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脸伤 ...
-
吃完午饭,温随青带着一身汗回教室放篮球,还没进门,他就瞄到教室角落坐着一个人。
哦对,冉易是不住宿的,午休得在教室睡。
温随青没多想,踏进了门,背身把篮球摆到球架上。
身后响起一片塑料声,混着一阵翻书声。
温随青奇怪地转头,正好看到冉易把口罩戴上。
“干嘛呢你?”
温随青穿过桌椅走过去,问道。
冉易露出的眼睛看着他,不知怎的,温随青觉得那眼神里有点心虚的味道。
温随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他戴的有点歪斜的口罩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他撑着桌角,状似无意地问:“你中午不吃饭啊?”
“吃过了。”
冉易见他就是单纯来扯皮的,紧绷的神经便稍稍放松了些。
“不午休?”
“你管我?”
“没。”
温随青笑道:“我关心关心同学嘛。”
冉易懒得理他,垂眸看书。
下一瞬,眼前闪过一片肤色,冉易心头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闪,可惜还是慢了一秒,脸上的口罩被人往下扯了一截。
顾不得脸上麻痒的刺痛感,冉易飞快地抬手遮住了鼻子。
但那抹青紫还是被温随青尽收眼底。
温随青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冉易捂着下半张脸,边把口罩往上扯边含糊道:“不关你事。”
“我去,能别死鸭子嘴硬了么哥?你看你鼻子肿成什么样了?戴口罩有屁用啊。”
温随青无语得想骂人,心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被他爸打了。
毕竟昨天被打的那一拳都不至于肿那么明显,唯一可能就是受到了二次创伤。
如果他爸是因为吃瘪了才恼羞成怒的,那这事儿跟温随青也脱不开关系,毕竟动手的是他。
温随青朝他凑过去:“刚在翻什么,有没有药啊?”
冉易:“……”
温随青:“现在又没别人,你没必要啊,少矫情,是不是爷们儿?口罩摘了。”
冉易白他一眼,这才把口罩摘了下来。
温随青这才知道,鼻子肿都算轻伤了。
冉易左脸歪歪扭扭地贴着几片创可贴,脸颊肿的非常明显,嘴角还破了皮,半干不干的血凝结在那儿,完全一副战损状态。
温随青嘶了一声,像是替他感觉到疼,接着又问:“还有哪儿有伤?”
有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摸得着看不见,半把个月的总会好的,说出来除了招同情也没别的用处了。
于是冉易别开眼:“没了。”
温随青当然不会信他。
但他也知道这么问下去也不能问出什么花来,于是他也没再问,只说:“药呢?刚那个塑料声是什么?你买药了吧?”
冉易觉得有点怪异,这人说话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他把抽屉里的袋子拿出来摆到桌上,露出了里面的药。
温随青往里瞅了一眼,又道:“你抹了么?”
冉易刚想回答,又憋了回去,道:“你怎么管那么宽?”
温随青:“体谅一下,班长当久了有点老妈子属性在身上,看见什么都想管。”
冉易:“……”
他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玩笑话。
冉易放在桌上的手指曲了曲,然后抬手把口罩拉上去,趴到了桌上,闷声道:“管完了就出去,别打扰我午休。”
温随青:“教室你家啊?我乐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面前的人没再出声。
温随青自讨没趣,转身从桌肚里掏出本小册子,就起身走出了教室。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冉易才露出半边脸,眼神放空地盯着某处虚无发呆。
脑海里不受控地重复着昨天在家里上演的一切。
冉怀良举着烟灰缸朝他砸过来的时候,他差点没躲开,如果那个缸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睁着眼都能想到自己会怎么样。
玉书华和冉怀良当初口头离婚之后,商量好每人轮流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可实际上只有玉书华在按这个说法给他打钱,冉怀良不仅不会给他钱,偶尔还偷拿他的钱。
他放假就跟着冉怀良走,上学就到玉书华这边生活,冉怀良酗酒,玉书华强势,他放假不仅要兼职,还要看着冉怀良,避免他在外面喝死。上学他就没那么自由了,他要时刻听玉书华的安排,连去哪儿,做了什么都必须让玉书华知道。
他像个借宿的流浪者,一边被嫌弃一边被监视,平日里被死死盯着,被抛来抛去,一出点什么事生点什么病,就立马成了互不顺眼的两个人争吵的导火索。
冉易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然后转回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臂弯里。
下午上课的时候,温随青从书包里掏出一盒药膏放到了冉易桌上,然后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校医室买的,听那个小哥说学校打架的都买这个,见效快,特能消肿。”
冉易:“……”
温随青:“不用感动,我一向乐于助人。”
冉易:“多少钱?”
温随青:“你跟我谈钱?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就说他们眼里的亲孙子压根没拿他们当一家人。”
冉易:“……”
温随青:“好好收着,别到时候破相了,知道没哦,哥格。”
那声“哥格”一出来,冉易就浑身一抖,身体朝后倾了倾,满眼都是嫌弃。
温随青笑得腰都弯了,非常满意地转过了身。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徐嘉苁想去找温随青扯皮,刚转头就感受到他随哥身后一阵冷飕飕的气息,于是老实坐回了座位上。
第二节课下课,贺瑜宇转头想问温随青几个问题,刚转身就对上了温随青身后一道杀人般的视线,于是咽了口口水,迅速转回了身。
温随青也感觉到了背后的一阵阵凉意,不过他硬憋着没转身,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有损他一班之长的伟大形象。
一放学,徐嘉苁等人立马跑到门口,试图“解救”他们的随哥:“随哥,占球场去啊!”
