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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从龙 ...

  •   自南迁后,南轩辕定都杭州,三下赋税,兴土木,徭役两万,建皇宫,南安侯携二子镇压反贼白氏,平定南边,太后把目光放到百越,她有意让南安侯南攻,彻底收复百越,拓展南轩辕版图,只是国力衰弱,又大兴土木,开疆事宜搁置。谁知后来百越送亲和书,请封蓝静为圣女,太后借此机会封蓝静为南轩辕圣女,以此拉拢百越,但百越认为南轩辕圣女不同于百越圣女,并不满意南轩辕的暗箱操作,多次拒绝朝廷派官,太后由此再生南攻念头,想要彻底收复百越。

      如今大半年的皇宫建造已渐尾声,太后又再次提出南攻之事。

      自南下后,皇帝年幼受惊病卧,定都后,一次早朝都没与会,太后便定下小朝堂的规矩,将朝会挪到正殿后堂,每日垂帘议政,皇帝已然被全然架空。

      这头太后与众臣在殿议政,那头‘病卧’的皇帝抓来几个宫女在玩捉人游戏,瑾帝玩得疯,几个宫女不知轻重,一时错眼,瑾帝扑人时小宫女躲得快,他一个扑空狠狠摔在地上,众人惊慌一拥而上,瑾帝正处死要面子的年纪,这一摔,把他里子面子都摔出来了,正巧今日上御射课,他惯于腰间挂马鞭,众人还没扶起他,就被他乱鞭抽打,四散躲开,人一躲,他就更气,蒙眼的帕子还半挂在脖子上,他跟疯子似地,追着人打,几遍下去,宫女的衣服都被抽烂,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所有人跪地求饶,直呼天子息怒,这才让瑾帝气顺了些,只有在这个宫殿里,主宰这些宫人的生死,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天下的主人,万人之上的天子。

      内侍殿头杜恒贤,其师父是总管太监粱世保,自南下后,粱世保就领了监造皇宫的职责,便由他侍奉天子左右,因他年纪小,人也机灵察言观色,瑾帝颇为信任他。

      待瑾帝怒火降下后,他便起身处理手尾,“来,此几个小宫女御前失仪,罚俸三月,调浣衣局。”

      杜恒贤奉上御茶,取出帕子给瑾帝擦汗,小声道:“陛下放心,奴婢会处理好,不会让内殿的事传到太后耳边。”皇帝数次无故暴怒,以宫人撒气,都是杜恒贤替他处理,至今太后都不知这些‘荒唐事’。瑾帝由此也对他愈发信任。

      “哼,传去又如何,朕是天子,朕掌天下生死,不就是打几个小宫女。”

      “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越发有气概,还高了许多,任谁见了都畏敬天颜。”

      瑾帝正了正衣领,瘦小的身量听起胸膛,佯装伟岸,“杜恒贤,你说,朕长高了,是不是长大了。”

      “自然,陛下越发有先帝威仪。”

      “那我,是不是该封后了。”

      杜恒贤一愣,再次顺着瑾帝说话,他只懂阿谀奉承,只以为瑾帝人未长大便已思凡,哪想到瑾帝是想成婚亲政,他再也受不了做傀儡皇帝。

      方下朝,太后南攻的提议再次遭到越国公等人拒绝,她心中很是不满,在同意越国公折中的办法——和亲,后,她回到宫中,思绪饱胀的脑壳再次隐隐作痛,仪桉给她揉按着太阳穴,她仍在思索,她对仪桉道:“你去传旨,让越国公夫人进宫。”

      仪桉道:“可是娘娘,越国公夫人已近临产,此时宣她入宫……”

      太后何尝不知,只是她还是想通过何咏芳给蓝正麒吹枕边风,顺便试探试探越国公府的态度,如今朝中,已是越国公一家独大,她想扶持的南安侯也与越国公亲近。

      正当她犹豫之时,皇帝来了,瑾帝还是半大孩子的模样,但眉目间确实越发有先帝的模样,太后看了也一时恍惚。

      “皇儿身子不适,不必日日来请安,母后知道你有心了。”

      瑾帝一顿,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还是皇后的太后便是如此关爱他,甚至比他亲身母亲更为真切。

      “母后体贴儿臣,身为儿子更不敢懈怠,孝敬母后,是儿臣本分。御医日日请脉,我身体已大好了。身为皇帝,也不可懈怠国政。”

      太后以帕掩去眼底神色,淡淡道:“皇帝身体既大好,那便恢复朝议罢。哀家替皇帝监国,也乏了,是该好好休息。”

      瑾帝忙道:“母后,儿臣年幼,还需母后协理朝政,还请母后心疼儿臣,以国事为重。”

