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每晚都水群[八零]》苦可可

25、五金店

　　1988年11月15日，水非仙照常抽出时间踩盘。已经经历过长达持续一周的地毯式搜索，水非仙意识到这么找下去效率太低，88年的城市规模同后世没法比，但Y市好歹是个二线城市，改革开放过后个体户数量并不少，店铺数量本身就不少，再加上并不是所有想要招租的店铺都会贴上招租启事，这令水非仙找得很迷茫。

　　“哎，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那是啥意思呢，看不懂，是指以后个体户还能干得比公家都有钱了？”

　　“谁知道呢？我感觉应该不能吧。个体户毕竟只是个体户啊。”旁边路过的两个女学生边走边聊着。

　　二人的对话令水非仙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她一直认定自己是后世来的，以为自己清楚地明白经历发展的方向。但她忽略掉一点，哪怕方向是一定的，在具体的时间点，都会有无数不可预知的情况发生。做生意怎么可以脱离市场环境，怎么可以抛开政策不提？

　　哪怕是放在几十年后，真正能赚到钱的那些人，都得是将形势分析研究得很透彻的那批人。政策不鼓励的市场中提前抽身，政策支持的内容得先于政策之前下场，无数企业家的亲身经历无一不再告诉世人，这才是赚钱的不二法门。人云亦云，只跟着用户需求来做画像，总是要被快速发展的时代淘汰掉，火遍一时的歌舞厅是，后世的教培行业也是。

　　还好，自己刚来这个世界两个月，毕竟还没有真正下场，并不算犯错。想到这里，水非仙快步走向报刊亭。

　　“您好，请给我一份《经济报》。”水非仙买到报纸认真阅读起来，今天的头版头条就像一块磁铁，紧紧地吸引住她的视线。

　　那头条新闻上讲述的内容，大概就是从下个月初，也就是1988年12月初起，我国首都将开始，注册第一批私营企业，届时，第一批之前提出申请的个体商户老板将注销自己的个体商户营业执照，改为发放私营公司营业执照，昭示着内陆地区私营经济同样得到鼓励和支持，正式走上历史舞台。

　　或许这个年代的人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水非仙激动地看着这张报纸，伸出手来不断地抚摸着这条新闻，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将会出现，第一批抓住时代红利的人将要腾飞。这些人现在或许只有几家店或者一栋二层小楼，但多年后，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将会是一个个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水非仙认真看着报纸，她眼中羡慕的神情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什么时候，她才能成为其中一员。重活一世的她此刻多么想成为最初的这一批人，第一批在首都注册的私营企业，多么响亮的名头，哪一个做生意的不想拥有？可她目前的条件到底是差太多，别说雇佣人数不达八人以上，目前她甚至只有自己，还连个固定场所都没有，好羡慕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呢？

　　等一下，灵光一现，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打开报纸。对啊，哪一个做生意的不想拥有这头衔？此刻在大家的认知里，第一批私营企业既然马上要崛起，必定少不得政策扶持，也就是说人人都认为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飞升。既然如此，她从前岂不是陷入思维僵局？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代表人人都知道啊。那么按照其他人的逻辑，接下来要出手店铺或者转租店铺的，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些生意一般的店，反而是那些平时生意不错的店，才会想着利用这个时机，完成产业升级。

　　从85年开始，长达三年的物价持续攀升，本身就在告诉水非仙，短时间内个体经济生意再不好的店，这个时候都会认为自己的生意相对稳定。她知道即将到来的89年三角债危机足以影响整个市场，可身处其中的人怎么知道呢？盲目乐观都来不及。

　　想明白这点，该去哪里踩盘，她就有了主意。88年生意最好的店不是别的，正是五金店。当时的五金店与现在的五金店所售内容大不相同。当时的五金店，自行车是它们的主营商品，而城市居民，基本上家家都有辆自行车。五金店除去售卖自行车、自行车配件，家用五金产品，还负责自行车的维修。可谓生意最好的门店。这个时候难免生意好的五金店老板不想再前进一步，再加上五金店的门店位置一般来说也不会差。

　　搜索范围一下子就被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水非仙便不再迷茫，赶紧动身。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手足无措，迷茫不知前路时，总是诸事不顺，可当你很清楚你要去往何处，明确努力的方向后，你会发现老天爷也乐于助人。

