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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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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啦完啦,我连最后的理由都没啦!”
“小姐恢复美貌,为何还如此愁闷?”
沈司瑶双手紧握,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试图压抑住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眼下她只能殊死一搏。
“春芽,若是我不赴清宴,你可会为我隐瞒?”
春芽当即下跪叩头,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小姐,静安妃特意告诉夫人邀小姐入宫,怕是不妥吧。”
静安妃是陛下的宠妃,如此一来,岂不说将军府驳了皇家颜面,又该留人话柄。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清宴还是要去的。”
沈伯堂听闻北召奇药,当真一夜医好了爱女脸上的敏症,不由得对二皇子心生敬仰。
“素闻二皇子心思深沉,岂料也是豪放热心之辈。”
“爹,您可段不能相信他!”
她眉头紧锁,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嘴唇紧抿着,不停地颤动。
沈伯堂凝视她许久
“乖女,我怎么觉得你自苏醒之后,行事作风大不似从前。”
她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容。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遭遇。
“也许,是昏睡久了,有些事都想通了吧。”
这么低等的搪塞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为今之计,她也只好乖乖去赴宴。
清宴当天,只见,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参加宴会的皇亲国戚携家眷都陆陆续续地入座,时不时传来欢歌笑语。
就连平时一向不善梳妆的昭箬公主都打扮的格外动人。
见此欢快的场景,沈司瑶根本提不起兴趣。
她紧抿着嘴唇,茶杯在手中时不时地滚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上一世她是如何落入圈套得。
她素来不善饮酒,这是在整个南淮都出了名的,那日也并未沾染上一滴酒。
自然不会有人蠢到在酒上做手脚。
若是有人想要助元璟一臂之力,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她思考之际,静安妃的侍女落英请沈夫人与她一同去往长乐宫小叙。
路上,她与一侍女擦肩而过,沈司瑶觉得很是熟悉。
她猛然间回想到,上一世她在宴会上侍女银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惊慌之际,长公主昭簌吩咐银蝶带去她换一件干净的衣服,那人正是刚才经过的侍女。
“落英,刚刚经过的那个侍女是何人?”
“她啊,叫银蝶,是皇后宫中新选上来的侍女,之前是在浣衣局的。”
“司瑶,怎么了?”
“没事,母亲,我只是觉得这个侍女生得好漂亮。”
“大小姐艳绝京城,今日这藕荷色的衣裳更是衬人,何故把一婢女放在眼里?”
沈司瑶似笑非笑着,既然银蝶是皇后宫中的,自然不会与元璟同流合污,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娘娘,夫人和小姐来了!”
静安妃正在屋内品茶,听闻婢女来唤,立刻来了精神,连忙上前迎接。
“妾身给娘娘请安。”
“都是自家人,哪来的规矩!”
“妹妹许久未见姐姐,心里甚是挂念,还没打招呼就让落英把你们请来了。”
而后,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沈司瑶,夹杂着不明所以的温柔。
沈夫人看着静安妃的眼神,嘴角渐渐平放下来,神情略显僵硬。
“妹妹近日在宫中可还顺心?”
“陛下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妹妹羡慕姐姐这般家庭美满,司安在边境战功赫赫,司瑶也出落得越发漂亮,听闻最近突发敏症,身体可还好些?”
“承蒙娘娘关怀,敏症已然痊愈。”
她们从长乐宫一道出来,路上沈司瑶一直在回想。
若要真说出哪不对劲,她当时只觉得这件衣服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
等再次回到宴会,不出半刻,便觉得浑身乏力,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向昭簌寝殿的偏殿走去,不会有错。
莫不是那异香出了问题?
沈司瑶与长公主一向交好,是难得的闺中蜜友,她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走错了?
她心中油然升起许多疑问,令她无从下手。
她这次只好谨慎应对,不出一丝差错。
和她预想的一样,银蝶依旧站在她身边。
“我近日气虚血亏,不易过多饮茶,我若是想喝,便自己来。”
“是,小姐。”
她吩咐好银蝶,眼中充满笑意,仿佛看穿了所有的阴谋诡计,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今日看沈小姐面色红润,心情愉悦,不知本王的药可曾为其分忧?”