      “哎,既然这样,免不得再操劳几年,替皇帝照管几年。还请皇帝谨记勤学理政,早日肩负国任。”

      果然,在以退为进,“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怜爱赐饭,瑾帝便陪坐用膳,见太后神情顺畅,瑾帝道:“儿臣还有一事,儿臣,想选妃。”

      太后愣住,连一旁伺候的仪桉也不禁大惊,太后疑惑道:“皇帝年纪尚小,何来此等想法,应以国体为重,国政为本。”

      瑾帝道:“民间百姓常以成家立业,朕为天子,当为天下典范,皇后是一国之母,朕若能早日立后,也能安抚民心,能担一国之君。”

      此话虽牵强,但也提醒到太后,且皇帝态度殷切,太后也不好强硬拒绝,“此事容哀家想想,时候不早,皇帝该去上课了。今日该越国公任课,越国公乃重臣,不可让人久候。”

      皇帝走后,仪桉问道太后,“娘娘,还宣国公夫人吗?”

      “明日罢。”

      下课后,越国公回到府里,何咏芳正扶着砚清的手在院子里走动,孕后期,御医提议让她多走动。蓝正麒越过洞门,便见她已走了满头汗,忙上前接替砚清,扶住她,“御医说多走走,没让你一直走,走动多了对身体不好。”

      何咏芳抹了抹汗,“今日精神好,不觉多走了些,今日这么早,不是给皇上上课吗?”

      蓝正麒顿了顿,“皇上如今心思重了,课上多番探听小朝堂的事,哎,我怕他心多,布置了功课便回来了。”

      何咏芳好笑:“皇帝议政也成了打听?”蓝正麒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重权,皇帝年纪又小,政局复杂,如何是他一个小儿能懂的,还是等多几年,皇帝长大点再说吧。”

      “皇权之下,没有稚儿。”

      夫妇二人回到房里,蓝正麒给何咏芳脱下鞋袜,给她揉按肿胀的脚,她也习惯了夫君晚来的恩爱。

      她拉着蓝正麒的手放在肚子上,“老爷,蒙稳婆说,我这胎极可能是男胎,我们该为孩子早做谋划。”

      蓝正麒大喜,连连点头:“谋划,谋划,好,我已联络汴梁那边,汴梁的产业已脱手大半,待在这边置办置办,我的家业都是这孩子的!”

      何咏芳推开他的手,冷笑:“我生的又不是丫头,老爷是当挣嫁妆呢。”蓝正麒不明所以:“我攒的家业也不少,再且这男子当以自强自立,将来多大成就还是要看他自己。”罢了又上手去摸,被何咏芳一掌拍掉。

      “你都是国公爷了,儿子再出息能出息到哪儿。”

      蓝正麒乐呵呵道:“是啊,儿子再出息也越不过他老子啊。”

      “可以啊,怎么越不过。”

      “我都国公了,他还想,他……”蓝正麒愣住,见何咏芳清冷的神色不见一丝笑意,心中一股寒意升起。见她不似玩笑,大惊起身,左右看了看,不敢置信道:“你疯了,想什么你想……这是大逆不道!”

      “以你在朝堂的地位,离那个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南朝的兵权在南安侯手上,边境三州,在静儿手上,只要你想,便可越过那小崽子,万人……”

      “住口!”

      何咏芳被一声怒斥吓得捂住肚子,蓝正麒见状缓和了语气,“你如今心越发大了,先头你说要拿回蓝家兵权,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有此等妄想,离生产没几日了,你就待在家中别出门。”

      “如果是她,你就会为她挣命了吧。”

      蓝正麒先是没解何咏芳口中的她是何人,后很快反应过来,自成婚后,二人间从未提及过顾依人,都明白此女是二人心中的一根刺,蓝正麒本以为何咏芳从不介意,甚至他自己也早已忘了那人,没想到何咏芳竟在此刻提及,他竟不觉难堪,而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窃喜,原来她是介怀的,甚至介怀到数十年不提及,此刻终于忍不住。

      他将何咏芳揽进怀中,柔声道:“你我夫妻二十余载,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她,我早已忘了,那不过是年少轻狂,你才是我的结发妻子。”何咏芳心却冷了下来,正是见过他年轻时炙热真挚的爱慕,才会疑惑何故心尖之人说忘便忘。

      “老爷,我想让我们的儿子做天下至尊之人,明明唾手可得,为何不试一试。”

      蓝正麒心有所触,见他动摇,她又道:“难不成老爷想让徐州的轩辕珏白捡这便宜?太后很忌惮这事,半真半假,亦真亦假,明知是谎言,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徐州离汴梁如此近,当初勤王能上位,他未必不能。”

      “太后有意让沧州厢军征伐罢,届时静儿攻下徐州,你说要不要攻汴梁,若攻下汴梁,要不要迎帝归。”

      蓝正麒咽了咽口水,“厉帝比南边更关注徐州,他不会让沧州动手的。”

      “那更好,沧州跟汴梁军对战过,汴梁军节节败退,若不是太后止戈,沧州早打过去了,汴梁出手除徐州,以我之逸兵对彼之疲兵,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如此大好时机,公爷当真要放过?”

