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平安 ...
-
颜韶不打击小孩子的热情,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是啊,转程来看道益的,我还给你带了点心来,和你师弟分着吃。”
颜韶没想过进门就遇到道益,可想着早晚会遇到,就让陈舟带了盒糕点过来。
道益开心得不得了,说:“谢谢韶哥哥!”
拉住元虹袖子就往人少的地方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师父就在正殿内招待香客,韶哥哥去找他就好。”
道益虽然年幼,可也知道,韶哥哥带了个不认识的人来,定是来找他师父的,他虽然表面上活泼顽皮,心里对人情世故还是了解的。
元虹与他坐在一颗松树的阴凉处,道益打开点心盒,拿了一个就往元虹嘴边递,元虹撇开头不去吃,道益只好塞进自己嘴巴里。
元虹看他吃得开心,心里起了股莫名的酸意,也不知从何而来,只得闷闷说:“你要是想吃,以后我也可以学着做。”
道益“啊”了一声,嘴巴周围都是糕点碎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笑了,说:“好啊好啊,师弟你学会后,我们和师父一起吃。”
元虹攥着道士袍的衣摆,说:“算了,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明日忙完,我带你下山去买糖葫芦。”
道益挨他挨得更近了些,也不嫌夏天天气热,明明小脸蛋上都有汗珠子淌下来,狐疑地问:“师弟,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上次我偷跑去买糖葫芦,骂我的也是你!”
元虹“哼”了声,说:“看不惯你那没见识的样。”
顿了顿,又说:“我带你去买糖葫芦,不告诉师父,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师兄?”
道益说:“不行!这是有违规定的!”
元虹生气了,又问:“那喊我声哥哥呢?”
道益咬着手指,想了会儿,慢悠悠地说:“好像也不行哎。”
元虹站起来,起身走了,道益还在背后喊:“师弟,别忘了明天带我去买那个!”
元虹理都不理他,谁都可以做他哥哥,就他不行是吧!虽然不知道在气什么,但是好气!
并不知道师兄弟间还有这样的小插曲,颜韶已经把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经真道长是个十分温和的中年人,他听完后,让方敬单独与他去偏殿一叙。
清洛观位于半山腰,山中有低洼之地,汇集山间清泉,就成了眉湖,湖水清澈,碧蓝见底,清洛观的道长偶尔有来眉湖抛洒鱼食。
作为玉朝第一大道观,不只是香客爱来游玩眉湖,就连当朝皇帝在清洛观祈福之后,都要驻足眉湖片刻,足以见得其中风景。
两岸绿茵环绕,蝉鸣声四起,夏季炎热,可吹湖风也能带上几分凉爽,湖中大片粉嫩荷花露出淡黄藕芯,肥硕锦鲤在湖中拨弄莲叶,着实是幕美景。
更别提坐马车奔波之后,手中还有味道上佳的点心,颜韶自是十分的满意。
再听岸边男女佳人之间说些情话或趣事,小孩子们举着手追逐打闹,颜韶心情好了不少,以前在家中宅得快要长青苔了,偶尔被阳光晒一晒的感觉,格外暖暖的。
一个时辰后,方敬前来找他们,方敬脸色也比之前好许多,看上去是找到了一些处理方法。
颜韶问:“看方捕快的模样,像是事情有的解决了?”
方敬难得露出个笑容,说:“正是,经真道长说,疲惫之人更易撞鬼,给我念了经文,又画了平安符,叮嘱我吃一些安神的药物,多休息好好睡觉。”
“我想可能是我前些日子太过急于办案立功,把自己给累住了,这才让那画皮鬼趁虚而入,多亏有经真大师指点。”
“对了。”方敬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墨笔符箓,说,“这是经真大师托我送颜少爷的平安符,说是祝愿颜少爷身体越来越好。”
颜韶笑着接下了。
陈舟目光落在那张符箓之上,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表情。
他说:“少爷,这符很灵?不如我也去求一张?”
颜韶还没开口,方敬先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经真道长一天只画三张符,一张给了我,一张给了颜少爷,另一张给了一个替子祈福的寡妇,今日怕是求不得了。”
颜韶拿着符箓在陈舟眼前晃了晃,说:“陈管事想要,那我送你?”