“司瑶多谢殿下出手相助,今日皇宫清宴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天下同乐,自然身心舒畅。”
“朕听闻沈小姐感染敏症,如今面颊竟无半分痕迹,不曾想二皇子的药竟有如此奇效。”
素来与静安妃明争暗斗的贤贵嫔逮到这个机会,自然是要阴阳一番的。
“是啊,本宫还听闻二皇子刚到南淮还未踏进宫门就先去了将军府,真是侠肝义胆啊。”
二皇子遇此情形,依旧语气平和,面不改色。
“北召的药有如此奇效,是因为里面加了白芷的缘故,而白芷多生长在卑贱苦寒之地,南淮自然不会有,如若太医院需要,本王定将北召所有的白芷一并交于南淮。”
好一个借物喻人,沈司瑶终究是小看他了。
陛下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乐开花,既然元璟这么识抬举,把昭箬下嫁于他,量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好,不愧是北召的皇子,能言善道,朕今日设宴是想告知各位,朕便将自己深爱的幼女昭箬赐给元璟。”
在场所有人议论纷纷,昭箬此时也终于明白今日为何珠光宝气的首饰流水似的往殿内送。
整个南淮谁人不知昭箬是废妃之女,只有北召认为真的能用联姻换来短暂的和平,其实南淮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元璟所居住的寝殿,正在清宴的邻边。
先前是陛下因为皇后爱看戏而修建的戏园,如今将戏园内戏子休憩的地方改上一改,就成了元璟居住的地方。
宫内的奴才更是不把元璟当成邻国皇子,每日膳食缩水,正餐也只有午时那一顿。
此话一出,沈司瑶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微笑。
谁知下一秒,元璟的话令在场众人哗然。
“回陛下,奉父王之命,元璟理应求娶皇室公主,只是…臣远赴南淮,是为所爱之人。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胆!既是父皇赐婚。尔等岂敢忤逆!”
昭箬知道自己在宫内不受宠,虽不满陛下将她赐给一个质子,可如今也轮不到质子来挑剔她。
“公主乃天潢贵胄,臣等望尘莫及,还请公主息怒。”
昭箬强忍着情绪,一旁的婢女搀扶她坐下。
“呵,是何人让二殿下念念不忘,连公主都可以回绝?”
“回陛下臣所爱之人,乃是将军府的沈小姐沈司瑶。”
沈司瑶瞪大双眼,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她愤怒与不可置信交错的脸上。
鎏熠大拍桌案,愤怒起身。
“不可”
鎏熠这一冲动,令在场贵戚大为震惊。
“鎏熠,此事陛下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你来权衡。”
皇后对鎏熠使眼色,鎏熠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极不甘心地坐下。
陛下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转头又看向元璟。
“既然二皇子钟意沈小姐,那还要问沈小姐和将军府是否愿意?”
“二殿下历练有成,身份尊贵,小女福薄怕是与殿下无缘。”
沈司瑶抢先一步直言拒绝,沈伯堂自然无话可说。
“老臣听从陛下安排!”
“那朕且问你,你是何时钟意的沈小姐?”
“回陛下,臣自打入京城就听闻沈小姐芳名,那日沈小姐身患敏症臣特意前去拜访,不巧沈小姐不便见人。入宫后更是对沈小姐茶饭不思想一睹芳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朕答应了北召要嫁皇室公主,若是传回北召,岂不说我们南淮失约?况且沈小姐对你似乎并未有情。”
他缓缓抬起头,深情凝望着沈司瑶。
“若是能迎娶沈小姐,臣愿献北召十万兵马,以示对南淮,对沈小姐的尊重。”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太子攥紧了桌角,怒不可遏地盯着元璟,他知道这个婚一定。
用一女子换十万兵马,这样的买卖自然值得。
可沈司瑶看不懂,他既有十万兵马,足够在北召谋反,又何故大费周章借助南淮对抗北召?
陛下听闻十万兵马,立即来了兴趣。
“既然二皇子有如此诚意,那朕也不忍看着有情人被辜负,此事沈小姐怎么看?”
