺床，凌瑶估计来得更早，已经在铺好的床上躺靠着，看李欣铺床。于是我也在她的床位上坐靠着，边看李欣铺床，边跟她们聊天。

　　“你今天来得挺早的啊，刚才你报到的时候人多吗？”李欣问我。

　　“嗯，还行，我们班的人倒是不算太多，估计都赶在后头了吧。”

　　“羽婕，你假期过得怎么样？”凌瑶开了口。

　　“挺好的啊，就是刚放假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过早好了，现在没事了。”

　　“那你没有见过粟俊贤咯？”

　　“呃，本来约好一起去玩的，后来被迫在家休息，就没去成。之后也没见过他，呵呵。”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其他的人，我是说他其他的那些兄弟，你见过了吗？”凌瑶又问我。

　　“啊？我连他都没有见到，他的那些兄弟，我肯定也没有见过嘛。”我以为凌瑶问的是有没有让他的兄弟们帮忙联系上他，“不过后来我有让叶航帮我带了一封信给他。”

　　“所以说那封信是真的？”

　　“你想问的是那封信是不是我写的吧？嗯，这个倒是真的。”我还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凌瑶欲言又止，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向我说了一句：“没什么，那个，羽婕，今后如果你听到什么不开心的话，别往心里去。”

　　“哦。”我还是一头雾水，只能干巴巴地应了她。

　　“好了，终于铺好床了。我们走吧！”李欣一收工，就拿起饭盒朝我们召唤，我们的话题也就此终结，三个人往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大家又聊了一些假期里有趣的事情，只是凌瑶的脸上，表情始终有些淡淡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后来回到宿舍之后，在边吃饭边闲聊的空当，我知道了她那副表情一半的原因：她的小姨父好像在外面有了人，而她的小姨则一直在侦查追踪，想要找出那个第三者。她的整个假期没有一天是安宁的，一边要安慰陪伴精神低落情绪亢奋的小姨，然后陪着她去侦查追踪，一边还要在小姨和小姨父吵架时两头相劝。这些明显应该是由大人们出面解决的事情，现在反而全部都由她来完成。有时候大人们任性起来，会比我们小孩子更加不懂分寸。

　　我想起之前李欣曾告诉过我，凌瑶从小就住在她小姨家里，跟她小姨的感情情同母女。至于她为什么从小就住在她小姨家，我们并不清楚，她也从没说过。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些道理那时的我们已经再清楚不过。

　　而她那天情绪失常的另一半原因，在开学之后，我终于开始察觉。

　　开学第一天，第一节的语文课上，整个班上还有一些乱哄哄的，因为大家都在忙着领新书，顺便利用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做掩饰，交流着彼此假期里的新鲜事情。于是那些原本小声的窸窸窣窣声，慢慢变成了较大分贝的窸窸窣窣声，最终发展成整间教室的窸窸窣窣声。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第四组后面的那个角落，可是却没有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不会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吧？”我在心里嘀咕，只是脸上不动声色。

　　全班好不容易才领完所有的新教材，那些乱哄哄的声音慢慢降下了分贝，曾老师开始了新学期的第一课。

　　“搞什么？都快下课了人还没来，迟到得有些离谱了吧？”我还在替他暗暗着急。

　　直到那天中午放学，角落的那个位置，还在空着。然后，下午和晚自习的时候，依然如此。

　　“欸？那个，粟俊贤怎么没来？”我拉住正要走出教室门口的蒋胜，轻声问道。

　　“呃，我也不知道啊，你要不问下俞斌？他们俩玩得好，家又住得近。”蒋胜也觉得奇怪。

　　俞斌早就在铃声大震的一刹那就闪了人，我只好压抑着内心的疑问，先回了家。

　　第二天课间操散场的时候，我趁机赶上已经走到队伍前头的俞斌，问道：“呃，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粟俊贤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课？”

　　俞斌的表情有些奇怪，像看怪胎一样地看着我：“我怎么知道？我跟他玩得不多，我又不是他的什么良友。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开了，口气里的不满和讽刺是那么地明显，把我硬生生地哽在了原地。

　　“也许是他的心情不好，算了，今天先不问他吧。”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后也跟上大部队，回了教室。

　　虽然刚才的对话有些诧异，但是当时的我还是没往心里去，那一天如常地上课下课，上学、放学。

　　又过了两天，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班里气氛的不对劲。叶航和姜毅武在开学之际就已经搬到了我的后桌，姜毅武就是当时粟俊贤的同桌，向我借橡皮擦的那个男生。有一节自习课的时候，我转过头去跟他们俩说话，姜毅武刚开始还很正常地回了我几句，然后我看到叶航用手肘在桌子下面碰了他一下，他就生硬地暂停了跟我的对话。我觉得突然的安静让大家都有些尴尬，于是就先行转回了头。等到下一次我再转过头去跟他们俩说话时，不知道他俩之前说过些什么，可是这两人的态度已经变得明显地爱理不理，连口气也开始恶劣起来。我吃了瘪，只能再次转回了头。叶航是怎么了？寒假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好的么？

　　那时贺素婷已经不再跟我同桌，新换来的女生跟我不是很熟，所以我也没有对她说起这些奇怪的现象。

　　下课后，我去找李欣玩。郑文江和孟华本来也在她的位置周围说笑着，一见我走了过去，他们却散开来，两人嘴里本来还在念叨着些什么，只是等我走近，他们已经住了嘴，走掉了。

　　我觉得整个班里都开始变得奇怪，可是所有的变化都是像这样一些不甚明朗的小事情，说出来又让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李欣开口，只好先忍着，静观其变。

　　李欣见我对着她坐了下来，开始跟我说话：“呃，我之前听到一些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说粟俊贤转学了。”

　　“粟俊贤转学了？转去哪？为什么他都没有跟我说？”我满脸惊愕。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说，他转去了G省。”她看上去一脸地担忧，因为坐在她对面的我的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他为什么要转学呢？”我不确定地再次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

　　粟俊贤转学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呢？我这算哪门子的女朋友啊？

　　我想着刚开学的时候看到的那张全班成绩排名表，看到他从期中考试全班垫底的50多名，一下上升到了期末考试的26名，还准备等见到他时好好夸一下他的神速进步；我想着等见了面亲自解释我那天中午的爽约，再好好嘲笑他第一天上学就迟到那么久；我想着发现他好几天没来学校时自己的担心，不知道他是病了还是辍学了，正满脸疑问。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好好地他竟然转学了！

　　他转学了，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唯独这个被置之度外的正牌女友，被可怜地屏蔽掉有关他的一切讯息，然而自己却毫不知情。

　　我的世界正在迎来一片阴霾，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