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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经受不住她的委屈 ...

  •   许奈思回到房间后没有继续吹头发,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脸出神。
      本以为妈妈走后,许毅会赎罪。
      结果罪没赎,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反倒层出不穷。
      许奈思深知自己的脾性,她本该不管不顾一了百了地跟许毅拼个你死我活。
      可身边所有声音都在告诉她,妈妈不希望她和许毅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她更不能为了报复许毅搭上自己。
      人们总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意见才最稳妥最周到,他们甚至将自己的主张凌驾于当事人之上。
      出发点是好的,同时也最为致命。
      没有谁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站在他人的角度为他人着想的,正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只要有不同,想法必然冲突、龃龉。
      人人都有私心,而这些私心往往隐匿于高呼“为你好”、“替你着想”的爱旗下,承受之人痛苦且不轻易自知,想挣扎又无法拒绝,久而久之,形成毒液渗进皮肤、血管,入侵四肢百骸时,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
      最后大家一起找寻原因,怎知原因就藏在每个自负的人身上。
      许奈思大脑一片混乱,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
      越活越不明白,越长大越不清醒。
      最后思索得心力交瘁,许奈思烦躁焦虑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
      发泄累了,爬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
      眼睛闭上的一瞬间,脑海中爬出无数姿态各异的妖魔鬼怪,它们无休无止地张牙舞爪,扰得她无法安然入睡。
      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
      某旅馆内。
      许毅送走二老和许奈思后,一刻也等不及地去找沈临溪。
      他们已经七年没见过面了。
      起初二老派人看他看得紧,他亦未从许蔓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于是前两年很自觉的没和沈临溪有任何联系。
      直到后来,许毅在整个许家越发抬不起头。
      二老说是没把他的事儿公之于众,在外人看来他也的确风光依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寄人篱下活得一点骨气都没有。
      在公司,是个人就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骂什么呢?
      骂他费尽心机恬不知耻地傍着许家,传言他这样的凤凰男为了上赶着入赘直接随许氏姓,鬼知道他这块儿大山里来的狗皮膏药以前姓甚名谁。
      猜测他觊觎许家家产的更多,说他有目的地接近许家千金,结婚不过是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第一步。
      造谣他刻意带许蔓去畔和村的也不是没有,任谁都敢大着胆子瞎编,杜撰他丧尽天良害死妻子,独吞许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公司里的流言又是怎么传开的?
      如果不是二老有意为之,成心打压他,公司内部的人就应该像外界的人一样什么也不知情地继续捧着他。
      能让他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神坛的,除了二老还能有谁?
      让许毅头疼的远不止这些。
      在家里,曾经乖巧懂事的女儿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直呼他全名,处处与他作对,每每冷言相待,越长大越过分,辱骂和动手都先后变得不稀奇。
      就这样,许毅不仅要在老宅和公司忍气吞声,回到家还得时刻准备给女儿惹出的麻烦填窟窿。
      渐渐地,男人顶着多方压力不胜其烦,心怀鬼胎起来。
      把沈临溪接到A市算是他这么多年憋出的一个大招。
      破旧的房门被打开,一道女人娇小还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
      许毅五味杂陈地看着沈临溪,她这是常年操劳家务农活落下了一身毛病。
      连脊背都被压弯。
      “你总算来了。”沈临溪泪眼模糊地扑进许毅怀里。
      …
      次日,许家老宅。
      许毅一大清早便赔着笑脸赶来,唯唯诺诺狗腿地讨好了一个早上也没人领他的情。
      好在他早已习惯,始终笑脸逢迎所有人,哪怕没人搭理或是还要被女儿奚落挖苦。
      早饭过后,许奈思和小姨许枝陪着二老在客厅看电视,许毅跟随。
      没过多久,二老和许枝聊起公司的事情,许奈思抱着笔记本忙自己的,只有许毅不知道该干嘛,依旧如坐针毡地盯着电视屏幕。
      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和纪家有约,十一点半便该出发。
      遇上出门这类琐事的时候许毅总算有了点存在感,他安排妥帖后,和许枝乘一辆车开在前面,二老和许奈思乘一辆车跟在后面。
      后方车辆上。
      “你这丫头,昨天晚上又熬夜了?”穆贞通过车内后视镜瞧见孙女疲态尽显,忍不住问。
      许奈思闭着眼睛回:“没熬夜,是没睡好。”
      “哎,我听说你纪叔叔那里有安神的汤药,效果很好,老许,你给小奈弄点回来。”穆贞的视线转向许晏。
      “您上哪儿听说的?”许奈思来了兴致,手肘撑在车窗边,食指曲起轻揉太阳穴,打趣道,“姥爷,你看姥姥现在像不像那种村口消息灵通的大婶儿?”