陛下一番话无异于把沈司瑶架在高处,若是继续不应,只怕为了江山也会把她推出去,不仅将军府不会得到一点好处,陛下也会因此事迁怒于沈伯堂。
可是…她知道让元璟接近将军府的结局是什么。
沈司瑶默不作声。
“二殿下能钟意于我家小女,是将军府上下莫大的荣幸,只是小女平时被娇纵惯了,身上难免有股子傲气,日后还请二殿下多担待。”
元璟一把扶过沈伯堂,意味深长地瞧着沈司瑶。
“那里那里,我看沈小姐很是知书达礼啊。”
沈司瑶不经意展露出勉强的一抹笑意。
“多谢二殿下赏识,小女受宠若惊。”
陛下见沈家没有回绝,正顺应了他的心意。
“好!朕今日作美,北召二殿下元璟与将军府沈伯堂之女沈司瑶择日完婚!朕赐沈司瑶倪凰公主的封号,这样既不失对北召之约,又能成他人之美。”
“陛下圣明。”
一旁的昭箬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谎称身体不适回到寝殿。
她将桌案上所有的首饰都打翻在地,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
“他宁可用十万兵马求娶沈司瑶,也不愿与我成婚!一个质子都可以对我挑三拣四,让我成了整个皇宫的笑柄!”
“公主的身份岂是他能高攀的?南淮的达官显贵,哪个比不上他一个质子?”
“父皇今日有意将我嫁于他,说明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来日哪里还会有达官显贵!与其这般,我宁愿嫁给一介匹夫!”
“公主无须妄自菲薄,来日的驸马定胜过那质子千倍万倍。”
昭箬握紧南鹊的手
“南鹊,我知道自己是废妃之女,整个后宫只有你一口一个公主叫着,若是有一天这后宫中当真容不下我,你也好早日寻个好主子。”
“奴婢从小跟在公主身边,绝不服侍第二人!”
众人欣赏管乐歌舞时,鎏熠与沈司瑶相约在一个僻静的看台处。
“阿瑶!”
“太子殿下别这样叫,我如今是北召二殿下的未婚妻,这样有失分寸。”
“阿瑶,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心意?太子殿下的心意,就是将我拱手让给他人?”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心爱之人,她以为重来一次,就可以与他举案齐眉,细细想来简直痴心妄想。
“陛下的本意是让他娶昭箬,可他用十万兵马求娶将臣之女,陛下又会如何打算?”
听到十万兵马,她不禁嗤笑着。
“所以呢?我是牺牲品,我嫁给他,一来笼获十万兵马;二来太子殿下又不必为求娶我而费口舌,真是好算盘!”
鎏熠慌张地与沈司瑶解释
“我多次向母后提议要娶你为妻,母后答应我待我凯旋归来,就向陛下请示,如今即便是陛下已经赐婚,只要婚期未定,就算是夺,我也会把你夺过来。”
鎏熠刚抚平好沈司瑶的情绪,还来不及与她花前月下,就要分别。
“我们分开走,以免落下话柄。”
这是也许是身在皇室的无奈,也许是命运把他们安排在不同的轨迹里。
沈司瑶满怀期盼地能够在这一世与爱人长相厮守,可到头来还是重蹈覆辙。
回宴途中,元璟像是预判到沈司瑶会经过此处,在一旁等待。
“天这么晚,沈小姐这是去哪了?”
沈司瑶顿时毛骨悚然,后背生出一股凉意。
“你怎么在这?”
“此处偏僻无人,我怕沈小姐有危险,特地在此等候。”
这是沈司瑶重生后第一次与元璟正面交锋,她攥紧拳头,眼神犀利到可以片刻间将元璟碎尸万段。
“二殿下用十万兵马请求入赘将军府,用意何在?”
元璟态度立马风流起来,从沈司瑶的发梢扫视到腰间。
“自然…是欣赏沈小姐。”
“肤浅,你以为的的油腔滑调能骗过我?十万兵马,若无利益牵连,二殿下又怎会孤注一掷?”
“哈哈,我与沈小姐仅一面之缘,沈小姐貌似很了解我。”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府的门,你进不去!”
沈司瑶坚定的眼神,令元璟作怕。
“沈小姐对我有敌意,不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