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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喜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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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一过,只穿得薄衫,阳日下走几步都会热出一身薄汗。
梓婷自吴姨娘被罚至庵堂后,先是病了几日,清瘦的手腕拉住周梓玥流泪道歉。
周梓玥先烧了那盒精心调制的晕香。
又温语宽慰,带她描画、调香、制药膳茶点、泛舟绿湖,梓婷脸上的笑意总算回来了。
炎炎暑热间,定王府传来了好好消息。
周梓晗有身孕了。
周梓玥日渐忙碌,不绝如缕的功课持续不绝,鲜少有空闲的时间,只得从庄氏口中了解大概的情况。
有如,王妃现在日子过得充裕悠闲,便是想吃潭州的桃花鱼,都是一船船送进院子。
庄氏只说,王妃不仅开始打理嫁妆中的铺子、田产,还从定王哪儿转了大半的地契到手里 ,全改成了她的名字。
捏着王府的三个大库房,管理家务,又查出不少问题,王府上下都整顿了一遍,无人不叹服。
听到的这些时候,周梓玥忍了又忍,才轻笑一声。
梓晗是拿捏住了定王,也拿捏住的王府上下了。
借着抄录来的梓晗近一旬的脉案,周梓玥抽空写了一册饮食清单,标注着相克的事物、饮食所需注意的事项,并着香方与水粉,一齐送至定王府。
周梓晗收到册本,便照着梓玥所写安排下去。
膳食一并有小厨房管,胭脂水粉先交给鼻子灵敏的丫鬟闻一道,记住味,才将方子传去腌制胭脂水粉的所楼。
不过几日,定王接受了端王送来的美妾。
庄氏捧茶,心内唏嘘,劝慰梓晗时,周梓晗浅笑着摇头,叫庄氏放心,她已经不难受了。
翻过月,摸底过后总算有了四日的休沐,周梓玥收起药箱,去了定王府。
此时定王府已不似最初那般,西边的几个院子都住了人。
周梓玥暗暗握紧手,碎了口定王。
周梓晗已怀胎两旬,屋内尽数是奇珍异宝,精致物件,一应陈设都华贵了许多。
一早,周梓晗就吩咐小厨房做了妹妹爱吃的茶点。
吃过茶,周梓玥唤来彩云,打开药箱,:“姐姐,我为你诊一回脉。”
周梓晗笑问:“脉案不是都抄录一份给你了么?”
黄花梨小药箱,四四方方一个,分两层,上层摆放软垫、帕巾。
下层分左右两处,左便摆放裹着细针的布卷、装有几个装着刀具的木盒,右边是上下两个抽屉,摆放着药膏、药丸。
周梓玥取出软垫,:“亲自诊过脉,我才放心。”
周梓晗轻声温语,:“依你。”
搭上脉,周梓玥目色一沉,与寻常孕妇的脉像来看,梓晗的脉更虚弱,同脉案上所记相似。
精心调养着,为何还会有气血两虚的症状?
周梓玥恨不得立刻将周梓晗送去产检。
周梓晗倚着姚红双色金软枕:“如何?”
收回手,周梓玥笑意中露出抹牵强,:“气血上略有不足,姐姐需仔细调养。”
周梓晗蹙眉:“太医开的药我都按时吃,日常饮食也都是按你的方法来用,这般调理着,怎得还会如此呢?”
周梓玥也疑惑,按道理来说,如此调养着,不应该虚弱至此。
除非……
周梓玥:“姐姐之前可有气血虚弱之症?”
周梓晗摇头,:“并无,太医每月来诊一次脉,都言我身子康健,便是……”
她凑过身,压低声音:“便是宫内的妇科圣手,都言我身体并无虚寒之症,易有孕。”
不过两年了,她才怀上第一胎。
易有孕,定王又宠爱,成婚两年多才怀第一胎,且脉象无力……
周梓玥眼底闪过道亮光,冒出一个不太光彩的想法。
难道是定王的问题?
是定王不易生育,导致胎儿发育不良,自行流产。
失去孩子的痛,周梓晗要经历两回,并身心受创。
以她现在的能力,兴许保不下这一胎。
周梓玥不甘心地呼出一口闷气,面上不露声色,带着笑意,问:“这一旬,那位妇科圣手可有来姐姐诊过脉?”