陈舟说:“我不知经真道长还有这种讲究,那就算了,少爷的东西还是少爷留着,经真道长的祝福可是给少爷的。”
“再说了,我也和经真道长一样,希望少爷能健健康康的。”
陈舟笑得平常,仿佛真的只是偶然心血来潮提出想要这平安符,颜韶也不再多问,将平安符放进袖子里,四人一路辗转回了家。
陈舟忙着去做晚饭,颜韶和小圆走进房中,关上了门和窗户,颜韶坐在软垫之上,悠悠从袖中拿出那张方敬捎带来的平安符。
内室没有点灯,小圆端了盏油灯进来,颜韶抬手接了,火光抖动,映照出他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他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清亮的眼睛低垂着,盯着火舌炙烤着的平安符。
小圆一句话未曾说过,也紧张兮兮地盯着纸符,只需片刻,那浓厚的黑墨像是被火焰吞噬,纸未遭到丝毫破坏,墨色退却,纸上显露出红色的痕迹。
是一个“浏”字。
颜韶脸色未变,将纸再次放回火苗上,过了许久,才从一角处燃起,逐渐被火苗吞吃消失殆尽,只留少许黑色残渣。
小圆动身点上了室内灯火,这才亮堂了起来,小圆看颜韶不说话,知道他是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说:“少爷,今日疲惫,不如早些休息了,莫要熬夜再熬夜看书。”
颜韶说:“你去和陈管事说,今晚不用饭了,待会儿就沐浴睡下了。”
小圆“啊”了声,说:“指不定陈管事真的只是想求平安符呢?”
颜韶偏过头,生了闷气,说:“他刚来时,怀疑他最多的就是你,现在怎么替他说话?”
小圆不知说什么安抚少爷,只能吐露心声:“少爷,我知道你心悦陈管事,看你们俩今日这样,我心里也难受,要不咱们和陈管事敞开天窗说亮话,万一大家是一路人呢,何必互相试探猜忌?”
“一路人?哼!”
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响起,颜韶发现关住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外面下了夜雨,明月被雨云遮挡,院中黑漆漆一片。
再看,那窗户又被人关上。
一开一关,俱是看不到人影。
雨水啪塔啪塔打在窗户上,内室静的吓人,那人接着说:“小圆,我看你是吃陈舟那小子做的饭吃坏了脑子,才能说出这种话,你身为离月宗新一代大师姐,就这么蠢么?”
小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长棍,朝无人之处指着,一手叉腰,说:“你再说本姑娘试试,我让你今天就见识下什么叫大师姐!”
“好好好,停下,我不和你吵。”
火光闪动,木柜旁赫然出现一侠客装扮之人,头戴草编斗笠,身穿夜行衣,腰间配有一把长刀,左右两边又各有两柄短刀。
那人恭敬走向颜韶,行了个规矩的下人礼。
颜韶说:“我算时日,你也该回来了。”
小方起身,说:“说来也巧,恰好碰到经真道长通过小捕快给少爷传消息。”
颜韶追问:“查得如何?”
小方笑了笑,说:“都说了很巧,那自然是也与浏王有关,我探到浏王在京郊屯了不少的兵,还有各种武器,前两日陛下突然召见浏王,给他吓得不轻,回来就把京郊那批人给送到别处去了。”
颜韶问:“可是陛下知道他有谋反之心?”
说完,又摇了摇头,说:“不,应当是不知道的,若知道,浏王根本回不了家中。这么看来,怕不是陛下有意浏王?”
小方说:“非也,少爷,若只是浏王还好说,关键是皇帝那个老头,他在不同时日分别私下召见了浏、阖、宸、佟、茂五位亲王。一个大病之中的皇帝,同时召见五位资历尚可年龄合适的儿子,他所谋为何呢?”
颜韶猛地握紧了檀木扶手,说:“他想拉整个玉朝跟他去死么?皇储久久不定,如今又……”
被这消息惊到,颜韶气息不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圆惊呼“少爷!”,小方忙去倒了茶水给颜韶,拍着他的背,脸上全是担忧之情。
颜韶喝了两口热茶,才勉强压下喉中不适,小圆心里心疼颜韶,只得把气撒在小方身上,说:“今日出游,少爷本就累着了,你巧什么巧,什么大事非要今天说!我看啊,就是朝堂上江湖上那些破事,哪里有少爷身体重要,就算那老皇帝死了,玉朝亡了,大不了我带着少爷去离月宗过,干什么非要得这样?”
说完还重重锤了小方几下,小方连连躲闪,最后挠挠头硬挨几个拳头,说:“哎我这不是,我这……”
颜韶眼中流露出悲伤,显得人格外脆弱,他说:“朝堂动荡,江湖又怎能独善其身,天下易主必定生灵涂炭,离月宗也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