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再临》吾名茶凉

1、拐卖

　　“呜，吵死了。”言执被一阵巨大的刀剁菜板的声音吵醒，强忍着困意从床上坐起，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缝下透出一丝灯光。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上身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校服外套内搭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是成套的校服运动裤。
　　“我昨天累得衣服都没换就睡了吗?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睡前的事情却一点也记不起来，索性放弃思考下床摸索着走到墙边开灯。
　　“啪”地一声开关被按下，惨白的灯光照亮了狭小的卧室，言执看着自己身处的房间瞬间愣住了，床、衣柜、书架，所有事物都是陌生的从未见过，这里不是她的家。
　　“我被拐卖了? ”这样的想法实在荒谬，但除此之外她找不出第二种能解释眼前景象的可能。
　　意识到现状不妙，言执冷静下来观察房间，这间卧室虽然不大但家具基本齐全，床铺收拾得很整齐，靠墙的衣柜里有一些女生的衣服，旁边的书架上摆着两排文学名著，一个空书包放在下方书桌中央。
　　房间的装修确实像是为学生准备的，再加上自己没有受伤，行动也没有被限制——“这样看来这家人也许并不想伤害我，只是想买下我做自己的女儿? ”言执思考片刻后得出了结论，打算出去见见自己的“新家长”。

　　小心地拧开门，言执往外探出脑袋，正前方是餐厅，一张圆餐桌占了大羊位置，旁边围着几个凳子，靠墙放着一个老旧的冰箱。左边有一条短走廊连着两个房间，远远地看不清里面。
　　右边是客厅，灯光明亮，但从言执的角度只能看到长长的沙发和玻璃茶几的一角，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也许他就是“父亲”。沙发后面的4关着门，但噪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母亲”可能就在里面做饭。更远的地方同样被黑暗笼罩，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言执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侧面，这样就可以看清沙发上的人了：那是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面色惨白，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但那里只有一台没有打开的电视。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男人将脑袋转向右边。
　　“你好，我是你的父亲，这里是你的家。”
　　父亲已经开口介绍，言执也不好再沉默，只得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我叫言执。”
　　父亲并没有接话，把头又扭了回去，好像并不关心这个新来的“女儿”。

　　言执见状便转身朝着走廊走去，既然没人管自己那就抓紧时间好好探索一下这个新家。
　　左手边第一间是自己的房间，没有再进去的必要了，言执往右侧餐厅区域走去，绕过餐桌，径直走向冰箱，她很好奇里面有什么。
　　这台冰箱是很常见的老式冰箱，冷藏层在上冷冻层在下，功能简单容量也小。
　　言执拉开上层的门，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新鲜的蔬菜和盛着剩饭的碗盘被混杂堆放在一起，缝隙里还塞了不少袋装调料和咸菜。
　　下层被分为三个抽屉，全部放着用透明塑料袋分装的肉类，言执拎起来几袋仔细辨认，但冷冻的肉并不好分清种类，她看了半天也认不出这些肉究竟是什么动物的。
　　合上冰箱门，接着走到小卧室旁的房间门口，推开门里面又是一片黑暗，隐约能看到许多高高低低的黑影。
　　打开灯才看清这是一间不大的卫生间，洗手池、马桶、洗衣机之类的家电塞满了大部分空间，角落里勉强挤出了一片淋浴的空地，整个房间看起来混乱嘈杂，让人难以忍受。
　　“这卫生间也太小太乱了吧。”言执小声吐槽“算了，反正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直接去最后的房间吧。”
　　言执退出卫生间，走向走廊最深处，那里的房间没有关门，里面同样什么也看不清，照例是开了灯一切才被照亮。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双人床，墙边立着木质的大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看起来空荡荡的。
　　言执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里面挂着应季衣物，数量很多，挤在一起塞满了衣柜上半部分，下面则放着几床现在用不上的棉被。仔细的翻了翻，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里怎么就只有衣服啊，还以为会像我家一样把证件和贵重物品藏在衣柜里呢。”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白费了半天功夫，言执只能不甘心地抱怨。
　　她转身想要离开卧室，却突然注意到房间另一边好像还有一片空间，于是快步走过去，推开了磨砂的玻璃门，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阳台，这里没有被玻璃封闭，能呼吸到夜晚微凉的空气，向外看去却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室外的景色，听不到任何杂音，像是整座房子都被关在不透光的盒子里。
　　这样奇怪的景象让言执有些害怕。