　　水非仙乘坐公交车到五金店最密集的商业一条街，刚从过马路用的老式天桥上下来，就听到离天桥最近的一家五金店内，传来争吵。

　　本就想上前一问的水非仙，便装作买自行车锁，进去一探究竟。

　　“每平方米一块二一个月，不能再多了！”一位三层下巴的男子猛然一拍桌子，对着玻璃柜台后面的老板大喝道。

　　“一块儿也太少了，你不能这样子的啊，再加一点点吧，加一点点就租给你。”那老板吓得浑身一抖，似乎有些被眼前的男人吓到，不住地出声讨好着。

　　水非仙听到这声音，微微蹙眉，88年除去北京和上海，全国的房租价格在4毛到一块之间，购房价格在每平方米400到800之间，当时还没有明确的商业用房出租规定和标准，但店铺和租房的价格，怎么着都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商用房的价格在租住房的两倍，两倍都算是相对便宜的。更别说这家店还在马路边，天桥下，还是个小二层。毕竟是二线城市，一块二每平方米，真的和打劫差不多。

　　“哼，你这么大个店，谁能租得起？不租给我们，我看你短时间租给谁！哪能找到这么大的租客！再看你房子旁边那个转角处，那是什么！说那是个垃圾堆也差不多了！你开什么店不在乎这个！我这还是面店不再让你少点都不错了！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来，你要还是犹犹豫豫的，我就不要了！”说完那三层下巴用力一拍玻璃柜子，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那男人走后，老板深深一叹气，自己的心理价位在一块八，别小看这六毛钱，每个月下来租金可是要少一百二的，一百二，那都能开一个店员的工资了。

　　“请问，您这店是要出租吗？我可以租吗？”水非仙好听而又知性的声音传来，那老板惊喜地抬头，却看到一位20岁左右的小姑娘。

　　老板无奈笑笑，温柔解释道：“小姑娘，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别怕，我也认识，那男的我也认识，开拉面店的。性子比较直，但他不是坏人。你说要租我的店，我这店上下加起来二百平，租金算下来可不便宜，只整租，不分割。你要是想租店，再多去看看吧，我谢谢你的好意。”

　　水非仙耐心解释道：“我是想整租，你这店，我确实可以整个吃下来。而且你的店，我确实看上了，真心想租。”

　　水非仙自然不会当着房东的面细细解释这家店的好处，她是出来做生意的，也不是出来做善财童女的。这家店铺处在重要主干道拐角处，一侧还有天桥。出店面后的东侧，虽然目前是一个垃圾堆，但完全可以自己清理掉，再和城市规划局报备一下种些花草，这样利己利人的事想来不会被拒绝，到时候这片空地反而能成为这家店面的一大特色。最重要的是，这栋楼东侧的墙，是一大片空白的墙。这么好的地广位置，竟白白浪费了！等后面谈妥了，定制一张巨大的海报挂上去，这还是一个车流量相对比较大的十字路口，这得多香啊。更别提二十年后的征地拆迁，这样的位置必然要推倒重建，过两年赚到钱把这店铺买下来，简直是一本万利。越想越坚定的水非仙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今天要拿下这家店。

　　那老板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开个小吃店或者小卖铺就顶头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可能来租自己这家店，但既然是出来做生意的，哪能会说得罪人的话，他乐呵呵地笑，出言试探。“先说好刚才那面店老板，给的价我可不会同意的，小姑娘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这么高的租金费用，我担心你会赔得血本无归。”
　　“我卖衣服。”

　　“这样啊，卖衣服其实去商城租个摊位就好了，一个月才十来块钱的。没必要租下一整个店吧。那不划算。”老板笑着道。

　　“这样，”水非仙也懒得废话，也没有上套主动进入自证陷阱暴露底牌的想法，“我给你每平方米两块，也就是说月租金四百，可以吗？”水非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放松，整个人看上去也处于一种松弛的状态，可她的双手却在老板看不见的地方紧握着，每平方米两块，远远达不到这家商铺带来的商业价值。可刚刚才被男子讲价到一块二，她赌眼前这位老板的心理预期已经降低，而她只需要在降低后的心理预期上，加上一点点，应该就能达成快速成交。

　　就如她预想中的一样，这话一出，老板的态度瞬间转变，他正色着伸出手与水非仙握手，并严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就取得这样的成就。真是令人敬佩，这样，这家店是我跟我儿子合开的，我们也是物色了南方的大城市，想搏一把，趁着政策鼓励从个体转行做私营，所以才着急出手。这样，就你说的价，你要是诚心想要，店里这些东西我们就都不带走了，给你留下，你看成吗？”

　　水非仙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