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嗑云叶》祭遇

14、送别

　　从缆车上下来，两人回到酒店简单吃了个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不打扰，是这一晚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风琴岛的最后半天，陆晏云能感觉得出来她的变化。
　　虽然依然开朗热情，依然会在镜头下主动牵他的手扮演好恩爱的夫妻，但是不会再那样没大没小地跟他嬉笑打闹，而是像一个成熟的大人那样，始终保有礼貌和分寸。
　　他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

　　他们之间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她是在骄傲游行里丢的手机，她宁愿经受那样繁琐又折磨的流程也不想通过正常的方式去孕育孩子。
　　一切都在指向她不喜欢男人，或者说她确定自己不会喜欢男人这个结论。

　　可是即便这是不应该的，这是荒唐的，他也没有办法否认，他对她动情了。
　　这件事在他和她分别以后，回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家里之后被更加充分地证实。
　　他推开那间客卧的房门，保姆已经来打扫过，干净整洁的床铺已经看不出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从前一直是很确信的，他喜欢这样的干净整洁，喜欢清净不受打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想念那个淘气、邋遢又蛮不讲理的女孩？
　　她好过分啊！明明自己没有那个意思，还要狠狠地拨动他的心弦，就像是一道彩虹照进了他黑白两色的世界，但转瞬又绝情地消失不见。

　　这一切不会是一场梦吧？
　　他傻傻地想。

　　他走进书房，急不可耐地从抽屉里翻找出那本结婚证。
　　“不是梦。”
　　他轻轻地摩挲着结婚证照片上她明媚的笑脸，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不是梦。
　　虽然她永远也不会爱上他，可她的确是他法定意义上的妻子，他们是被万千人真心祝福着的夫妻。
　　就算这个身份注定会成为过去式，他们也会有一个流淌着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作为他们之间的羁绊长存于世。
　　她那么善良正直，只要他好好照顾她们，看在夫妻情分和孩子的面子上，离婚之后她也肯定还会同意他去看望她们的。
　　那道握不住的彩虹，只要能时常照耀着他，就够了。

　　你看，人只要豁达一些，收起自己的贪婪，心结总能解开的。
　　土豆看着智商好像骤降了一百，拿着小红本含泪而笑的主人，发出了一句凶狠的喵叫以示提醒。
　　“干嘛？”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把它抱起来放到腿上。
　　土豆露出了一个充满鄙夷的斜视。
　　难道它在嘲笑自己？
　　他不服气地拍拍小猫的脑袋：“你小子绝育太早，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不懂我不怪你。”
　　土豆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冲冲地逃离了他的魔爪。
　　“好吧，怪我怪我。”他一下子心软了下来，起身走向客厅，“走吧，给你吃点零食弥补一下。”
　　土豆这才变回了乖巧粘人的模样。

　　其实回归到忙碌的工作以后，那种孤独的感觉就消减了很多。
　　但是一想到她26号就要出发去重庆准备新电影的开机，再见不知是何时，他的心里还是很酸楚的。
　　纠结了很久，他还是在25号晚上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那是他每日都在想念的声音。
　　“你明天……几点走？”他开门见山地提问道。
　　“早上十点多的飞机，差不多八点出发吧。”
　　“哦，”他顿了顿假装思考了一下才说，“我送你去吧。”
　　“啊？”对方有些意外，“不用这么麻烦吧，还挺早的。”
　　明天是周日。
　　“没关系，本来我周末也起得早。”他不给她继续推脱的机会，紧接着补充道：“正好我爸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让我去机场接一下，时间差不多。”
　　“哦，这样啊……那你到时候来我家吧。”她信以为真。
　　“好，明天见。”
　　“明天见。”

　　陆晏云沉着冷静地挂断电话，才敢笑出声。
　　这么容易就争取到一个见面机会？
　　他真是个天才！

　　他把作息又往前调整了一些，七点就运动完回到家了，然后认真地刮胡子、洗澡，穿上一身相对休闲的西装，简单做了个清爽的发型。
　　去见老婆喽！

　　当叶舒瑾看到来接她的不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而是一辆银灰色的超跑，并且司机兼行李搬运工是总裁本人的时候，她差点没惊掉下巴。
　　“不是，什么客人还要你亲自开车接啊？”她依然蒙在鼓里。
　　“就是……比较尊贵的客人。”他依然在嘴硬。
　　当然了，他的车技还是很好的。
　　虽然回国之后她就没再坐过他开的车了，但是当年在纽约，诶不对，其实那也就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真是恍如隔世啊……
　　“扑哧。”她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匆匆瞥了她一眼。
　　“我想到那天在纽约，我第一次坐你的车，你可冷漠了你知道吗？我很努力地想要找话题，结果你三两个字就终结了。”
　　“我有吗？”他皱了皱眉头，然后态度良好地承诺道：“那我以后尽量多说几个字。”
　　“噗。”叶舒瑾又被逗笑了。
　　她开个玩笑而已，他那么认真干嘛？
　　“不用啦。你虽然说得少，但是做得多呀！要不是你，我那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老婆是懂他的！
　　陆晏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我也有一个好奇的。”
　　“什么？”
　　“你那天是怎么选中我的？”
　　“因为你看上去会说中文。”
　　“就这样？”
　　“嗯。”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失望，可能以为她至少会给出“因为你长得帅”“因为你面善”之类的回答吧，可是那一刻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呀。
　　“其实不是我选中了你，”她想了想，又向他更正道，“是命运的安排，让那一刻从我面前走过的人是你。”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为的客观事实，但在他听来这完全是一句动人的情话，让他的心里开出了花。

　　在送客口把她放下的时候，同行的经纪人姚琴和助理西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还有两个临时的保安和后面举着手机和礼物蠢蠢欲动的粉丝们。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他知道自己陪她进去只会添乱，况且车也只允许停几分钟。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姚琴对他笑笑。
　　她和西西都去参加了婚礼，所以对这位艺人家属并不陌生。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等回上海我再请你们吃饭。”陆晏云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叶舒瑾闻言皱了皱眉头。
　　什么嘛！她是什么小孩子吗？怎么感觉像是在听老师和家长间的对话？？
　　“姐夫，你也可以来剧组探班呀。”西西跟着掺和道。
　　陆晏云眼前一亮。
　　“可以……吗？”他把视线转向他的妻子，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恳求。

　　叶舒瑾没有立刻答话。
　　所以他很想去探班对吗？
　　可是不应该这样呀！他可以去，但他不应该想去……
　　“你工作那么忙，不用勉强。”她以一种圆滑的方式回避了这个问题。

　　陆晏云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
　　他又越界了。
　　可是没关系的，今天他能刚好来机场接人，明天他就能刚好去重庆出差。
　　根本难不倒他！

　　这样想着，分别也不再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只会让他更加期待下一次见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