周梓晗:“嘉贵妃怀有生孕,皇上指了他为贵妃保胎,这一旬,怕是会换个太医来。”
太医的医术毋庸置疑,如果早些保胎,说不定小郡主有几率能够保下来。
周梓玥道:“姐姐不若当下便请太医来细诊,若有何异处也好提前应对。”
周梓晗觉着不安,蹙起眉问:“可是有问题。”
:“姐姐不知,气血不足,对胎儿影响极大,若有不慎……”
周梓玥满目哀凉地望着梓晗,无奈地轻叹一声,垂眼瞧着茶盏上的童子图。
话到此处,周梓晗眉头一跳,一手覆上小腹,一手掩住微启的樱唇,心跟着慌乱起来。
手慢拢成拳,百千思虑涌入眸底,梓晗转头吩咐:“金云,速去请张太医。”
周梓玥悄悄松一口气,望向面色依然泛白的梓晗,走至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轻拍:“姐姐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若是没保护住这一胎,那之后便从定王入手,质量提升了,种子能长得更好。
周梓晗转头看向梓玥,有妹妹在,心内踏实了许多。
她展颜一笑,似忽然想起什么,眸光一凝,笑意也消逝在唇角,轻声说:“此事莫要告诉娘。”
庄氏究竟知晓梓晗出嫁后的事情多少暂且不提,但庄氏当听到梓晗暴毙的消息后,头发便白了,一日之间,衰老与憔悴爬上了她的眼梢。
出殡那日,庄氏死死扣着,看最后一眼,最后还是由王府的下人强行拖开,流不出眼泪,双眼通红,便倒了下去。
到最后服毒,她都不知晓梓晗突然暴毙的真相是什么。
周梓玥不愿再看到这般场景,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兴许娘知道,也能帮姐姐想办法。”
:“且生育之事,娘有经验,有娘在,姐姐说不定能调养的更好。”
:“姐姐,不该瞒着娘的。”
周梓晗轻叹,:“我怕娘忧心。”
嫁入皇家不比自行嫁娶那般自由,即便律法有文,男女婚姻若是有患,可自由合离的,但皇家不同。
有娶无离,几位嫂嫂即便已经与王兄各不相干,但依旧只能守着王妃的身份度日。
从前她不明白,到怀孕后,西院接着进人,虽然未有身孕,只按通房算,但晨昏定省,室内的脂粉味都一时半刻散不去。
皇上赐婚时,娘便搂着她哭了几回,人都以为娘是喜极而泣,但她知道,并非如此。
周梓玥凑近,双目透亮,:“我就说,姐姐想寻请娘寻个妇科大夫调养身体,如何?”
哼的一声笑,周梓晗露出笑意,:“如此,也好。”
*
午膳前,张太医信步走入院中,遇上了从小厨房走出的周三姑娘。
在长公主府见过,也教过。
见到熟人,周梓玥先愣了须臾,放下卷起的衣袖,欠身行了一礼,毕竟也算是师傅,随着张太医一齐进屋。
片刻,张太医取下搭在梓晗白臂上的软巾,:“王妃却有气血两虚之症,不过尚可调养,之前的药先停下,臣会为王妃研配新药。”
张太医直觉被人期待地盯着,抬眼一看,就见站在一侧笑脸盈盈的梓玥。
无奈,张太医只得在王府将方子写出,周梓玥立在一侧看,问:“这是要做药丸?”
太医提笔写下阿胶,:“正是。”顿了顿,:"三姑娘开的食方也需有变动,二者相辅相成,王妃的胎,兴许就无大碍了。"
:“三姑娘应当知晓该如何调整吧?”
:“......”
:"不若姑娘当下便写出来,臣再看看又何处需要更改。"
看完张太医的方子,周梓玥沉思片刻落笔,未停一下地将方子写完。
周梓晗吃过一碗枸杞桂圆汤,净手后走入堂屋,瞧见梓晗立站着,张太医捏着本册子,:“再将适才说的那几处改了,这方子便可订立。”
语罢,张太医盯着字蹙眉,兴许是错觉,但字写得不如在长公主府好。
张太医:“三姑娘当细心抄录。”
周梓玥微笑回道:“太医放心。”
真是到哪儿也逃不过!
她名义上的师傅虽只有韩先生一位,但实际上,为了让她学的更精,每回去长公主府,除了与女近卫学武,还会从宫里请出一位太医、或是调香师、绣娘等技艺精湛的官员来指导她。
因此,即便韩先生不能带她入宫,她依旧能享受到一对一的名师指导。
周梓晗蹙眉,宫里的太医何时这般有地位了。
送走周太医,周梓晗牵梓玥坐下,:“太医虽任职宫中,但妹妹也无需太过客气,适才,我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梓晗才开口几字,周梓玥便猜到了,无奈地笑起,待梓晗说完,才解释:“姐姐,这位张太医正教授我医术,适才正是在看未姐姐开的食方是否有错。”
:“自然是恭敬些的。”
周梓玥颔首,:“韩先生说术业有专攻,她所知未必有专人精细,因此就帮我另外请了几位先生。”
听完解释,周梓晗轻笑,:“怎么想到跟着韩先生学如此多的?”
周梓玥转头,满眼期望:“学以致用,我也想成为像先生一般样样精通的女子。”
:“就如,现在我能帮姐姐调养身子,尽绵薄之力照顾家人。”
:“学习功课虽不易,但想着这些,便觉着所学是有用的。”
周梓晗双眼含笑的看着梓玥,淡淡的光撒在她一颦一笑间,心间也跟着温热,她想让更多人看得。
妹妹有如此胆识与学识,不应该只留给家人,而应该让众人都知晓,即便是女子,也能有所成就。
韩先便如此说过,即便是女子,也能有所成就。
:“妹妹可想过,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