      男人波动的眼睛暗藏紧张激动,对上女子清冷坚定的眼神,很快败下阵来,“你和静儿,才是真正的蓝家儿女。”

      蓝正麒找到顾行海,自勤王宫变后,大批羽林卫死于宫变,南迁后,太后和皇帝的安危都由玄驹卫守卫,建宫以来,又召建了新的羽林卫,由顾行海统领,玄驹卫近身护卫,羽林卫负责宫城巡防。

      二人因当初徐州共患难,有了私教,闲暇偶有同饮之乐,蓝正麒来找顾行海并不奇怪,顾行海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人又豪爽,对蓝正麒这个文人也不优待,见了面就揶揄他:“好你个‘孟光’,约我喝酒约在这风月之地,你不顾家中十月怀胎的贤妻,也要顾及哥哥我的面,让人传出去,还以为我带的头,存心让你夫妇不合。”

      “约你喝酒,何处不是地儿,不过图这清静,怎么你一个武将比我这个文臣还墨迹。”

      “这地儿清静?”

      “鱼龙混杂,掩人耳目,自然就‘清静’了。”

      “看来是鸿门宴了。”

      二人同笑,互饮几杯,因提前打点,老鸨没让人来打搅,二人痛饮,左右言他,天南地北闲聊几句,终是顾行海败下阵来,“行了,行了,我磨不过你个玩文的,项庄也该舞剑了罢,沛公在这等半天了都。”

      蓝正麒直拍桌大笑,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顾六哥啊顾六哥,你不该混武将堆,就该派你去鸿胪寺才对。”

      二人碰杯。

      “说来,我们也是亲家,安家那小子,就是你八妹妹的儿子罢。”

      “那小子,让他回来不肯,不然咱这门亲就是过明路,能有你家姑娘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媳妇,是我顾家多大的福分啊。”

      “我仅剩的这孩儿就是犟,好好一个女儿家,偏要抛头露脸行兵打仗,太出格了些,可也唯独她,最像我父亲。”

      “我有这样的女儿,我做梦都乐醒,你该知足啊,你若嫌弃,给我家,我恨不得为她开祠堂入族谱。”

      蓝正麒指着他笑骂,“谁家孩子你都要,真不要脸皮。”他又叹气,“徐州的事你也知罢,我估摸着,太后会让静儿出兵。”

      顾行海以为他担心蓝静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会受伤,便安慰道:“我虽没见过你家姑娘,但之前的几场战役我可是如雷贯耳,她行兵可有老越国公也的风范,徐州不难解决,老越国公也会在天庇佑她的。”

      “是啊,徐州不在话下,只是你说,静儿这场仗该赢还是不该赢。”

      “百越请封静儿为百越圣女的事你也知道,但他们偏偏不满静儿为轩辕圣女,便是说百越不服归顺朝廷,却有意亲近敬畏静儿。静儿出面,兴许不必操戈百越便可归顺。无论北边,还是南边,我这个女儿都胜券在握。”

      顾行海总算听出苗头,却不敢判断蓝正麒的用意,打着哈哈道:“你这个女儿,多少男儿都换不来。”

      “先皇生前对我宠信有加,不然凭我资历,如何能坐上大相公之位,只是他同我一样,子嗣单薄,皇帝是他唯一的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确实远不如早逝那位。”

      如此剖心刨腹之言,让顾行海后背冷汗直出,晕染出一大片暗迹,酒气瞬间散了,“公爷喝大了,须知祸从口出,天色渐晚,该回了。”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八妹妹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顾行海不觉握紧拳头,冷声道:“二十多年前,我们顾家就没有这个女儿了。”

      蓝正麒叹气,“如此,我会让女儿和离,至少,还你们顾家一个外孙。”

      蓝正麒客气与顾行海告别,独留顾行海心中惊涛骇浪,思绪千回百转,蓝正麒这到底是想拉拢,还是想威胁,模棱两可说着大不敬的话,却临了又示好,他到底想不想谋事,若想,为何要告诉他,若想拉拢顾家,为何最后又退缩。

      顾行海甚至不敢将此事告知父亲,连入宫当值也连推好几天,日日躲在房里不肯见人,父亲派人责骂,妻子劝告,他越想越乱,甚至不自觉在心中设想谋事的场景。

      从龙之功,哪个男儿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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