      许晏被逗得仰面直笑,果断附和:“简直一模一样,还撺掇着我去给她弄点东西回来,哈哈!”
      “老的小的都这么没正形,合起伙儿来气我是不是?”穆贞看看前排的孙女又看看身旁的老伴,对这两人生气又没辙道。
      “阿贞呐,小奈形容得实在太有画面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年轻的时候……”
      二老沿着此话题聊下去,时不时一个笑一个恼,一个哄一个气。
      许奈思听着姥姥姥爷的嬉笑怒骂,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仿佛听到这世上最有用的安神曲,沉醉其中,意识很快模糊。
      到达目的地,穆贞舍不得叫醒昨晚没睡好的孙女,和许晏商量过后,由着她在车上睡,打算等菜上齐了再来叫她。
      把车内温度调到适中,再贴心地盖上小毛毯,看着孙女睡得舒适安稳的脸蛋,二老心满意足地离开。
      两家人在餐厅聚集,就差许奈思。
      文淑是第一个注意到并急切询问的:“哎,小奈呢?小奈怎么没来?”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说服纪慎言带她出席和许家聚餐,为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许枝走过去扶文淑坐下,并同她解释:“阿文姐,小奈昨晚没休息好,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我妈舍不得叫醒她,让她睡会儿吧,等菜上齐了我再去叫她。”
      “这样啊,那让小澈去好了,你就在这儿陪我聊天。”文淑覆上许枝的手,说话间看向儿子,眼神中划过一抹暗示。
      “小澈,麻烦你了。”许枝干脆地冲纪权澈抬抬下巴。
      后者点头回应,眼角望向母亲的余光略显无奈。
      文淑不可能不管两个孩子,她的插手又皆在分寸之内,那么眼下纪权澈最担心的便是她的身体状况。
      纪许两家关系极好,在商圈共同打拼多年,不做一丁点面子功夫,也不是商业场上的虚伪交际。
      原本纪家回国的时候许家就准备好了为其接风洗尘,后因文淑的病情不得不暂时搁置。
      两家要想聚在一起不难,难的就是文淑也能够在场。
      她的病情已经到最后阶段了,非特殊情况最好不要离开医院。
      为孩子是一方面,为纪许两家也是一方面,毕竟这样的场合只会越来越屈指可数,甚至不会再有。
      于是大家都重视,也珍惜。
      时间过得飞快,一屋子人谈笑风生间,点好的菜一道一道占据餐桌,精致又丰盛。
      该去叫许奈思了。
      纪权澈跟长辈们打过招呼后,起身走出餐厅。
      文淑看着儿子的背影,惋惜道:“这俩孩子总归是没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也怪我们做大人的。”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许枝也唉声叹气起来。
      *
      地下停车场。
      纪权澈环视一圈,很快找准车牌号。
      瞧见挡风玻璃后熟睡的少女,他脚步停顿了会儿。
      这“坏”姑娘前天非逼他说出他们关系到此为止那种屁话,真是坏透了。
      她大概觉得他以后会如她所愿只在长辈们面前配合她演戏,其它什么都不可能再做。
      休想。
      他纪权澈不是死的。
      整理好情绪,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叩响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
      许奈思半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本来睡的就不沉,看清楚来人后,瞬间清醒大半。
      “菜马上上齐,小姨让我来叫你。”纪权澈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冷淡疏离之感。
      许奈思整个人散发着刚睡醒的软糯,受到此等语气对待,加之许毅昨天带给她的影响,状态一时没转换过来,沉闷低落地“哦”了一声。
      纪权澈呆愣一瞬。
      回国这段时间见惯了她浑身是刺高高筑起壁垒的模样,突如其来的委屈状无疑让他经受不住一点。
      当下立马心软,并柔声询问:“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待会儿你别在姥姥姥爷面前给我没事找事就行。”
      短短几秒,迅速变回往日的许奈思。
      面对这样的反转,纪权澈顿时哑口无言,转身抬脚离开。
      许奈思揉了揉泛酸的脖子,不紧不慢地下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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