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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癔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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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还是知道了,顾裕丰下意识在心中怪罪起那个丫头多嘴,而顾雨宸早就将他看穿:“别怪她,是我让她必须告诉我的。”
他们之间难得心平气和,顾雨宸真的只是想知道自己当时有说过什么话,不要太直白,他怕连累了他孩子的未来。
“你没说什么,我拿过刀子后,你就跟我回床上睡觉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走到床边坐下,本还想进一步编撰,可没想到,顾雨宸先而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面露出小心的歉意:“我若说了什么,那肯定都是发的癔症,不是真心的,家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自己这是服软了,他心想着顾裕丰肯定会因此感到受用,转而再度大度地安抚他这些无碍,可话语落下后,久久都未有回响。等顾雨宸要再去观察他的面色,他却被一股力气拉进怀中,故意不想他能挣脱。
“家主,您一定要原谅我。”
“傻子,你就是什么都没说,道歉个什么劲。”
那夜有多惊险,顾裕丰已不想再回忆第二遍。
月光把顾雨宸的身影拉长,修饰出他的惨白。拿刀的手垂在身侧,无论自己如何呼唤,他全然充耳不闻,目视着前方不透景的窗户,久久伫立。
他丝毫不知,自己在身后喊他声音多大,又喊了几声,可他自顾自开口,呢喃却又清晰可闻,传入顾裕丰的耳中,让他意想不到。
“情深无用,不如就算了吧。”
“爹娘,小三儿错了。”
他泣血的忏悔,语气却又冷淡得毫无起伏,仿佛就是在阐述自己的滔天大罪。这些在顾裕丰脑中近乎爆炸,搅空了他的脑袋,连劝阻都霎时变得语无伦次:“别!宸儿别!”
最后,顾雨宸终于回身时,并不是他感受到了顾裕丰的召唤,而是他想让月光彻底照亮他拿刀的那只胳膊,举到合适,然后奋力地往胸口扎去,不做留念。
命悬一线,顾裕丰抱着顾雨宸,心中仍旧不断后怕,若是当初没有夺下那把刀,顾雨宸恐怕就在自己面前流血不止,真的死去了。
这多好,顾家所谓最后的男丁性命一丢,顾家不就如了他的愿彻底覆灭,这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顾裕丰偏偏就是要复杂着,复杂着心性,还复杂着行为,一边对他身体力行诠释着恨,一边又要护紧,生怕他再次拿刀对准自己。
复杂死了,矛盾死了。
那之后几天,顾裕丰都绷着根弦,夜晚根本不敢睡沉,感受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他只是翻身,他都会被其瞬间被惊醒,去看他是否无碍。
癔症就发了那一晚,顾裕丰问颂菊之前时候有没有这种情况,颂菊坚定地回答没有,还一个顺嘴,没忍住多解释了半句:“少爷觉得今后日子定会越来越好了,精神头很好。”
她的无意,彻底让顾裕丰陷入沉思,这让颂菊后知后觉之后,胆战心惊了片刻,但随即还是任由破罐子破摔。
没事,让顾裕丰知道也无妨,总之他之前不介入打扰的日子,本来就等于越来越好。
顾裕丰那几日白天没去医馆,早晚忙碌生意的事情也都要在屋内,为了不让顾雨宸离开自己视线。可这磨了顾雨宸的兴致,因为顾裕丰,他变成了从早到晚更是什么事都不敢做。
这日子久了,就是更不想顺从。
顾雨宸先败下阵来,其实刚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就想要离开,可偏偏顾裕丰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越这么下去越不是办法,顾雨宸组织好了话语,在顾裕丰刚躺倒自己身边时,无预料地开口:“家主,我想回去我的院子了。”
顾裕丰为他拽了拽被子,故作出对其不意外的样子,实际感觉出他的语调仍旧是死气沉沉。
他还是根本不觉得,他回去单独居住会安全:“在这里也一样,还能更快养好,你不是还等着见维儿。”
他把他拉进怀里,缱绻藏匿在双眸之中,吃不了荤腥,就把手放在他的腰间摸索,也算解馋。
可他没想到,顾雨宸这次是铁了心:“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回去也无妨,您还是让走吧。”
“那夜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你现在要回去,要是真死了这次可就没人能救你了。”
“没事,我以后还要见维儿的,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顾雨宸话语极其真诚,顾裕丰一愣,在夜中凝望着他的眼睛,而那满目期待分明逼迫着自己,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放在腰间的手,忽而很难再继续抚摸下去,顾裕丰微微叹息,顾雨宸以为他终于要松口,结果顾裕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只是看似做了妥协:“那我陪你回去住吧,这样我也放心。”
顾雨宸咽了口唾沫,顾裕丰等待着他的同意,而那人却转过了身子,再度背向他,随着深夜涌入无声,没了争辩的力气:“不用了,那我还是就在这里吧,哪也不去了。”
兜兜转转,一条路有无数拐角,他们却走成了一团乱麻,心与心之间隔起了千层万层。
顾雨宸真是觉得这地方待不下去,好言询问无果,他招来颂菊,无视了外面的看护,硬是和她走出了这院子,一路畅通无阻,回去了自己的那小破院子。
不是外面的人不想拦,而是从家主屋子里出来的人,他们不知能不能拦。
顾裕丰一回家,本满心欢喜,可看见的却还是空空如也,整齐的床铺,屋内屋外与顾雨宸来过之前根本没有区别。
想也不用想,顾裕丰坐在木凳上没再有下文,沉生站在外面望着屋内家主的背影,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沉生,你进来。”
沉生得到召唤,即刻走来他身边,来不及鞠躬,顾裕丰却已经看向他,面露出些许无奈:“都乱了,是吗?”
沉生不假思索:“家主穿戴整齐,不乱。”
“你也知道我说的什么,你跟了我这么久,也是所有事都见识了。”
但沉生仍旧不以为意,站在一旁,从来只是天生的旁观者:“但现在,您是顾家的掌事人,想要什么,您都可随手拈来。”
他现在是顾家的掌事,顾铮棠的遗嘱上写的也是让他与顾雨宸成婚,他与顾雨宸更已是夫妻,他与他的父辈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说乱,倒也不乱。
顾裕丰一开始就是要折磨顾雨宸,要他求生难安,求死不得,只是如今乱了念头,看他真的要求死,他反倒没那么开心。
“家主莫怪沉生多嘴,要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以后的路,那便一条道走到黑,中途折返,只怕被伤过的人也不会再轻易感动。”
反正错了,不如错下去,不然何苦开始就要错。
报复,故就是要心安理得,要无情无义。
只是顾裕丰想起顾雨宸一次次落寞黯淡的眼眸,还有那次月下的癔症,他对此还是后怕,束手无策却又不甘心。
再回头,顾裕丰想起冯善决。命运转动的开始,他知道自己就没有了回头可能,但他还是想搅乱顾雨宸的清净,哪怕二人互相亏欠、痛苦过活,也终不该轻易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