温随青并没理解他们的用意,奇怪道:“你们先去啊?等我干什么?”
门口的几人忍了一下,才匆匆跑下楼。
等人走了,温随青才慢悠悠地起身准备走,走之前还很欠地转头朝臭着脸做卷子的某人笑了一声:“哥格,打球去啊?”
冉易的身体晃了晃,手上的铅笔一划,笔尖直接断了。
温随青:“不是吧你,我就恶心你几句,你至于反应那么大么?”
冉易抬眼扫了他一眼,伸手到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恶心完了,滚吧。”
温随青:“…噢,行,滚了滚了。”
说完就转身欲要走,然后又忽然转回身,举起手机朝他拍了一下,拍完就跑。
“哥格,黑脸帅照给你存好了,不用感谢哈!”
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冉易在空旷的教室里独自凌乱,张了张口想骂,又觉得很傻逼。
接着耳边传来一点动静,冉易面无表情地转头,和角落的一个神色尴尬又吃惊的女生对上视线。
“……”
冉易额角抽了抽。
三中的考试制度有一个很奇葩的点,就是无论大考小考,只要含“考试”两个字的,都要换考场。
而高二只有三个班开了学,于是这次的考场交换就是三个班杂交,因为选科限制还得错开时间,把负责布置考场的人累的够呛。
所以三个班的班长在去领条形码的路上就默契地把学校从开校起骂了个遍,虽然开校那会儿他们还连个细胞都算不上。
早上考两科,语文数学,从七点开始,一直考到十二点,没别的意思,纯折磨学生。
试考完,人魂已经丢了一半,陈蓓刚踏进教室,看到的就是满教室要死不活趴在桌上呻吟的脑袋。
陈蓓拍了拍手,一众脑袋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没什么精神地看向她。
陈蓓扶额:“你们至于么,隔壁班都开始火急火燎的对起答案了,你们怎么跟被妖怪吸了精气似的?”
闻言,台下一阵骚动,后排的徐嘉苁率先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坐着的夏燊,有气无力地开口:“那我们当然不能落后,来,燊燊,数学第一题选什么?”
夏燊:“B,你呢,苁苁?”
徐嘉苁:“我也选B,好棒哦燊燊,我们这次赢定了。”
夏燊:“耶。”
旁边的同学:“噗。”
陈蓓:“……”
好说歹说,班里气氛确实是给这两货带动起来了,于是陈蓓忍了忍,决定先不扔粉笔,先把正事说了要紧。
“行了,都抬头听一下,这几天校领导要下来关心关心高三学生,所以最近都给我收敛点,别让我听到通报名单里有我们班同学的名字,明白?”
全班同学:“明白——”
陈蓓挥挥手:“行了行了,赶快去吃饭午休,别到下午还无精打采的。”
驱逐令一下,刚还跟死鱼一样的一众学生便起身陆陆续续地出了教室门。
三中效率极高,两天的考试,第二天的晚自习就已经出了完整的答案和解析。
大家一边往教室搬书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物理某道很难的题目,或许真的是太难,答案被投影到白板上时,班里一片“啊”声。
考完试,从开学到现在一直没出现的各科任老师终于在这会儿纷纷坐在了办公室里。
晚自习有两节物理课,上课铃一响,物理老师廖正刚踏进教室门就看到了台下一众眼泪汪汪盯着他看的脑袋。
廖正斜撑着讲台边缘,挥着手里的试卷假装扇风,往台下浅浅扫了几眼,又在冉易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垂眼把手里的卷子展开,开口道:“来呗,哪儿把你们难住了?”
台下异口同声:“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啊,这个是我出的。”
廖正从眼镜下抬眼:“一个都不会?”
不是不会,是全班二十多个人算出了十多种答案,对上正确答案的有点懵,没对上的心里不服。
廖正笑道:“前两个小问都没问题,第三问是不是答案很多?”
这个熟悉的语气一出,大家都知道这又是他故意的。
从一些看似很普通的题目里悄无声息地插入一些古怪竞赛题,这是1A班物理老师的生活小乐趣。
学生被虐得半死不活,他反倒乐在其中。
廖正乐呵呵地说:“来,我看看有几个答案,课代表。”
课代表一号站起来,巴拉巴拉念了一串数字和字母。
课代表二号站起来,巴拉巴拉又念了一串数字和字母。
“嗯,两种答案,班长。”
温随青站起来,也巴拉巴拉给了一串数字和字母。
“第三种,徐嘉苁。”
徐嘉苁默默抬手往自己胸前比了个叉。
“嗯,没做出来也是种答案,四种了啊。”
廖正扫描着下一个目标,然后把目光停在了班长身后。
“来,新同学大显个身手,你的答案。”
冉易闻言站起来,把自己的答案念了出来。
温随青在前头仔细听着,发觉他的答案和自己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错的。
“好,五种,坐下吧,黄逸,你的答案。”
黄逸站起来,念出了今天的第一个正确答案。
廖正这才停止点人,开口道:“你们发现没,你们的答案和黄逸的都有什么区别?”
温随青边听着课,边抽空往后面瞅了一眼,低声道:“我看看你的卷子。”
冉易面无表情地拒绝他:“都是错的有什么好看的,转回去。”
温随青:“看看。”
冉易:“不给。”
温随青:“小气。”
冉易:“转回去。”
温随青换个说法:“抠门。”然后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