　　“女儿，过来。”
　　再次回到客厅时切菜声已经停下了，厨房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
　　回想起刚才厨房传出的巨大动静，言执难以想象里面的女人有多强壮，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走过去。
　　推开磨砂的玻璃拉门，厨房中的景象呈现在眼前：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张几乎被砍碎了的菜板，台面前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手中握着把干净的菜刀，刀刃处似乎已经卷刃了。
　　“厨房里怎么一点食材都没看见？”言执心中感到疑惑，“难道刚才的刀声只是在空剁菜板？”
　　“女儿，该吃饭了，不要乱跑，不要靠近大门。”母亲用中气十足的女声告诫道。
　　“确实到吃饭时间了，但是你还没做饭。”言执确实有点饿了，便随口接了话。
　　“饭？哦，我还没做饭，对不起，我忘记做饭了……”女人一边嘟囔着，一边往餐厅走去，弯着腰在冰箱里翻找食材。
　　“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不会有精神病吧？难怪这家要买孩子，女的半疯，男的也一副有虚得快死了的样子，估计根本生不出来健康小孩。”言执暗自腹诽“可惜，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我可不想给人当女儿。”

　　趁着没人关注自己，言执悄悄溜出厨房，放轻脚步靠近大门。
　　母亲特意警告不要靠近那里，肯定是怕她逃跑，既然如此更要去看看了，她早晚有一天要走，最好提前了解到尽可能多的东西。
　　就在言执马上就要碰到大门的时候，她的身后突然伸出两只手，一只紧紧捂住她的嘴，另一只箍住她的腰将她向后拖。
　　言执扭动身体试图反抗，但她已经离身后的墙壁很近了，如果被拖入其中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想象。
　　就在触碰到“墙壁”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被柔软厚实的布料包裹住了。她身后并非一堵墙，而是颜色和墙壁相近的平整的布帘，刚才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言执被拖入布帘后的房间，那双手松开了她，一个面容美丽温柔、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谁？”
　　“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都等着对方继续。
　　在接近一分钟的寂静后，女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言执先说。
　　言执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用余光将房间打量了一遍，这里是大门右方的一片开放区域，一个破旧的书架隔开玄关分出了这个独立房间，房门就是刚才的布帘，房间中间的床看起来也很小很旧，床头上的窗户的窗帘用的是厕所浴帘同样的材质。
　　这间卧室就是整座房子里最差的房间。
　　“你是他们的女儿？你身体也有问题？”言执心直口快地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嗯……我不太理解你的话。”女人看起来很困惑。
　　“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因为你身体不好他们才会拐卖我。”言执解释了自己的推测。
　　“拐卖，你是这么想的？”女人温柔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看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新人啊。”
　　这次，轮到言执对女人的话感到疑惑了。
　　女人不急着继续往下说，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拍了拍床让言执也坐。
　　“你刚才已经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了，应该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你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吗？”
　　原来的世界，什么意思？言执无法理解女人的话，却又下意识觉得她说的对。关闭的电视、漆黑的室外、空剁的菜板，这些事情都难以解释，她“被拐卖”这个猜测也缺乏逻辑，谁会拐卖一个快成年的学生当孩子呢？但这已经是最唯物的可能了，她从未往更玄幻的方向去假设。
　　“真相说出来可能很难让人相信，但你确实‘穿越异世界了’。这是一个怪物横行的世界，但偶尔也会有像这里一样类似人类世界的建筑，在这里怪物也会变成人类的外表，模仿人类生活。”女人平静地介绍着，“但记住，怪物的本性是凶残嗜血的，他们时刻渴望着血食，所以不要给他们发怒施虐的机会，只要一切平稳他们就不会暴露本性。”
　　言执听完这段话，依旧盯着女人，没有什么反应。
　　看她这幅样子，女人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好好听外面两个人的话，只要不违抗命令他们就是正常的‘父母’，但你要是不听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他们不让你靠近门是怕你逃跑，实际上现在那里出不去，要满足一些条件才能离开，所以你暂时别惦记大门了。”
　　言执听话地点了点头，见此女人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我叫宋莹，和你一样是人类，我会保护你的。”说到这里，宋莹顿了一下，用略带调皮的语气接着说，“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姐姐，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嘛。”

　　餐厅方向传来食物的味道，宋莹拉起言执的手离开房间：“走吧，去吃点东西，我刚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