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爱浅情深（清）》纳兰 静

27、第二十七章

　　还没到地儿，嗒嗒的马蹄声传来，我回头想躲避。被捞起来，放在马背上•••
　　不敢看来人，不敢。
　　这是十三曾经做过的。所以不敢看。他这次也来了，他却没来看过我。
　　懦弱的我啊！
　　手上一冰凉，我睁眼：那副镯子。不是十三，是四阿哥？
　　我掩饰不住失望。
　　他问：“你那么讨厌我？”
　　“不是。”我只说得出两个字，然后拔镯子。他抓住我的手怒道：“你这个女人！”
　　“我不想嫁给你们这些阿哥，更不需要谁来解救我。”
　　“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他冷冷说。
　　“不然呢？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冷笑道，如果八阿哥能为了忠孝之名要去我，你为什么不能？你们都不会是单纯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把我又扔下马，一溜烟走了。

　　我扒，MD扒不下来！
　　那就往上撸！拿衣服盖着好了，这么点小事难的住我？混蛋！我讨厌被强迫。

　　镯子勒得紧紧的，我用了老大的力。只要不要掉下来就好了。我坐在宜妃边上，离他倒不是太远。他看见我空荡荡的手腕，明显有点生气了。我冲他一笑，他立刻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宴会还是老一套，蒙古人的敬酒歌唱。几个蒙古人打量着我，嗯，八成是候选人了。只是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吃得不爽，老是担心镯子会掉下来。暗中撸了好几次，镯子是一对儿，本来该一手带一只才对。但不知四阿哥发什么神经，两只被他大力的套在了一只手上，而且是右手。所以这般辛苦啊，我真是倒霉。
　　我再一次撸镯子上去，觉得有人在看我，果然是他——四阿哥。瞪回去，他若有所思。喝酒，不语。

　　正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京里的文书来呈给皇上。皇上看了看，对身边人耳语一番。那人一会又来对宜妃说了些什么。宜妃高兴地对着皇上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皇上也遥遥举杯示意。
　　好奇！会不会和我有关？但宜妃并没对旁边的我说什么，继续和别的妃子们说些话。我失望。赶紧来个痛快地啊！

　　正失望、忐忑和无聊中，有个叫图理琛的礼部牛羊群事务总管牵了头小羊羔上来给康熙帝看，原来这是前些年土尔扈特蒙古从俄罗斯那边弄来的羊种，耐寒而且毛厚，这是培育出来的后代。康熙很满意，嘉奖了他并传令把羊种分给蒙古各部。蒙古人又是一番称颂，我自己在一边乐那个牛羊群事务总管。呵呵，居然还有这样的官名？
　　正乐呵着，公主坐的那边一个女子道：“好可爱的小羊，让我看看。”说着离席走到前面，抚摸了几下小羊。图理琛说：“六公主喜欢的话，这一只就送给您吧！”
　　公主看看康熙，康熙便点头。她高兴得抱起小羊羔。
　　宜妃悄悄说道“前几天被指给了喀尔喀台吉策凌。”我点点头，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但一派天真的样子。她走过我身边时，觉察到我看她，抱着小羊道：“嘉沫格格你是不是也喜欢？”
　　我大约曾经认识过她，于是笑着点头道：“好可爱的小羊。”她把羊往我怀里一塞道：“你也抱抱，不过不能给你！”

　　结果是：镯子露了出来。不但如此，还叮当作响。
　　我偷瞟了一眼康熙，他看见了。眼前的女子还笑眯眯的，又把羊从我怀里抱走，自己回去坐好。
　　我不用再撸啊撸了。

　　那天并没有指婚。几天后起驾往热河去了。
　　筵席结束后，四阿哥过来，想笑又想刺激我的道：“看来你还是戴着了。”
　　“我是拿不下来了，再说你怎么知道的？”问完我立刻后悔，这是他娘给的，他能不知道么？
　　转身要走，他拉住我。
　　“我是为你好，你这女人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他怒道。
　　“我才十六岁，不能叫做女人！再说了，我不想嫁给你弟弟。”我说。我可不认为他会想要我，八成是为了他亲弟弟来的。十四阿哥这次没跟来。要不然这位就是为了他自己，反正和感情无关。他上次那模棱两可的：也可以啊，我就知道了。
　　他脸立刻冷下来，道：“你以后最好还是叫四爷，别老是我啊你啊的，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恢复最开始他的风格了，我想。但他转身走了。好在皇上还是什么也没说。

　　六月初到了热河，我到底还是落他手里了。六月十八下的旨，六月二十祭福亲王的时候，康熙带着我去的，热河这边有亲王的祠。康熙老泪纵横，哭他的兄弟，说：“嘉沫的归宿有了。”我那天也哭了，一大半哭我的过去，一小半觉得自己倒霉。
　　那天筵席上京里来的信儿上说的是：十四阿哥福晋有喜。然后康熙跟宜妃说：“老四到现在也子嗣不旺，前年娶的钮钴禄氏又太小。”感情我这个老姑娘比较合适。
　　不过不用嫁十四也还好，白玉还是继续洁白。

　　热河行宫现在已经差不多修好了，我要结婚了。只等屋子收拾好，大概十来天的事情。
　　我现在为避嫌暂时不用见到他了，但我决定跟他谈谈。以后生活怎样要靠这个最•••恩，别扭的人了。忽然想起一句歌词：You had a temper, like my jealousy.

　　主动找这个人我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他找到我，然后训斥一番或者偶遇再不欢而散。不过我得归纳一下自己的思路和谈话主题，做小老婆我也得有自尊。当然说话需要技巧，这个问题弄不好会比较麻烦。
　　在我还是没有想好的时候，遇见他了。傍晚湖边，还蛮像约会的，我心想。请安行礼吧。但愿他老兄和蔼点。
　　他点点头道：“不必拘礼了。”然后我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那天是陷害我吧？”闭嘴，我骂自己。但不是说这叫泼出去的水么？于是他挑眉：“你觉得我有必要么？”
　　“••••••”我沉默。
　　他说：“我知道你把镯子盖在袖子里不让人看见，但我并没有想让六公主去做什么。”想想也是，时间那么短，他不可能告诉那个什么公主怎么做吧？要是是，他那就真叫害人害己，他大概没料到他弟弟的老婆怀孕了。
　　“你又在想什么？你就觉得我那么•••？”他说着，不大想用坏词来形容自己。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娶我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我不成？还不是和八•••”我闭嘴，看见他变脸了。怕！
　　但他并没有发怒，只是叹了口气道：“要不要我去和皇阿玛说你不想嫁我，另外指婚？”
　　“可能么？”
　　“你不想么？”
　　“我不傻，这是不可能的。”
　　他走到湖边的石头上坐下说：“你还算识些大体。”我站在边上，看着他。
　　“四爷教训的是。”我好赖冷静了点，前些日子的事情太戏剧了，我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兔子罗杰，而他是凶手。刚才忍不住说了几句实话，但听了他那句什么识大体，我不再想知道答案和真相了。
　　他也沉默着，不说话。
　　我和他•••真不像是要结婚的。
　　我明白了，我需要的是识大体而不是他对我怎么样，他能怎么样呢？
　　没什么可谈的了，我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